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1)

这一次到事务所来,卓楚悦穿一件白色polo衫,高腰西装短裙,一进办公空间,博得好几双眼睛齐齐关注。

倒不是她打扮有问题,早在她走进事务所的门时,接待她的男孩子说,今次录用的实习设计,只有她一位。大家都想知道,她是怎样一位脱颖而出的人才。

讲真,她也好奇自己被录用的原因。

男孩子推开会议室的门,请她进去,“主案他一会儿就来,我去忙啦。”

桌面乱糟糟,都是图书草稿,强烈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才坐下,她已经感觉眼睛不舒服,把身体转向办公区——这里有且仅有一个独立办公室,其他全是开放的环境,没有格子间,像一个小型图书馆。

坐不到十分钟,只见高海阔推门进来,他说,“不好意思,打印机坏了。”

他在她眼前放下一份实习协议书,纸张还是热的。

光线骤然暗下来。

高海阔一边拉下窗帘,一边直白的说,“我选择你,不是你的能力比其他人强,是因为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这一行,理解比创意更重要。”

卓楚悦目光从他的背影落到协议书上,一目十行,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

高海阔按住协议书,继续说,“所以,提前跟你说明,在这里,不能成就你的艺术作品,我们工作目的是赚钱。”

她抬起头来。

他说,“如果你想追求艺术,建议你另谋高就。”

她不着急表明忠心,坦诚地说,“另谋高就之前,我需要经验。”

他笑了,“以后叫我主案,或者老师,不要自由发挥,我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

“不如叫‘高老师’,正好你的姓氏是高。”

他马上拒绝,“不,听起来像是数学老师。”

卓楚悦点头,在实习协议上签字。

他忽然问,“你会rhino吗?”

卓楚悦摇摇头。

“grasshopper?”

她还是摇头。

“只会环艺是吧?”

卓楚悦点头,并且怀疑他根本没有研究过她的简历。

高海阔坐在椅中望着天花板,陷入思考状态。

“老师,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她担心的问出来。

他微愣,“卓楚悦?”

“哦。”应该是没有通知错人,她安心了。

他想一想就明白,为何她这么问,于是说,“我看过你的简历,只是细节记不清了。”又笑说,“你这个小朋友,还挺好玩。”

那天面试之后,他已经对卓楚悦有深刻印象,不因为他可能成为她的上司,她的姿态就始终低一头,毕恭毕敬。她有耍小聪明,却不介意让人识破,性情天真而又聪慧,心思灵巧而又真诚。

高海阔说,“我是在想明天的计划,发一个地址给你,明天上午十点在那里碰头,记得穿一双轻便的鞋子。”

今天没有她要做的事,可以撤了。

她跟在高海阔身后,从会议室出来。

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男子,顶一头棕色的卷发,身上穿着彩色条纹t恤,举着手机上前来,笑容满面的问她,“要不要喝咖啡、奶茶?”

“不用,谢谢,我要走了。”卓楚悦笑一笑,不待他再开口说什么,就走了。

离开写字楼,她还是慢下脚步,在十字路口等到绿灯,走进对面的一间咖啡店。

她点一杯拿铁,靠窗坐下,随即拨通梁明轩的电话,说,“我找到工作了。”

他惊喜地说,“这么快?”

“我也很意外。”卓楚悦说,“什么时候来申市,我请你吃饭。”

“最近……我很难抽身,恐怕要再过两周左右,才有机会放个假,到时和你说。”

“好吧,大忙人。”

梁明轩笑说,“放心,我肯定不错过你的这顿饭。”

“你……”她顿一下,只是说出,“要好好休息。”

“你也是。”他说。

接下来的日子,卓楚悦名义上是实习设计师,实际上等于高海阔的助理,他们见面地点在工地、家具厂、毛坯房。

而他真正的助理,在一百多平米的空调办公室中,统计有几人要点鸳鸯奶茶。

辛亏她懂得高海阔的用意,可以将他与旁人交涉的内容自己整理消化,洞若观火,还富有钻研精神。

可是,卓楚悦这样的性格,也极容易碰见牛角尖,就往里钻,他有些未雨绸缪的担忧。

午餐时间,他们走出家具厂。天空飘下小雨,汽车驶过,一阵阵沙沙碾水声。

一人一把伞,但是风一直在吹,将雨丝吹至脸上。

高海阔走路奇快无比,她跟得吃力,看见一间装潢现代简约的轻食餐厅,与他气质相符,她都准备收起雨伞,而他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径自往前走。

最后,卓楚悦站在深巷中一家非常普通的小小饭店门前,高海阔招呼她进来,力荐她尝一尝这里的番茄肉丝面疙瘩。

她没有疑议。

高海阔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一边仔细擦拭,一边问她,“假如,客户提出不符合你审美的要求,他要往电视机上、茶几上都缠一圈大红大绿的假花草,你可以和他吵架吗?”

卓楚悦大概摸清他的个性,故意不回答。

果然,他自己回答,“可以。前提是你有把握吵嬴他,如果你没有说服他,搞砸这个案子,或者最后出来的效果,他不满意,引起纠纷,你负全责。”

她探问,“全责,包括辞退我?”

“你还真想和客户吵架啊?”

“不瞒你说,我从没有与任何人争吵过,也许是他们计较的,不在我钟情的领域上,所以如果涉及到这方面的事,需要我据理力争的时候,我想试一试。”

高海阔感到稀奇,“一次都没有和别人吵架?和男朋友也没有?”

她回想一下,“没有。”

通常情况是周嘉庭在生气,而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高海阔脸上难掩套话成功的得意,“哦,你有男朋友。”

“前任,我单身两年了。”

饭店老板端上两大碗面。

卓楚悦眼前是一碗红艳艳的番茄汤,闻得到酸鲜的味道。

高海阔出声提醒她,“别跟何勤说你是单身。”

何勤是事务所里的设计师助理,那个问她要不要喝咖啡的卷发男子,与她交换通讯号码以后,时常发给她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她都是礼貌的回复。

卓楚悦一脸不懂。

老板又过来,端上一盘炸里脊。

老板离开,高海阔才接下去说,“他废寝忘食,月薪八千,你从头到脚,手表到包,该有十万?追求的生活不同,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从头到脚,只有手表最昂贵,但不是我买的,是朋友送的。”

“你的意思是,可以接受他?”

卓楚悦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有这个心思,也很害怕。”

“害怕什么?”

“现在的交往节奏太快,我适应不良。”

他懒得琢磨就问,“什么叫交往节奏太快?”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可以肯定,高海阔一辈子不会去追求女人。

卓楚悦稍想一下,说,“一开始,他会诚恳的说,想和你交朋友,然后他会发信息问你,可爱的小姐,可以请你看电影吗?如果你是单纯对电影有兴趣,或者想要给彼此一个机会,好好认识对方,应邀而去,都会被默认是约会,是亲密约会,因为他没有耐心和你相互了解,只想立刻牵手、接吻、上/床。”

“很有可能是他太喜欢你?”

“他连我是一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究竟迷恋我什么呢?”

高海阔沉吟,“你的一个动作,一次对视,甚至,可以是你身上散发的某一种味道。”

“一见钟情?”她又自答,“我不喜欢一见钟情,没有安全感。”

“那么你想要和什么样的人交往?”

卓楚悦停下筷子,认真思考。

“我想,他是一本画册,封面是涤纶的,上面只有他的名字,非常非常厚,每天只可以翻开他的一页,这一页使我惊喜,下一页平淡无味,他不着急展示自己,我也不着急看完他的全部,我们一起等待明天早上,翻开新的一页,这样一直翻下去。”

高海阔喟叹,“我不能说,世界上没有你形容的人,即使他存在,被你遇到的概率有多少?即使被你遇到了,万一他是冰岛人,你会冰岛语?”

卓楚悦不理他了,低下头吃面,没一会,突然说一句,“我可以学。”

高海阔笑出来,“两百多个国家的语言,你最好都学一遍,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不满他的嘲笑,她说,“老师,你也应该说说,你的理想男友是什么样的,以示公允?”

他变得正颜厉色,“轮得到你打探我的私事?”

卓楚悦知道他不是真生气,嘁一声,继续吃面。

他们要返回家具厂,从饭店出来,发现雨停了,只是地面湿漉漉的。

卓楚悦小心盯着脚下,避开水坑,走走跳跳,竟跟上高海阔的步伐。

她说,“我的学校离市区太远,为了要赶上地铁,起床的时候,外面天都是黑的。”

高海阔睨她一眼,“别说得像我剥削你。”

卓楚悦笑,“我是想说,老师你有空替我留心,市区里有没有房屋在出租。”

“你有什么要求?”

“交通方便,马上可以搬进去的,因为要放假了,还有我一个人住,周围环境要安全一点,其他没有了。”

“回头我帮你留意。”

卓楚悦朝他一笑,甚是感激。

高海阔常年与房子打交道,非常有经验,由他来挑选,太省心了。

事实比她想得更顺利,仅仅两日,高海阔已替她找到一处公寓住宅。房东是一位女士,沟通起来十分轻松,最主要的原因是卓楚悦对租金没有意见。

请一天假,她在寝室收拾行李,梁明轩提早到了。

到了学生公寓楼下,帮她搬家。

陈诗敏听到这个消息,抱起卓楚悦的一箱杂物,跑下楼。

天气炎热,梁明轩坐在车中,余光见到出现在公寓楼门前的女孩,猜想可能是楚悦的室友,才下车来。

陈诗敏只张望一眼,准确地看见他,不免惊艳,他长相是周正的英俊,而且一身穿得是汤姆·布朗,蓝色牛津经典衬衫,随意挽起袖子,白色长裤上,却熨烫平整。

见面胜似闻名。

陈诗敏抱住这一箱东西,快快到他面前,“你好,我是陈诗敏。”

他接下箱子,客气微笑,“梁明轩。”

陈诗敏笑嘻嘻,“久仰久仰。”

“嗯?”他疑惑。

“经常从楚悦那里听到你的名字。”

梁明轩将箱子搬进后备箱,“我也常听见她说起你。”

“没说我的坏话吧?”(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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