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鸫一个激灵,立刻回神,托着任渐默的脸和他分开。
“别管他……”
动情中,季小鸟感到他家任大美人儿的手扣住了他的后颈,灼烫的吐息贴在自己的唇边,似乎想要继续刚才的亲吻。
“等等!”
季小鸟连忙将人推开一些,“这、这才下午五点半!”
虽然他们刚刚才确认过,手表进度条上的指针显示的是绝对安全的绿色,确实不需要担心现在胡闹会耽误些什么,不过这个时间点儿,哪怕是情侣间的夜间活动,也着实太早了一些。
更何况这次进入“世界”的除了大根老师和樊家姐弟三人之外,还有沁雪会的一干人等呢,季鸫可不想在他们面前丢脸。
“等、等等!”
他一边整理蹭皱了的衣襟,一边拍了拍红透的脸颊,尽量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正常一些,同时放声对门外的莫天根喊道:
“马上就来!”
季鸫回身拉住任渐默的手,“走,我们也下楼去吧。”
说着,他又踮起脚,凑近他家大美人儿,忍住羞涩,低声承诺道:“等晚上的……”
任渐默没说什么,只是唇角浮上了一抹很浅的笑意,跟季鸫肩膀贴着肩膀,一起侧身挤过狭窄的过道,打开了房门。
莫天根在房间外抱着胳膊,用审视的目光扫过磨蹭了半天终于来开门的两人,尤其在季鸫红得像是能煎熟鸡蛋的脸颊上多停留了两秒,不过还是给他俩留了面子,没把吐槽说出口。
“走吧,沁雪会那帮人,有好些都下去了。”
莫天根用拇指朝楼梯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小鹤和小鹿也在下面。”
很显然,有不少人都被客房的奇葩布置给膈应到了,情愿到大堂透风也不愿意再在房间里呆下去。
季鸫、任渐默和莫天根穿过同样陡峭和狭窄的木制楼梯,来到了一楼的大堂处。
这间名叫“迎仙楼”的旅店,从外表看确实很像是间筒子楼,不过大堂依然采用了古典的中式客栈格局,一楼的天花板直接挑高到二层,整个大堂都是吃饭的地方,二楼则环绕着一圈连廊,设置为款待贵客的包厢。
季鸫三人来到大堂时,发现沁雪会的机械手、马可、苏蓉,还有巴洛克跟他的男朋友刺青,以及自家队里的樊鹤眠与樊鹿鸣正坐在最大的一张八仙桌前,面前放了些茶水和点心,周遭几座里里外外坐了十多个路人,每个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跟他们搭话。
三人走到桌前,立刻有个中年妇女起身,招呼他们也坐下来。
季鸫认得,这位身穿蓝色团花唐装,面目十分和善的中年女人,正是迎仙楼对面糖水铺子的老板娘。
“哎呦,我就说,你们这队里的娃儿,长得还真是俊啊!”
中年老板娘的视线在刚来的三人身上反复梭巡,落到任渐默的面庞上时,更是连连赞叹,“实在是太俊了!”
几人落座,那矮个的掌柜立刻给他们端来新沏的茶水。
季鸫一边喝茶,一边听众人聊天,渐渐搞清了“有顶天”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
与他以前去过的前五个“世界”都不一样,这里的居民比任何人都更习惯于他们这些外来者。
糖水铺老板娘告诉他们,有顶天城每隔十年就会举办一次“梵花会”,而每逢这个时候,就会有许多来自其他大小千世界的“外地人”来到这里,寻求拜见“梵”的机会。
季鸫一边听,一边又隐隐感到了惊诧。
他没想到,这座城市的居民,对时空的概念竟然如此超前。
在这些人看来,“天外有天”是件再寻常、再自然不过的事。
在他们生活的时空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异世。
这些异世皆有着不同的文明程度、相异的发展路线。
而异世中的“有缘人”常常会因为某些特殊的机缘,每十年一次通过各种途径来到有顶天城中,若是能顺利完成层层考验,就能见到他们认为是宇宙意志寄托的“梵”,并且在祂那儿获得前所未有的真知与启迪。
“这就跟来旅游一样。”
糖水铺老板娘说着,夹起一块桂花糕,亲切地放到季鸫的碟子里,并且招呼他赶紧尝尝。
“你们现在可是来参加梵花会的贵客,我们这些做主人的,当然要好好款待各位才行。”
季鸫连忙谢过老板娘,埋头吃起了糕点。
这群人中,小鸟同学看着年纪最小,娃娃脸和微微有些下垂的眼睛显得又乖又甜,从来特别容易讨得年长者尤其是中老年妇女的欢心。
这会儿他坐在老板娘旁边,身前的碗盘就一直没空过,季小鸟严重怀疑,再这么吃下来,没等晚饭上桌,他光吃甜点就能吃饱了。
趁着聊天的机会,众人皆忙着向身边热情的居民探听“梵花会”的底细。
很快的,他们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一届梵花会的参赛队伍似乎比往届都要多,光是他们这个街区,就已经接到两支队伍了。
刚才有好事者特地给住在下城区其他地方的亲朋好友打了电话,从他们那儿得知,另外六个街区也陆续接到了一两支队伍,加起来,大约得有十支了。
至于“元辰宫”、“归息寺”和“修齐院”给参赛者们安排的考验,则是每一回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无一例外的,这些考验都很难,而且常常会伴随着无可避免的高死亡率。
“那是很正常的嘛!”
聊到死亡率的问题时,围在桌边的有顶天城居民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是那般的理所当然:
“俗话说得好,机会与风险并存嘛!想要变强,哪有不冒点儿危险的道理?”
季鸫心想,有顶天城居民的理念,倒是和“桃花源”一模一样。
看到卷毛小孩儿敛眉沉思的模样,老板娘以为这季小鸟是害怕了,立刻又赶紧打了个补丁,柔声安慰道:
“不过,高僧、仙君和圣贤一向都以慈悲为怀,只要你们别逞强,真要遇到摆不平的危险,立刻认输就行,不会有事的!”
季鸫心道,就算你们的高僧、仙君和圣贤肯放我们一马,“桃花源”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要是他们不能完成任务,照样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咽下口中的糕点,朝老板娘笑了笑:
“能不能告诉我,以前都有过什么样的考验呢?”
“嗨!”
老板娘耸了耸肩,无奈地一歪头:
“我们都是些没佛根没仙缘的下城区居民,没资格亲眼目睹梵花会的!”
她说着,又凑近季鸫,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
“不过,你倒是问对人了!我侄子的同学在上城区做事,十年前,他就亲眼看过梵花会的直播,回来跟我们形容过,那场面啊,可真叫一个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呢!”
——敢情这还真是个直播!
季鸫立刻就想到了他曾经经历过的“灵异二十四点”,感觉自己都快对“直播”这个词ptsd了。
于是,老板娘开始给席间众人讲述她从自家侄子的同学那儿听来的关于上一届“梵花会”的概况,旁边时不时会有人插嘴补充部分细节或是纠正一些差错,大堂里,一时间犹如评书现场,或者说像是开起了故事会,热闹非常。
就在老板娘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声。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十多个牛高马大的壮汉手里提着砍刀、长棍、斧头等凶器悍然闯了进来,甚至还有人身后背着一杆机枪。
他们一路掀翻了两三张桌子,又搡开挡路的高个掌柜与来不及回避的无辜路人,径直闯到了季鸫他们跟前。
“你们几个!”
领头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粗着嗓门问道,就是从‘外面’来的队伍吧?”
桌边众人皆抬头看向这群不速之客,没有人接话。
“喂,牛鼎伍……”
老板娘显然是认得面前这伙人的,壮起胆子开口,颤颤巍巍地说道:
“明天就是梵花会了,你们不要在这时闹事……”
她咽了口唾沫,一根手指比了个朝天的姿势。
“不、不然,得罪了‘上面’的大人们,到时候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别废话!”
领头那叫牛鼎伍的大汉厉声喝断了老板娘的话语:
“等老子拿到了钥匙,也是能进上城的人了!”
说着,他扬起拳头,狠狠砸在了八仙桌上,把满桌的杯碗盘筷震得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钥匙在谁身上?!立刻交出来,老子饶你们一命!!”
季鸫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
进度条上的指针依然在最左侧纹丝不动,而且颜色也仍然是代表安全的绿色。
他再看牛鼎伍的眼神不由得带了些怜悯。
这种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角色,大概也就只能在这种场合冒出来打个酱油了。
“行吧。”
季小鸟听到大根老师叹了一口气,“虽然真的很麻烦,不过总得有人来收拾收拾的。”
莫天根说着,撸了撸袖子,站起身。
“那我也上吧。”
正在熟练地磕着瓜子的马可闻言,也立刻弹了起来,表情出乎意料的跃跃欲试,“咱两个人一起,速战速决!”
莫天根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当默认。
季鸫连忙叮嘱道:
“等等,别在店里打,小心砸坏了桌椅,到外面去吧!”
他侧头看向身边刚才替他们出头的老板娘,又补充道:
“当心一点,也别砸了对面的糖水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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