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子说完,自己也讪讪的。总觉得自己这话,仿佛是在挡了二宝的好前程。
谁都看得出来,张家最聪明的就是二宝。
农家不比镇上人有钱,家里能供得上一个孩子有出息,就已经举家之力了。
张婶子也是瞧着陆诗秀家里孩子多,怕她陷进泥坑里,出不来。才特地好意提醒的。
只是当着人家爹的面,这话听着,不怎么像样。
张婶子带着几分尴尬地和张瑞荣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面对一个死而复生的男人,她心里又羡慕又嫉妒,还带了几分畏惧之心,
陆诗秀看出张婶子的不自在,没有多留,就提出要走。张婶子一路把他们送出家门口,又站门口目送了许久,这才转了回去。
路上,陆诗秀就开始琢磨起家里孩子上学的事儿了。
不是陆诗秀偏心,只让二宝去上学。实在是大宝不是那块料。
之前医馆的大夫曾送给二宝一本医书。二宝看的是津津有味,有不懂的字,还会主动向陆诗秀提问。
可大宝就不一样了。他是看到书,就头疼。医书固然枯燥,但看了一行字,就能睡着,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陆诗秀也并非没有存着让大宝去念书的心思。就像张婶子说的那样。大宝能识字就行,不求他断文。不做个睁眼瞎,往后被人骗就行。
至于三宝和四宝,年纪还小,暂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但二宝的年纪,却是去上学正正好的。
陆诗秀在心里算着家里的余钱,有些沮丧。
自己赚钱的速度还是不够快,还得想法子,尽快赚钱。
张瑞荣见她愁眉不展,便知道她恐怕是在为束脩担忧。这让他很是费解。
大家都是一家人。既然家里有了困难,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商量,而是一个人埋头苦思呢?
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这让张瑞荣懊丧起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谁知道,一朝虎落平阳,就连为妻儿分忧解难都做不到。
自己还算什么男人?!
张瑞荣想着,既然陆诗秀不愿意开口,那么自己就主动出击,去问问陆诗秀,愿不愿意让自己帮忙。
不,是问问她,自己应该怎么才能帮到她。
陆诗秀则是打定了主意,明天一定要出摊。她在心里谋划开了。
就做鸡蛋煎饼。
虽说小小的鸡蛋煎饼不起眼,但薄利多销。只要一天买的人足够多,自己照样能赚到像卤味一样多的钱。
而卤味则因为价格高,买的人少,所以赚得也不算特别多。要说最多的一笔,还是怡和饭馆章小公子的那一笔买断卤味方子的钱。
陆诗秀在心里划拉了好几个小菜。准备一会儿回家就预备上,明天早点起来,把菜都给炒了。
隔夜菜不新鲜,也不好吃。做吃食最要紧的,就是干净卫生这两点。
这是陆诗秀绝对不敢马虎的。
镇上的伤,就吃个新鲜、新奇。家里吃不完的肉肠,正好切一切,炒上一大碗。再做个凉拌野菜,清炒土豆丝。正好是绿叶菜的季节,炒盘菜和凉拌水芹也能有。
陆诗秀边想边走,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脚步也停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张瑞荣一个没留神,险些撞了上去。他看着陆诗秀的表情越来越发光的模样,心知她一定是想到法子了。
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决定要给这个家带去帮助。
张瑞荣抓住这个机会,主动对陆诗秀说道:“要不要……”
陆诗秀却打断了他的话,“接下来我还要去村长和里正家,你也一起跟着去?”
张瑞荣想了想,自己往后还要在村里待挺长一段时间,就是拜山头,也该去见见人家。
当即便同意了。
陆诗秀也没意见,带着人往村长家去。
路上,陆诗秀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张瑞荣。
她现在想通了,觉得家里有三个大男人也是好事。只要别让他们闲着,对这个家做出贡献就行。
紫棠和青鸾,一看就有一把子力气,有好身手。可以进山去打猎。张瑞荣看起来有些手无缚鸡之力,就在家看孩子。
平日里,自己出摊,总是要担心家里四个宝过得怎么样。
可又不能带着孩子去镇上。先不提来回按人头算的车费,就是镇上出摊忙的时候,自己也顾不上孩子。还是一个人更轻松自在些,也不必分神。
有了张瑞荣,陆诗秀就不担心这个事儿了。就让张瑞荣看孩子。
“往后呐,我就去镇上出摊卖吃食。你呢,就在家,看好四个宝。得了空,就教教他们识字。虽说灾年不好过,但我还是寻思着,往后手里有了余钱,就给大宝二宝去上学。”
陆诗秀停了下来,皱皱眉头。
“现在家里条件是差了些,但也不是不能过。就是要委屈你的两个兄弟,暂时住在柴房。等往后家里钱多了,再把屋子翻新一遍,多造两间屋子,好让他们住。”
张瑞荣没想到,陆诗秀竟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心里有些感激。
他也不愿意让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一直在柴房里窝着。
可现在他实在不能暴露身份,更别提身上的伤还得养着。
虽说,上回从山崖上掉下来,大难不死。可张瑞荣的身上到底是受了些暗伤,暂时需要休养一段时候。
张瑞荣觉得自己对陆诗秀惭愧极了。
“这个家,要是没了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陆诗秀摆摆手,下意识地和张瑞荣离远了几分——在她的心里,他们并不是什么夫妻,而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熟悉的陌生人。
不,恐怕连熟悉都谈不上。
陆诗秀觉得,自己不过是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才容得下张瑞荣他们住下的。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着,三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张瑞荣对此毫无抗拒之心,就顺着陆诗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