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有盛悠然和盛爷爷两个人。
护工被盛悠然打发回去过年了。
只是一个晚上没有人看着，偶尔护士过来巡视，对于盛爷爷而言影响也不大。
墨云深走进来的时候，是轻手关门的。
可是这门好似偏要跟墨云深作对似的，忽然就被风一吸，“砰”地提前关上了。
听到声响，盛悠然眼皮子一掀看向了墨云深。
看到是墨云深进来了之后，盛悠然又“咻”地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看着盛悠然这对自己厌烦至极的样子，墨云深蹙眉。“你怎么了。”
闻言，盛悠然又瞪了墨云深一眼，那眸子浸满了怨气，好似恨不得把墨云深抽筋拔骨似的。
看到盛悠然这眼神，墨云深怔了怔，面无异色的脸也快要绷不住了。“盛悠然。”
墨云深沉下嗓子来叫她。
听着这低沉的嗓音，带着低醇的警告之意，盛悠然这才敛了敛自己的表情，淡淡看向盛爷爷，继续给盛爷爷擦拭着手。
“你怎么进来了。”
闻言，墨云深听着盛悠然语气似乎没有那么冲撞了，才道：“进来看看爷爷。”
一听到墨云深嘴里的“爷爷”这次，盛悠然拿着毛巾的手不由得一顿。
心口也再次微不可控地颤了颤。
他叫爷爷叫爷爷。
盛悠然低下头，假意在看盛爷爷的手，那颗颤动的心忽然又顿了顿，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因为利益结婚成为了夫妻，她叫他爷爷叫爷爷，他叫她爷爷也叫爷爷。
仿佛他们是真的夫妻一样。
盛悠然很想让墨云深直接叫“盛爷爷”就好，或者干脆不叫，反正也符合墨云深的身份和性格。
可是，一想到医生说盛爷爷现在已经逐渐对外界的话语有所感知，盛悠然又不敢了。
又或者，她其实也还是含了一点私心的。
墨云深叫盛爷爷叫爷爷，是不是代表，在他心里，至少目前为止，她真的是他的妻子。
盛悠然想着，眼角又有些泛酸了。
墨云深在这个时候走过来，坐在了盛悠然的身边，忽然贴近她的脸颊，本是想要给她搭把手。
却是忽然瞥见她眼角的光点。
墨云深蹙眉，“你哭了？”
盛悠然闻言一怔，而后继续给盛爷爷擦拭着手，顺着手擦上去，也顺带把头撇过去，躲开了墨云深那探究的视线。
“没有。”
“我看你眼睛有点……”
“没有，”不等墨云深把话说完，盛悠然就仰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而后瞪了一眼墨云深，“你看错了，不然就是风大吹的。”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要用眼睛吃了他似的。
墨云深看着这样的盛悠然，嘴角微微一抿。“风大也不至于红成这样。”
而且，这是医院，她坐车来就没开过窗，停车场也是直达的住院部，都没有机会接触过风，所以，何来的“风吹的”一说？
闻言，盛悠然叹了叹气。“墨云深，你没听过一句话啊。”
“什么。”墨云深问。
盛悠然也不急着回答墨云深，又一度把头撇过去，给盛爷爷擦完了一只手臂才说道：
“女人怀孕了容易伤感。”
闻言，墨云深眉头皱得更深了。
“所以，可能是我累得，累出了眼泪。”
盛悠然淡淡看着墨云深。
她在调侃他。
墨云深眸色暗了暗，盯着盛悠然看了几秒之后，又道：“你刚才说是风吹的。”
现在又改口？
盛悠然听到墨云深这么说，倒是也没慌乱，只是又淡淡地补充道：“还有，女人怀孕了容易善变。”
说完，盛悠然就把毛巾扔进了热水里，准备搓一搓。
只是，她的手刚伸到水里，另一只大手便更快地进到水里，钻到了她的掌下，把她的手给捞了起来。
看着墨云深这动作，盛悠然眉头狠狠一皱，正要念叨，却是看到墨云深忽然又把他的另一只手也放到了盆里来，开始搓毛巾。
这一幕，陌生又熟悉。
好像上一次她在医院照顾盛爷爷的时候，墨云深也是这么帮着她的。
看着墨云深那白皙又棱骨分明的手在热水里揉搓着毛巾，做着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动作，盛悠然忽然觉得眼睛是真的酸了。
另一只手臂她已经给爷爷擦过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墨云深做得这么认真，她忽然不忍心告诉墨云深这个事实了。
目光微微暗了暗，盛悠然眉头微微蹙着，眼睁睁看着墨云深又把盛爷爷的另一只手藕臂粗略地给擦了一遍。
动作还算轻柔，但是心却是不算细致。
可是，盛悠然就是这么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又心动了。
……
给盛爷爷擦完手臂之后，墨云深和盛悠然又坐在病房里陪了盛爷爷好一会儿，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两个人才离开了病房。
出了病房，盛悠然也还是气鼓鼓的。
这是，却没有再像刚才那般狠狠地盯着墨云深了。
两个人一起从病房走出来，回到了停车场门口，等着武昇把车开过来。
墨云深见盛悠然手还垂在袖口下面，不由得淡淡提醒道：“张妈说孕妇不能受凉。”
闻言，盛悠然瞪了墨云深一眼，故意拉了拉自己的羊毛大衣。“这么厚。”
还会着凉？
看着盛悠然这小孩子气的动作，墨云深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想要把盛悠然的手给掖进口袋里。
余光忽然瞥到武昇开着车过来，脑海中就不自觉地响起武昇之前问的那些问题。
一想到那些问题，墨云深的手就不由得一僵，抬起的手往回一转，又插回了自己的兜里，而后淡漠地看着盛悠然。“把手放口袋里。”
听着墨云深这冷冷的声音，盛悠然也只是冷冷地“哦”了一声之后，不甘不愿地把手揣进了兜里。
武昇把车停在了两个人身前。
墨云深打开车门，让盛悠然先坐了进去。
而后墨云深紧挨着盛悠然坐在后座。
回老宅的一路上，两个心思各异的人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车临近进入老宅范围的时候，盛悠然会忽然看着墨云深，问了一句。
“墨云深，你对我动过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