墨非一身清爽的从房中走出来,十几天没洗澡,她都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西城一座偏院,也不知道户主是谁,总之巫越直接就下榻此处。
缓步走入大厅,赫然见b翰独坐在桌案边。
“b翰先生。”墨非忙行礼打了声招呼,对巫越门下这位第一谋士,她真是挺佩服的。
b翰站起身来回了个礼,捻须笑道:“浮图公子,又见面了,去年堑奚一别,晃眼数月,汝风采依旧啊!”
墨非谦语了几下,两人分别入座。
b翰问:“如何?此次来到堑奚有何感受?”
墨非沉默了一会,回答:“原以为会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不想却是‘风平浪静无波澜’。”
“哈哈。”b翰大笑,“浮图果然有所察觉。”
墨非好奇地询问道:“浮图有些不明白,二王子为何毫无动静?主公似乎也无出兵的打算?”
“二王子不动,是因为他目前尚无把握胜过主公,他在拖延时间,等待其他可能前来的援助。然可笑他犹未觉察,再不可能有兵来援。他自以为占据了优势,却不想早已在主公的算计之下。”
“那主公打算何时对付二王子呢?”
b翰一派从容,道:“呵,主公根本不需要动手,不出三天,定有结果。”
墨非眼中闪过疑惑,到底是怎样?
宫中,太子厉宸被囚之殿。
一身单衣、披头散发的厉宸呆坐在床边,一脸无知无觉的模样,眼中毫无生气。
“太子殿下。”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厉宸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一般。
来人缓步绕到他的前面,行礼道:“在下江冉,见过太子殿下。”
厉宸微微抬了抬眼,冷冷道:“本王认识你,你是厉骁门下的客卿。你来这干什么?是厉骁派你来看本王的笑话?”
“不,太子殿下不要误会。”
“不要再叫本王‘太子’,本王早已不是‘太子’了。”
江冉笑了笑,从善如流道:“好吧,殿下,江冉此次前来确实是想看看昔日高贵温雅的大王子,如今究竟落得何种下场?”
厉宸眼中闪过恨意,刺向江冉的目光像是要将其千刀万剐。
江冉毫不在意,继续道:“在下不明白,傲气如您,受此侮辱为何还要苟且偷生呢?”
厉宸死死地咬住牙齿,不过片刻,嘴角竟然渗出血渍。他一字一句道:“你、给、本、王、滚!”
“在下会走。”江冉笑道,“只是殿下真的甘愿带着这样的耻辱活下去?您真的认为如此委曲求全,就能保住自己的血脉?”
厉宸眼神一利:“你是什么意思?”
“以而王子的暴虐,他会心慈手软吗?”
“不然还能如何?”厉宸突然怒道,“一个阶下之囚,还能做什么?”
江冉弯身低语道:“您还有选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轻轻放在厉宸的手边。
厉宸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江冉,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在下是二王子门下的客卿,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当本王是傻子吗?”厉宸冷笑。
“这么说吧。”江冉道,“在下不齿二王子的无耻行径,亦不忍殿下受此侮辱。况且戎臻王已到了王都,殿下未必没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巫越已经到了?”
“正是。”
厉宸看向匕首,沉默下来。
“如何选择,皆由殿下自己决定,在下告辞。”江冉行了行礼,告辞离去。
这已是来到王都的第四个晚上,表面上似乎依然平静无波。墨非不知道巫越的下一步行动,也不知道b翰有何计策,只是有时候觉得这群古人其实挺可怕的。
提着灯笼,墨非缓步朝自己房中走去,路过庭院时,突然发现亭子中坐着一人,正是月下独酌的巫越。
墨非并不打算上去打招呼,转身就想悄然离开,谁知巫越却是头也没抬地叫住了她:“浮图,过来。”
顿了顿,墨非认命地走到亭子中,行礼道了声:“主公。”
“坐。”
墨非依然坐下,这才发现石桌上摆着三个酒杯,除了巫越手中的那只之外,另外两只盛满了酒静静地放在两边。
“主公约了人?”墨非问。
巫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正是?”
墨非默然。
“来,陪本王喝几杯酒。”巫越拿过另外两个酒杯中的一个递给了墨非,然后和她对碰了一下,一口喝下了手中的酒。
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并不高,可是像巫越这么喝法也很容易醉吧!
墨非轻酌一口,默默地看着巫越。这个男人今天似乎有些反常,眉宇间竟然带着几抹哀伤。
墨非收回目光,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她估计巫越不是在为王都的局势而烦恼,看b翰那么胸有成竹,显然一切都在掌握中。那么唯一让其伤怀的,只有可能是他个人的隐私。
他人的隐私,特别是巫越的隐私,她最好不闻不问。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坐着,巫越一杯接一杯的狂饮,往往墨非才喝了半杯,他就已经灌下了半壶。看那石凳上摆放的数十个酒壶,在她没来之前,巫越恐怕已经喝了不少。
实在忍不住,墨非劝道:“主公,酒喝多了伤身。”
“今夜不一样。”巫越淡淡道,“唯有今夜,本王想醉。”
他眼神中流露出太多情绪,与往日的冰冷完全不一样,看得墨非都有些难受了。
这样一个男人,恐怕背负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吧!她并不知道,就是今晚,巫越独自去王宫见了萃酰巳戳怂嗄甑某鸷蕖
墨非心中叹息了一声,跟着巫越喝了口酒。
也许是夜色太美,周围太静吧,两个孤单的人,无声地传递着悲伤……
两人就这么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直到酒全部喝完,巫越已经醉趴在了石桌上。如此自律的一个男人,竟然毫无防备地醉倒在墨非面前。
墨非却喝得很克制,最后也不过才喝了两三杯而已。
她叫来侍卫,准备扶巫越回房去休息。谁知她刚起身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巫越紧紧地拽在手中,用力扯了几下,没成功。不得已,墨非只好先和侍卫一左一右搀扶着巫越回房。
把他放在床上躺好,墨非对侍卫道:“你去叫两个仆人过来伺候主公。”
“喏。”侍卫应了声,离去前还古怪地看了看墨非被拽住的衣袖。
看房中没其他人了,墨非蹲下来用力掰了掰巫越的手指,无奈,简直跟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总不能让她陪在这一晚上吧!或许,把外袍脱下来?呃,外面侍卫仆役一大堆,众目睽睽之下,她一身单衣从巫越房中走出来……
墨非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视线又移到被拽的衣袖,她又想,还是割了吧。她身上正好带着军刀。墨非飞快从怀中掏出军刀,抽出来就想下手。
等等,这是……断袖?动作突然顿住,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她竟然没由来想起“断袖”的典故,传闻汉哀帝因为不忍打扰枕着他衣袖睡觉的董贤,于是拔剑将自己的衣袖给割断了,这是怎样一种情意啊!
看了看手中的军刀,墨非暗自嘲笑,自己不过想脱身而已,想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干什么?何况,这个时代根本不知道“断袖”有何意义,她真是庸人自扰。
想到这里,墨非也不再犹豫,一刀将被拽住的那截衣袖割了下来。少了一截衣袖,总比要被迫留在这里过夜或是穿着内衣出去现世强吧!
刚收回军刀,就见两名仆役走了进来。
墨非吩咐道:“主公醉了,你们好好照顾。”
“喏。”两人应道。
墨非点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呢喃般的轻唤:“浮图……”
他回过头去,只见巫越依然还在沉睡中,只是眉头紧皱,一副极为不舒服的模样。停了一会,墨非见他没其他动静,就摇了摇头,离开了他的睡房。
“咦?主子手上拽着何物?”一名仆人小声道。
“这是哪里撕下来的布料吧。”
“看颜色纹饰,似乎是浮图大人衣服上的……”
“你这么一说……我刚才好像看到浮图大人衣袖上缺了一截。”
“啊?难道是主公撕下来的?”
“很有可能,主公与浮图大人……”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说的是……”
两人虽不再多说什么,但那神色却依然是暧昧异常。
墨非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异时代版的“断袖”,会因为她与巫越而千古留名……
启戌四十六年春末,太子厉宸因不堪囚禁受辱,愤然将二王子诛杀于床榻之上。
同时,宫中中常侍发现萃踮迹咸樱岫踝游瘢13畚淮麇分鬃永麽椋终橥跷自酱阏
大王子厉宸得知意旨,欣然赴死。身受极辱,不堪留世。
自此,莨6笔碌恼涑沟捉崾甑睦麽槌邢畚唬自匠闪送踔兄酢
所有有识之士都明白,厉家天下其实已经名存实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