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纪染望着还在发呆的沈执,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下,终于男神的眼睑微动,轻轻掀起,黑眸重新聚敛神采朝她看了过来。
“我比完了。”纪染歪头,语气虽然是淡然,却也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口吻。
因为她是全场第一个交卷子的,不出意外她也会是第一。
虽然这次初赛只是小试牛刀,可是到底很久没有参加数独比赛,纪染还挺兴奋的,就连比赛的时候,那股子打心底的兴奋就没消停。
沈执望着她微抬起头,有点儿嚣张的小模样,被逗乐了。
他伸手在纪染的头顶轻摸了几下,笑道;“真厉害。”
纪染突然朝他轻瞪了一眼,低声嘀咕说;“我发现你怎么这么喜欢摸我的头,以后不许这样。”
她的声线偏甜软,又是少女的腔调,哪怕就是抱怨听起来也跟撒娇似得。
沈执又是一笑。
纪染低声说:“许老师说比完赛不许提前离开,还要在这里等别人。”
本来她的意思是让沈执先走,谁知他点头;“我陪你一起。”
“要不你先回去吧……”纪染欲言又止。
沈执一下看懂她的心思,他低声问:“你是怕被人看见你跟我在一起?”
纪染抬头朝他看着,少年清俊的眉眼渐渐敛起刚才的笑意,眼底是越发冰冷,渐渐竟是呈冰寒之势,冷得人心底发颤。
沈执低声说:“哪怕是到了现在,你还是怕被人看见跟我在一起?还是觉得觉得我压根不配跟你站在一起。”
还是嫌弃我这样的人对吗?
纪染张了张嘴,可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沉默。冷风从身边刮过,比这寒冬更冰冷的是两人之间的气氛。
嫌弃吗?
最终沈执低声缓缓说:“我先走了。”
他往场馆外走了过去,纪染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眼底各种情绪像是化不开般,就连她的心底也是,蒙着一层又浓又厚实的白烟。
她看不清楚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沈执走到场馆外面的时候,正好碰到刚从赛场里出来的薛以柔。
薛以柔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沈执,脸上登时闪过惊喜,她挡住他的去路,低声说:“沈执,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执没搭理她,而是直接绕过她离开。
薛以柔咬了咬唇,哪怕沈执已经表现出对她这么明显的不喜,她还是不甘心。
年少时遇到的喜欢的人,喜欢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是放弃却需要很久很久。
最起码现在,薛以柔还是不想放弃。
她跟在沈执的身后,低声说:“你跟唐振鹏的事情,我相信你绝对不是那种随便打人的人,肯定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吧。”
沈执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
薛以柔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安慰到,立即面带喜色,正欲再开口。
可是她听到沈执冰冷的声音说:“你知道我打他的理由?”
薛以柔微怔,轻轻摇头。
她不知道。
沈执冷笑;“我只是看他不爽而已。”
这话显然是在打脸薛以柔为他找的理由,于是她脸颊爆红,羞的面红耳赤。很快,沈执阔步离开,只留下薛以柔在原地,脸色红红白白。
薛以柔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儿之后,回身准备回体育馆,刚走了几步,正好跟纪染撞上。
电光火石间,薛以柔突然知道沈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意外,他是在看纪染的。
于是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纪染,有愤恨、憎恶还有说不出的嫉妒。
两人在数独队的时候就不对付,纪染算是踩着薛以柔进入的数独队。不过这件事也怪不得纪染,因为事情是薛以柔挑起来的。
此时周围无人,薛以柔便把她那股子蛮横的劲儿,全都使了出来。
反正别人看不见,她也不用维护自己的形象。
她朝纪染睨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原来沈执是你勾搭过来的,你可真够厉害的。”
纪染刚跟沈执有个不大不小的争吵,心底本来气也不算顺,结果走到门口,上来就被薛以柔一顿怼。
怎么,她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
纪染淡淡朝她扫了一眼:“我的厉害你不是早应该知道了,是觉得当我的手下败将还不够过瘾?”
“你!”
纪染丝毫没把薛以柔放在眼中,低声冷笑,压着声音说:“你最好趁我现在还能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闭嘴,要不然,我会让你上一次还要悲惨。”
薛以柔一贯以白莲本质获胜,况且之前她真的没遇到对手。
长得好看的没她成绩好,成绩比她好的没她长得漂亮,自然而然,她就成了所谓的全能美少女,从初中到高中她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的。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纪染是天之骄女,是王座上的那颗最珍贵的明珠。她从小到大一路碾压别人的存在。
对于薛以柔这种小白莲,她以前都不会低头看一眼。
薛以柔还处于震惊的过程中时,纪染伸手直接将她推开,冷声说:“你挡住我的路了。”
她一路走出体育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出来干嘛,外面挺冷的。刚才她比赛的时候,其实手就特别冷,哪怕心底是处于兴奋的状态。
但是手掌还是微微有些冻僵。
不过她也不想再回体育馆再看见薛以柔那张脸,她就站在外面的花坛边上,垂着头开始用自己的脚量着地上的地砖长度。
前脚跟紧紧地贴着后脚尖,一步一步地量着。
就在她拼命搓着手掌,想把快要冻僵的手指尖搓暖和的时候,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直接将她的手掌拽了过来,然后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被放在她的手心。
滚烫的热度传递到她手掌心时,她心底几乎跟着喟叹一声。
她抬头看过去,沈执就站在她身边,而她手心里是他刚塞过来的暖宝宝。
沈执脸上透着无奈:“既然这么冷,干嘛还站在这里傻站着。”
纪染没想到他没有离开,下一秒沈执从口袋里拿出两只手套,竟是直接贴在她的脸颊上,暖的她心尖都颤了下。
“你怎么还……”可是说到一半的时候,纪染又闭嘴了。
沈执反而笑着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纪染朝他瞪了一眼,低声说:“还不就是怕有些人脾气太大,连一句都没听完,就又走了。”
沈执安静地望着她。
纪染别别扭扭地把这句话说完,终于她心底轻松了起来。
刚才沈执说她让他先走,是怕别人看见他跟她在一起,她不否认她是有这个想法。可是并不是他说的自己嫌弃他那个理由,她只是怕别人误会他们在谈恋爱。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那种误会。
“你嫌弃我吗?”沈执低声问她。
小姑娘抬头望着他,眼神澄清而又坚定:“我从来没有。”
哪怕一开始决定远离他,也并不是因为他所谓的恶名。只是因为前一世两人的纠葛而已,她不想让两人之间牵扯更深。
可是越来想要远离,反而让彼此走的越来越近。
近到她现在哪怕用尽全部力气,也快要推不开他了,推不开他的靠近。
沈执点头,低声轻笑:“我信。”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不会的,哪怕他曾经经历过那样的生活,她也从不曾嫌弃过。那个在街边跟垃圾为伍的男孩,她都用力站在他面前保护过他。
沈执到家的时候,刚在沙发上躺下,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等他看见手机上面的电话号码的时候,微眯着眼睛,不过他没有接通电话,而是一直任由手机一直震动。
哪怕这个电话号码他从来没有保存过,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这是程荟的电话。
沈纪明的老婆。
对于程荟这个人,在沈执眼底她从来只有这个身份,他跟她不过是因为沈纪明才会凑在一个屋檐下。
不过自从他上了高中之后,再也不愿意在家里住着。
沈家老爷子是真的喜欢他,居然也没反对,大手一挥给了他一套这边的房子,面子不算大一百六十平方。但是一个人住却也足够大。
况且这个小区不仅是地王还是楼王,当初老爷子给房子的,沈家其他两房颇有怨言,话里话外都说老爷子偏心。
沈老爷子何等人物,小惩大诫之后,再也没人敢有怨言。
只不过沈家现在谁都知道,沈执这个半路回来的孙子反而是最得老爷子青眼,把沈家其他两房的孙辈儿都比了下去。
就因为这个,沈纪明对他也格外纵容。
连程荟这边,沈纪明也有意识地管束着,她轻易是不会来烦沈执的。
可是今天程荟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有点儿烦人。
最后沈执直接把手机关机。
周一上学的时候,唐振鹏的事情还是被传开了。他住院的那间医院正好有四中学生的父母,知道唐振鹏是学生,于是家长就叮嘱了自家孩子几句,让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小心点儿。
要不然这么被人蒙头一棍子,打的脑震荡不说,肋骨都打断了几根。
这是下了死手的。
因此这件事在全校里又引起了一阵议论,之前沈执在学校里打唐振鹏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谁都没想到唐振鹏会在晚自习回家的横遭毒手。
一时又是议论纷纷。
连八班的其他学生看沈执的眼神都变了。
夏江鸣无语地望着战战兢兢的小组长,周末老师布置的作业,周一早上要全部收好拿到办公室那边去,只是这位英语小组长半天不敢过来,一副生怕惨遭沈执毒手的模样。
夏江鸣彻底乐了;“你有脑子没?这事儿要是执哥做的,他现在能坐在这里?还不早被警察关进去了。还让你们一个个在这儿看戏。”
这话……好像也很对。
一旁的纪染轻笑了一声,把自己面前的试卷整理了下,又直接把沈执面前的卷子拿了起来。
终于英语小组长过来收卷子了,她小声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执都没抬头看她一眼。
倒是教室里怪异的气氛退散了不少,纪染撇头朝沈执看了一眼,居然语气轻松地说:“看来在同学们的渲染下,你的恶名又更加厉害了呀。”
她难得跟沈执这么开玩笑。要是别的事情,估计她也不会管,可她就是不想让他一个人承受着。
明明真正的恶人并不是他,而是别人。
被误会的那个人却一直是他,背后的诋毁还有议论纷纷。
想想都叫人觉得不爽。
突然沈执抬头朝她看了过来,低声问:“那你怕不怕我?”
纪染轻笑着望向他,突然黑亮的大眼睛轻眨,眼睫毛颤了起来:“不怕。”
“那一直跟我坐同桌好不好,别人都怕我,只有你不怕。”
纪染一愣,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下套了……
“纪染,行不行?”少年又执拗地问了一句,仿佛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早自习的上课铃声已经响起,教室里朗朗读书声渐起来,在这样纷杂又吵嚷的读书声里,沈执突然听到少女轻软好听的声音。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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