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马有序行走在林间的官道上,昨夜的刺客尸首已经在客栈外焚烧,不留一点痕迹。
汤凌驾马到了子书诀身侧,扫了眼不远处的轿撵,轻声道:“大人,已经查过了,刺客都是藩王的人。”
子书诀倏而眯起双眼。
微风吹起轿帘,露出世子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子书诀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忽然有些后悔带林妗染一同前来。
藩地的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藩地。
早已得知消息的藩王竟屈尊早早等候在了城门口。
子书诀玄身下马。
林妗染在身后瞧着只能干着急,幸而汤绝还算体贴,主动靠过来将林妗染扶了下来,却不想这一幕刚好被世子看见,微眯的眉眼间不知在算计着什么,轻声笑道:“怎么?身为锦衣卫佥事的侍从,竟连点武功都不会,这柔弱的模样倒跟个女人似的。”
林妗染心头一惊,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世子打量的目光。
汤绝担忧的看了林妗染一眼,再抬头看向世子时,目光中明显多了一丝敌意。
“世子有所不知,这位并不是大人的侍从,而是府上的厨子,因为大人习惯了吃他做的饭,所以才将他带在身边。”
“哦?厨子?”世子闻言倒是更仔细的打量起了林妗染,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汤绝见状不着痕迹的挪动脚步,巧妙的将林妗染护在了身后。
“子书诀见过藩国。”子书诀步行上前,行礼出声。
藩王年过四十,满脸的络腮胡子竟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一些。
剑眉入鬓,英姿飒爽,将王者的风范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当看见世子时,却又顿时变了脸色,肃穆之下尽是滔天怒意。
“逆子!竟然还敢回来!”
藩王怒吼出声,要不是子书诀在场,真恨不得立刻打他八十大板。
世子咬牙,虽心中不愤,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恭敬的低下头:“父王,儿子特来请罪,还请父王息怒。”
“息怒,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这个藩王都快成了百姓眼中的笑话!”
藩王怒不可遏,正欲再说些什么,子书诀却适时出声将其打断:“启禀藩王,皇上特命在下护送世子回藩地,一是为了护世子周全,二来便是要查清那烟花女子之事,若世子当真是被冤枉,也定要还世子清白,免得再伤了藩王与世子之间的父子之情。“
世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子书诀。
是不是冤枉他心中自是清楚,只是他愿意查那便去查吧。
他也正好趁此机会暂时稳住那个老东西,好为他接下来的计划争取足够的时间。
藩王带着世子和子书诀回了寝宫。
“得知大人要来,本王特命人将景色雅致的西院打扫了出来,此处幽静,也免得有人打扰。”
“多谢藩王。”
藩王转身离开,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随从。
世子走在最后,转身前却突然走到了林妗染面前。
林妗染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却没注意到身后便是鱼塘。
小腿磕在矮短的栏杆上,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朝后栽去。
子书诀脸色骤变,正要伸手去扶,世子却抢先一步环住了林妗染纤细的腰肢,将人拉了回来。
触手柔软的触感让世子为之一喜,脸上却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
反倒是在林妗染站稳发难之前率先松开了手,连忙后退一步,彬彬有礼道:“是在下鲁莽吓到你了,没受伤吧?”
林妗染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摇了摇头:“无事,多谢世子相救。”
“客气了。”世子别有深意的笑着,看着林妗染的目光却变得十分有侵略性,就像是猛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子书诀自然是发现了其用意,整个人顿时警觉了起来,厉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是世子救你,你就要跌进这池塘喂鱼了!还不赶紧过来!”
林妗染这才低着头快步走到子书诀身后。
世子倒也没拦着,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
“舟车劳顿倒也辛苦了,大家早点休息。”
世子谦逊说罢,又深深看了林妗染一眼才转身快步离开。
那一眼,却让林妗染充满了不安。
“他是不是发现了?”
待人走远,林妗染忍不住出声问道。
子书诀并未出声回应,只是将林妗染拥进怀里,让他听着自己强壮有力的心跳声,暗自发誓,他定会护染染周全,哪怕是世子,也别想伤到她分毫。
……
依旧是那条被密林覆盖的官道。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疾驰着。
奔在前头的唐霖一身黑衣,尽显英姿,满头青丝被风吹动,有些凌乱的散在脑后。
同样一身黑衣的青宁紧随其后,挥动着马鞭,口中不断厉呵出声:“驾!”
“公子,他们已经出发三日,现在只怕已经到了藩地。”青宁喊道。
唐霖眉心紧锁,颇有些懊恼:“守在佥事府周围的线人是谁?”
青宁面色一怔,但还是乖乖回道:“是金家兄弟。”
“我手下不留无用之人。”唐霖厉声道。
青宁已经明白其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求情道:“公子,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金家兄弟跟随您多年,如今也是出了意外才会迟迟传来消息,不如公子给他们二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唐霖却没有半分犹豫。
若是在旁的事情上,倒也罢了。
但是染染不行。
“我不想说第二遍。”唐霖的语气明显阴冷了几分。
青宁眸色微沉,不敢再多言语,只能应道:“是,公子。”
破庙中,两名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跪在地上的两兄弟,随即将佩刀扔在了两人面前。
“公子的意思,你们也别让我们难做,下辈子,咱们还是兄弟。”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眼底尽是不甘和对死亡的恐惧。
但忠义却还是让他们提起了剑,狠狠刺向了自己的脖颈。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很快便染红了两人周围的草地。
两名男子无声将二人埋葬,又在他们的坟前放了酒,这才转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