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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原来是国师啊(1 / 1)

缉事卫手里有这样精细的宫中地图自然不是稀罕事儿,当中有几处都被用朱笔圈了出来,可是粗粗看过去,还是有七八处,其中四五处都在宫北。另外还有三处,一处在紫宸殿,一处在翠微宫,还有一处……徐皎虚点着那处,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那位神秘的国师所居之处吧?

紫宸殿是皇帝居所,国师是皇帝器重之人,这两处在要紧之时看守严密都属正常。

倒是这翠微宫……王菀一个已经失宠,被囚禁的宫妃,有什么要紧?

可偏偏这翠微宫却是这三处之中,离宫北最远之处。

徐皎点着那几处,一双眸子也如烛火一般幽微,让人难窥当中心绪。

更响三声,隔壁长公主那里派了人来,说长公主总算是退烧了,徐皎长舒了一口气,便也梳洗了睡下。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早起身,她收拾妥当便去了长公主房里,谁料想长公主居然还睡着,荞姑姑守在一旁,神色有些焦虑。

徐皎一看长公主满面潮红,抬起手往她额头一探,触手滚烫,徐皎眉心当下就是紧蹙了起来,“怎么又烧起来了?”

“不知道啊,明明昨夜睡时烧都已经退了的,婢子这才放心合了会儿眼,谁知醒过来时,看着殿下情形又是不好,本来要去传太医的,谁知道殿下又醒了过来,抓着婢子说她没什么大碍,让再将昨日太医开的药煎一碗来喝便是。”荞姑姑红着眼道。

“药来了。”正在这时,一个宫婢端着熬好的药从殿外疾步而来。

徐皎低头轻轻摇晃了长公主一样,“母亲,醒醒,喝药了,母亲……”

长公主被她摇晃着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望着徐皎,有些迷蒙,像是没有清醒过来,片刻后,才略微有些神采,挣扎着要起身。

徐皎忙与荞姑姑一左一右将她扶坐起来,又在她身后塞了个大迎枕,徐皎伸手接过那药碗,亲自舀了药汤,一勺一勺吹凉,又一勺一勺送到了长公主唇边。

长公主倒算得配合,乖乖张口,一口一口将一碗药喝尽。

徐皎捏了帕子给她拭了拭唇角,她才道,“我没事儿,只是这身子不中用,一点儿小风寒而已就起不得身了,你不用担心我,只是灵堂那头,还要你多多操心。”

长公主说这一番话都好似花了大气力一般,不过片刻,就有些抽不上气来的感觉,本来潮红的脸也一瞬间抽尽了血色,变得惨白。

徐皎忙倾身上前为她顺气,“我知道了,母亲不要担心,只管好好歇息便是了。”

长公主本就还是昏昏沉沉的,躺下去后不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徐皎见着,眉心就是紧蹙起来,对荞姑姑低声道,“姑姑今日便不用跟着我了,还是好生待在母亲身边看顾着吧,若是瞧着有什么不妥,不要听母亲的,立时去请了太医来瞧,也顺道告诉我一声。”

荞姑姑自是应下不提。徐皎又不放心地看了看长公主,见她已是睡沉了,替她掖合了被褥,徐皎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带着负雪和文桃往奉先殿去了。

奉先殿里,正在按制哭灵,这些内外命妇们平日里都是娇生惯养的,连着几日便有些吃不消,好些报了病的,加上如今大魏皇室日薄西山,难免各有想法,来的人便是稀稀拉拉。无论显帝多么想隆重地操办太后丧仪,却还是有他控制不了之事。

“太后娘娘也是尊荣了一辈子的人,没想到临了,却去得这样冷清。”负雪见了,大抵是想到了平南王府,一时心有感触,唏嘘道。

徐皎却是神色难得冷然,听着那声声哭,轻哼道,“都是些虚情假意,不听也罢。不过……换了是我,要这样跪拜一个与我不相干之人,还要日日哭灵,我也不会心甘情愿。说起来,都是阶级不平等造就的。可惜了,要消除阶级之间的不平等,还不知需要多少年……”徐皎说着又是感叹了起来。

文桃和负雪两人面面相觑,郡主又在说她们听不懂的话了,什么阶级?什么不平等?

“什么人?”就在这时,文桃与负雪却是齐齐喝了一声,蓦地扭转过头往身后看去。

徐皎亦是转过头望了去。

入目的却是一个一身道袍,看上去很是仙风道骨的中年人,那人有一双深长的眸子,微微眯眼望着徐皎,明明笑着,可那笑意透在眼底,却总觉有些莫名的诡谲。

“迎月郡主?”那人低低唤了一声。

徐皎瞧着面前这人的装扮,已是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面上却是端出一脸礼貌却又疑惑的微笑道,“阁下是?”

“在下道号云清!蒙陛下不弃,奉为国师。”云清道人将手中拂尘轻轻一甩,一脸云淡风轻的浅笑。

徐皎恍然大悟,面上露出两分讶然与歉意,忙恭声道,“原来是国师啊,一直是只闻其名,却始终缘悭一面,今日终于是见到了,真是失敬失敬!还望国师千万见谅,莫要怪罪才好。”

“郡主说哪里的话,不知者不罪啊!说起来,老道也是头一回见郡主,没有想到啊……”云清道人望着徐皎,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那眼眸更是幽深难辨,片刻后,才幽幽道,“郡主方才所言,阶级不平等之说,老道深以为然。不过老道相信,终有一日,这天下会大变样。那时,人人平等,民主开放,特别是你们女孩子,也可以不分贫富,自幼读书习字,长大后,也不必囿于内宅,会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徐皎听到这儿,已是心口惊颤,近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惊骇,勉强压制着,用一种惊讶又好奇的眸光看向云清道人,“国师说的这些倒是好,不过……当真能够实现吗?”

云清道人目光深深看着她,倏然笑了,“自是会的。没想到,老道居然与郡主甚是有缘,一见如故……改日若得机会,老道请郡主喝茶!”

徐皎笑着客套应下,那云清道人倒也没有歪缠,又说了两句似是而非的话,便是告辞而去。

徐皎面上的笑容跟着一敛,边上负雪狐疑地蹙起眉梢道,“这个国师说话怎么总觉得说一半留一半,好似总要让人去猜似的。”

“国师嘛,说话不这么高深莫测,暗藏玄机的,怎么能当上国师?”文桃嘴角的笑里勾着两抹讥诮。

“不过……他说的那些,当真能够实现吗?”负雪转头望向徐皎,眼底隐隐透着两分希冀,对于女子而言,方才云清道人描述的世界太有诱惑力,虽然听上去很是异想天开。

“会实现的!”徐皎望着云清道人离开的方向,语调铿锵道,不过,那还不知要等到多少年以后了。

“郡主说会,那就一定会!”负雪听着,却是骤然笑了起来。

徐皎一愣,转头看向她,见她一双眼睛里焕发出勃勃生机,好似哪怕她说明日天会塌下来,她也会毫不犹豫相信一般。

徐皎心口说不出的复杂,勾起唇笑微微道,“是会实现的,不过,咱们本就不是囿于内宅的女子,别忘了,等到这儿的事情结束,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所以更要自立自强才是,我们的未来才能有无限可能啊!”

“郡主说的对。”徐皎的言下之意负雪和文桃自然都是明白的,两人点着头,应得干脆。

徐皎亦是微微笑着,眼底却是埋着一缕阴翳。

在奉先殿待了半日,徐皎听了不少的谣言,有悄悄说昨夜宫中闹鬼的,也有人说昨夜太庙突然起火的,虽然没有人敢将这两桩事儿再往太后头上引,但话语之间却都含着彼此分明的深意。

倒是显帝,自上晌时露了一面就不见了,徐皎却刚好找他有事儿,便叫了个人来问。

“陛下吗?”那人正好是康内侍,对显帝的行踪还算了解,“陛下听说长公主殿下身子有些不爽利,就走开了,估摸着应该是去安福宫了吧。”

徐皎听着眉心微微一颦,与康内侍笑答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便是带着负雪和文桃转过了身,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她却是猝然停下了脚步,眼珠子微微一转,扬声对文桃道,“也不知道母亲这会儿怎么样了,我也有些放心不下,这样,你替我回安福宫去看一下!”这一声音量略高,足够身后离得不远的康内侍听个清楚。

康内侍果真停下,往这头瞥了一眼。

文桃和负雪亦是对望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不解,方才郡主那般,她们以为她是要亲自回安福宫去,怎么又……

满腹狐疑时,就见着徐皎朝她悄悄使了个眼色,文桃蓦地明白过来,应了一声“是”,便是转身而去。

徐皎则带着负雪又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奉先殿的偏殿收拾出来,供这些哭灵的内外命妇们暂歇,徐皎勉强算得皇亲国戚,独得一间厢房,她带着侍婢径自入了厢房,想必是有些累了,想要偷闲歇会儿。

那头,文桃奉命回了安福宫,到偏殿门口却是被守在门外的甘内侍拦住了,“陛下正在里头与长公主殿下说话呢!”

“婢子僭越了。”文桃忙垂目,“实在是我家郡主心里挂心着长公主殿下。既是不能进去,可能劳烦甘内官与婢子说说,殿下眼下到底如何了?婢子回去也好向郡主回话。”文桃语调诚恳中带着淡淡的讨好。

甘内侍在这儿守着左右也无事,看她一脸讨好乖巧,略作沉吟道了一声,“好吧……长公主殿下方才又有些发热,陛下来了,立时召了太医来看,又让太医换了药方……”

就在甘内侍与文桃说着话时,一道人影却是敏捷地窜进了不远处的茶水房中。

徐皎在安福宫中也住过几日,对长公主长居的偏殿很是熟悉,为了方便长公主冬日里用水,茶水房里辟了一道小门,直通长公主寝屋的净房。

她这样鬼鬼祟祟来这儿,自然不能直接推门而入,可隔着一道门,说不得能听见屋内长公主与显帝的对话。

计划很是成功,净房内的人想必都被清了出去,而显帝显然并不知道茶水间中的别有洞天,所以忽略了这里。徐皎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门边,将耳朵贴在了门上,竖起耳朵集中精神,果然如愿听到了门内传来的显帝与长公主的声音。

虽然隔着一道门,声音有些小,但还算清晰。

“……皇姐还没有想好吗?”是显帝的声音,淡淡幽凉,透着一丝不耐烦的冷。

“本宫说了,你要让本宫出来指认惠明,你起码要让本宫先见到她,那日的事情,本宫一定要亲口问过她,听到她亲口承认才成,否则,本宫一个本就没有在场之人,又哪里来的资格指认她?”长公主的语调亦是清冷,还带着些许气弱无力。

徐皎不用看都能想象到长公主此时的状态,她还病着呢,但必然不肯在显帝面前露出半点儿弱态,定是强撑着,徐皎光是想象,心口都不由得一抽。

显帝面对着一母同胞的姐姐,却显然连半点儿关切之情都没有,哼道,“皇姐这是什么意思?朕都告诉了皇姐那日的真相,皇姐难道还心存什么侥幸吗?若是见着了惠明,她向皇姐狡辩,不承认是她对母后下的毒手,难道皇姐还要相信她吗?”

“若果真是她下的毒,事到如今,她又还有什么必要敢做不敢认?”相较于显帝的激动愤懑,长公主的语气平静到有些冷然。

也许就是因为太冷然了,又再度惹怒了显帝,“皇姐说的好听,终归就是信她不信朕罢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明明我们才是一母同胞,可你待她,自来比待朕这个亲弟弟还要亲厚,倒好像你与她才是亲生姐妹一般,朕反倒成了外人。”显帝冷声哼道。

长公主低低咳嗽了两声,缓过气来时,语调又更冷了两分,没有纠缠显帝方才的话,她声气儿里透出两分藏不住的疲态,“皇帝不必说这些,本宫待你如何,本宫心里清楚,皇帝待本宫如何,本宫也清楚,皇帝更该比谁都清楚才是,如今才来掰扯什么一母同胞,血脉亲情,姐弟情深的,皇帝不觉得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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