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1 / 1)

那说书先生嗤笑起来,笑时收了剧本里的角色变换,是个极为和蔼的老先生。他冲着子归笑,又点头让店小二给子归续了茶:“你一个小姑娘,怎的如此好奇。”

“倾慕侠客怎的有错?”子归天真无邪地冲着老先生笑,子迁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家里人不知世间趣事豪杰,想知道是哪位侠客,今后若是见了,才能不露了怯才是。”

说书的老先生轻轻地笑了起来,而后他看了在坐的几人又道:“也不知是真侠客,还是世人嘴里的侠客,半年前问君阁却当真在这位的手中一朝覆灭,此人名叫傅齐,原是问君阁的三弟子。”

子归佯装一愣,不解地问:“原是问君阁的人,怎会又将问君阁的人都杀了?”

老者轻笑,不再回话,他看了眼一直端坐没说话的李昌印,摇了摇头:“这,倒不是老头子我能编纂的事了。”

子归没听明白,但李昌印拉住了她,她只好又闭了嘴,喝了一口茶道:“老先生能否再讲个有趣些的,这打打杀杀的,怕吓着我家小妹,她这还是头一次出门呢!”

老先生这才看了一眼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的楚潇潇,忙先道了声歉,这才又讲了些这地的习俗等事宜,还告知哪家铺子的小蜜饯更好吃,哪个巷口的煎饼更香。

楚潇潇也不知道这之后的半个时辰是怎么端坐于此不动的,等到子归去拉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推开了子归的手,一脸惊愕地抬起头来看向子归,子归没说话,只冲着她笑笑,牵住了她的手。

楚潇潇默默地跟在子归的身后,几人一道出了客栈,顺着老先生所说的地方,准备先买点蜜饯。

“他不叫傅齐。”楚潇潇的声音有些哑,刚一出口就被子归一巴掌堵了回去。

“他原叫什么,应叫什么,跟你有关系吗,你到底是谁?”

子宁想上前去拉子归,反被李昌印拉住了手腕。

子归低头直直地看向楚潇潇,像半年前,那同样暗夜里严厉冷峻的神色。

楚潇潇看着她,随后她有些艰难地翘起了唇角,但是眼睛却没有弯起来,只是嘴角拉了一个弧度。

“我是云峰山方遒的弟子潇潇。”

子归拉住楚潇潇的手往前走:“记清楚了!”

“嗯。”

子宁长舒了一口气,子迁跟在身后抿紧了唇,岳继飞低头没吭声。

这一路走到蜜饯铺子,楚潇潇要什么,子归给什么,李昌印就老老实实跟在身后给银子。

直到夜色降临,城中灯火辉煌,楚潇潇坐在游船,往四周一看,想了想问子归:“你说那飞刀侠客……到底叫什么呢?”

“谁知道呢。”

楚潇潇也想呀,这辈子都不知道,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天公也不作美,阴雨绵绵好几日,淅淅沥沥地拍打着屋檐,天色灰暗,连楼下的树、人都隐陷进了绵密的网中,楚潇潇倚着窗檐,小胖手伸出去,抓住的细雨慢慢汇集,而后顺着她的指缝溜走。

雨连着下了三日,雨过方晴时几人在外逗留的时日已近,各自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将准备好的酒带回去给方遒。

楚潇潇这几日都极少开口,反倒是要归山的这日里显得有些高兴,一大早就爬起来收拾东西,将子宁带回来的小甜点都细致地装好,里外裹了好几层,跟藏宝贝似地将其藏进了自己的行李里。

她虽半步未踏出客栈,但几位师兄师姐们倒是将各式各样好玩的好吃的都给她带了些回来,她都一一收好了。

出客栈时整个包裹沉得险些让子归以为她半夜出去做贼了!

说书的老者远远地冲着几人笑了笑,转头拉着嗓子,将刚刚说到的故事以起承转合的腔调拉了个精彩的“但是”,子归踮着脚尖儿努力地冲着老先生挥了挥手,最后依依不舍地快步跟上了师兄们的步伐。

楚潇潇也跟着回过头去瞧,老人家早已又入了局,转头化作了判出神奇悬案的神探。

毕竟年纪不大,当日的难受也随着时日的变迁,随着指缝间的细雨一起化作了春泥润土,浅淡得倒还能接受。

子归跟上众人之后,极其顺手地顺下了楚潇潇的包袱,先是重得她一个趔趄,脚下一滑,好在极快地拉住了身侧子宁的胳膊,这才没有一脑袋直接栽下去。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看楚潇潇,楚潇潇无辜地撇了撇嘴,然后眉眼一弯,冲着子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雨后晴朗,她的笑与身后新升的初阳,一起浸入了子归的眼中,像是拨开了迷雾,她看到了最真实的楚潇潇。

“潇潇,那只好看!”

子归的话音一落,李昌印就见两道一闪而过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划过,而后就是楚潇潇娇嗔地怒斥:“我先看上的!”

“瞎说!你看上的是那只丑不拉唧的笨鸡!”子归一手捏着一只花里胡哨的野鸡,另一只手还死死地抱着一棵小树杈不撒手。

楚潇潇瞪着子归手中引颈嘶吼的漂亮野鸡,那扇动的彩色翅膀格外好看,分明就是她先看到的,她都已经冲过去了,子归才看到吼了一声,吓得那呆笨鸡扑楞着翅膀乱飞。

她一双眼黏在了子归的手上,脚尖微微踮了起来,趁着子归低头看自己的战利品时,她腾地一下拔地而起,功夫不到家,倒也没跳得低,只一脚踹向那细楞楞的树杈,趁着树杈乱摇,子归吓得两只手抱上去的时候,她突然笑着往上一翻,一把又扼住了野鸡扑楞的翅膀,一抓一薅,抓下好些毛后愣是从子归的手中夺了下来。

手中一空,子归顿时回神,借着脚下的树枝,她轻轻勾住树枝丫,头发顺着倒了下来,她速度快,瞅准了楚潇潇欲逃跑的方向,手一伸,扯住了野鸡的脖子,一见扯不走了,楚潇潇另一只手扒住了另一树枝,与子归站在树的两端,将野鸡扯出了一个首尾分家的姿势,叽喳乱叫的声音正好卡在嗓子口,扯出一声“吱”的撕心裂肺来,然后哑巴了。

“我先看到的!”楚潇潇轻哼一声。

“我先抓到的。”子归歪着头,还冲着楚潇潇轻轻地笑了起来。

两人分居两头,谁也不让着谁。

慢慢悠悠跟上来的几个师兄师姐们累得不想搭理这两人,子宁还将自己的包往子迁的怀里一塞,大摇大摆地表示自己提不动了。

子迁平日里也跟这两人胡闹,此时也不想理会她们,任劳任怨地提着两个包裹,一脸生无可恋。

楚潇潇直勾勾地看着子归,她的眼睛又大又好看,直直地看着别人时,时间一长总是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模样,可子归被她这么盯着也不退,反倒是龇着牙笑得格外甜,一双丧气的下垂眼反倒微微有些上扬,眉稍扬得又讨厌又可爱。

楚潇潇原还怒得直瞪眼,可眼珠子一转,顿时竟是冲着子归笑了起来。

她弯起的眼睛如一汪清澈漂亮的山泉,水波全数落在了其中,笑得又漂亮又好看,直将子归都看得有些愣住了。

然而在子归还没回神的当口,她倒勾着的树枝“咔嚓”一声断了,子归睁大了眼睛,来不及反应,抓着野鸡的手没有放,竟也拉着楚潇潇一起七手八脚地栽了下去。

楚潇潇怎么也没想到,她看着那根树枝裂开,还以为在慌乱之中子归会松手,哪知道子归不但没有松手,还拉着她一起往下扑,吓得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和子归一起尖叫了起来。

这若是一头栽下去,不头破血流怕也得回去鼓上好大一个包来。

楚潇潇再睁开眼时,才长长舒了口气,李昌印无可奈何地放下她,另一边岳继飞险些一巴掌搁在子归的身上,子归狠狠闭着眼等着受他这一掌,而这一掌却也迟迟没有落下来。

岳继飞只是一把薅过她背上的包袱,瞪了子归一眼,没说话。

楚潇潇乖乖巧巧地趁着子归还没回神,手中一用力,将自己那漂亮的早已半死不活的野鸡夺了过来,然后抿着嘴冲着李昌印笑了起来:“谢谢大师兄!”

被夺了野鸡的子归想瞪一眼回去,可转头又见岳继飞闷不吭声的臭脸,也不敢再作妖了,只好捏了捏自己的衣摆:“谢谢二师兄。”

子迁倒是在一旁笑得只捂嘴,而后抬起头来指了指那只呆头傻脑的野鸡:“死前还要被你俩这么折腾,太可怜了。”

被子迁这么一提,子归的目光顿时又转到了楚潇潇的手上,楚潇潇一见她又看向自己,忙将野鸡往自己的身后一藏,还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子归跟她闹了一场,一时之间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一见好不容易恢复了精神的楚潇潇,抿着唇就笑了起来。

那小酒窝陷得极好看。

她轻瞥了楚潇潇一眼,随意拔了一根野草捏在指尖玩,吊儿郎当地半仰着头回过去看楚潇潇:“今天晚上你把那鸡毛给拔了,烤来吃!”

楚潇潇眉头一拧:“为何是我来拔这鸡毛?”

“因为你不是喜欢它这漂亮的小羽毛吗,你拔了后自己拿去玩呗。”子归边说边笑,笑得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反倒是气得楚潇潇轻哼一声,将已经断了气的野鸡往子归的怀里一塞:“我拿它的毛做甚?”

“刚刚是谁说的它最好看?”子归与楚潇潇绊起嘴来也不累了,逗得楚潇潇气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最后还是子归从楚潇潇的手中将那死不瞑目的漂亮野鸡接了过来,然后拔下了几根最漂亮颜色最艳丽的羽毛,然后冲着楚潇潇比划了一下,笑着在楚潇潇的发髻上插了一圈。

逗得子宁子迁笑得捂住了肚子,就连平日里冷脸的岳继飞也跟着笑了起来。

楚潇潇掀着眼皮往上瞧,也没能看出自己的头上到底围了一团怎样的花扇出来,反倒是努力向上瞧时翻出了一个白眼来。

师兄妹几人吵吵闹闹,走走停停倒是开心得紧,半途累了也随时找个阴凉处坐下来歇息,楚潇潇的包袱都是几位师兄们轮流背,她轻松地同子归一道捏着野草玩。

子归摘了一片叶,冲着楚潇潇抬了抬下巴,然后放进嘴里,很快轻快的调子便从她的唇角跳了出来,楚潇潇惊诧地伸长了脖子去瞧,两人笑得又滚作了一团。

子归又摘了一片叶递给楚潇潇,楚潇潇学着子归的模样吹,鼓起腮帮子只噗出了一串气音。

学了好一阵,楚潇潇总算吹出了一个调,正惊讶地抬起头向子归看过去的时候,一双带着惊喜的眼睛时顿时蒙了一层惊吓——

子归正欲嘲笑楚潇潇吹得难听,可身后一凉,一柄剑挟裹着寒意,瞬间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师姐!”众人的目光都被楚潇潇的一声惊叫夺了过来,岳继飞立时就握住了剑柄。

架着剑的那人浑身裹满了血,一双眼睛血红,那是杀红了眼的模样,他低头看了一眼只及自己腰的子归,又用那双嗜血的眼睛抬起来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其余几人。

李昌印怎么也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他还没来得及去握自己的剑,子归的脖子已经在对方的剑上落下了一丝血线。

楚潇潇被那突然涌出来的血吓住了,她虽离子归最近,可她却不敢动,只得往后退了半步。

那人在扫过众人之后,架着剑,一手扳着子归的肩转了个方向。

“若你继续穷追不舍,这人,便是死。”

一听这话,子迁冷了脸,子宁和岳继飞都抽出了剑。

遥遥天际却只传来一声嗤笑:“与我何干。”

轻飘飘一句,可仿若凌空而来的一把利剑,在将众人的怒意挑上顶端时,又一把斜插进楚潇潇的心口,凉意顿时遍布了四肢百骸。

楚潇潇退后的步子微微一顿,一双眼睛微张,这声音她是听过的,且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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