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岑非站在闸门外眼睁睁看着地铁远去,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额头,再次被时影整得没脾气了。

他掏出手机,立马给助理小杨拨了个电话。

“怎么样?已经三天了,查到多少?”

“啊,岑总,是你啊。”小杨在电话那边打着哈哈,“我跟沈心悦同学在一起吃饭,沈同学说谢谢您上次仗义相救,是的是的,您吩咐的工作我一直在跟进,一定尽快给您答复。嗯嗯,好的,明天见。”

岑非挂了电话,一时间也想不出还能干什么,只得开车回了办公室。

他本来想再加个班,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坐在办公桌后望着不远处的沙发,莫名觉得有些恍恍然,仿佛刚才的事真的是梦一样,可沙发上那件被时影嫌弃的大衣告诉他,这不是个梦。

岑非走过去收起大衣,一眼瞥见被丢在沙发后的灰色毛衣,小心捡了起来。

上面依然残留着青年身上的气息,岑非将它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用一种叹息般的声音说:“放心吧小光,我会好好照顾你弟弟的。”

第二天岑非一直到下午才等到小杨。

小伙子神色沮丧,惹得岑非直皱眉:“怎么?别跟我说你查不到。”

“也不是都查不到……”小杨将一个文件夹递到岑非面前,支支吾吾道,“其他东西都好查,就是他那个恋人藏得也太深了吧。岑总,再给点时间好吗?私家侦探在跟进了。”

岑非打开文件夹,把首页的信息大致扫了一遍,随口问道:“有这么神秘?”

“啊,你别说,这时影还真的挺神秘,他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是个独行侠,沈心悦算是跟他最要好的了。”

岑非“嗯”了一声,默默记下了时影的住址。

他开始仔仔细细阅读审视时影的个人信息,看到大部分与他上次拿给自己的并无出入,似乎没有隐瞒什么。只是时影的经济状况看起来的确不好,每年都要申领助学金和办理助学贷款,也因此打着好几份工,除了学校里政策性的勤工俭学和岑非上次撞见的酒吧演出,他还接了三个孩子的家教课……不知私下是不是欠了债?

岑非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想寻找时影的债务情况,突然注意到社会亲属关系那一栏有点不对劲。

他感觉到心脏仿佛猛然被人揪住了,越是按压越是跳动得疯狂倔强,堵得胸口发痛。

时父的信息栏里写着生卒年月和简单的生前信息,时母那一栏里写明了她的个人情况、目前的婚姻状况和居住地,而关于时影的哥哥时光,有生年,却没写卒年,资料还里详细记录了他的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

岑非下意识翻了翻文件夹的后面,找到了一张兄弟俩的合照。

岑非一眼就可以确定,这是张近照,三年内的。

“时光……”岑非举着照片的手在发抖,身体也是,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小光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时影又为什么要说谎?这些事情仿佛是没有道理的,就算这兄弟俩要诈骗,也完全不应该用这样笨拙的方法。可如果不是诈骗,就只有一种可能……

“哦,那是时影他哥。”小杨探过脑袋瞄了一眼照片,“听沈心悦说,时影跟他哥一起租房子住在外面,兄弟俩相依为命,怪可怜的。沈心悦也是,无父无母靠奶奶街头卖早餐养大的。唉,贫困生学艺术,这条路太难走了……呃?岑总你……你笑什么?”小杨冷不丁被岑非的表情吓得一哆嗦。

岑非几乎牙都要咬碎,脸上的笑容堪称森然:“不好笑吗?天天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商场上我处处小心,步步为营,没想到这回竟然被个毛头小子骗了。”

“啊?”

“他哥哥,你查了吗?”岑非深呼吸了一下,放下照片,再次拿起资料细细查阅。

“这个倒没细查。听沈心悦说,好像之前他哥哥生了什么病,治病花掉很多钱,兄弟俩欠了债一直在还钱。不过现在他哥哥病好了,在设计公司找了份工作,钱也快还完了。”

“msk设计联盟……”岑非眉头紧锁,“怎么觉得在哪儿听过?可我不记得和他们有业务往来。”

“这家公司还有点名气,全国有好多家工作室,您听过不奇怪。他们业务挺广的,大小设计都接,什么企业品牌形象、工业设计,甚至是户外广告和家居装……”小杨语气一顿,看向岑非。

岑非眉心一跳,忙去翻找桌边的一堆资料,果不其然,在上周秘书交给他的摄影工作室装修设计稿的封面上,赫然印着msk三个大字。

不知是因为纸张太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岑非笨手笨脚地试了好几次才把那份设计稿翻开。

显然这家公司很重视他这位客户,他们悉心准备了三份风格迥异的装修设计稿,详细地提供了平面图和虚拟效果图,并配上文字说明和报价预算,每份稿件下还署了责任设计师的名字。

岑非的目光停留在第三份稿子的效果图上,注视了许久。

什么叫灯下黑?

小光一直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他竟然一次次错过!

尽管设计师是另一个陌生的署名,可岑非几乎可以确定,这张效果图出自时光之手——墙面的挂画选择的是一张怪诞的名画:桌台上的枯枝、寂冷的海滩、盘子里的苍蝇、怪异的动物躯体,以及软化淌落的钟表。

岑非认识这张画,是西班牙超现实艺术家萨尔瓦多·达利的代表作《记忆的永恒》。

五年前时光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你能接受这种表现方式吗?‘流淌的时间’,钟表变得像液体一样,再加上旁边这些奇怪的场景。”

“很形象,”岑非当时说,“有种黏连感,好像时间会融化、滴落、再流走一样。”

“你觉得怪异吗?”

“有一点,还有点害怕。就觉得好像时光是抓不住的,只有死亡才能永恒。”

时光看着他,淡淡笑着,眼里满是哀伤。

“怎么了小光?我是不是理解错了?”岑非注意到他的目光,一头雾水。

“不是。”青年眨巴了一下眼,眸中恢复了清亮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些只是错觉,“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时隔五年,岑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当时在无意识下似乎说了句很残忍的话。

小光很可能已把它当作是一句预言,甚至是一句诅咒。

可是一切都是能挽回的不是吗?

那张荒诞怪异的画不过是个梦境罢了,恍然醒来后,他的小光还活着。

岑非突然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岑总,打扰一下?”女秘书敲了敲门,“您三点有个视频会议,需要现在帮您连线吗?”

“不了,把会议改期吧,麻烦你跟那边解释一下,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岑非站起来,抓起外套快步往外走去,“小杨你不用查时影了,帮我查一下时光,查一下他的过往病历和目前的健康状况,确定一下他是否完全康复了。”

小杨挠着头“哦”了一声,看着他们的岑总几乎是飞奔着离开了办公室,懵懵地问女秘书:“这怎么回事啊?岑总连时影他哥都认识?”

女秘书微微一笑:“你师傅难道没有教过你不该问的事别多问吗?”

怀揣着激动与忐忑的心情,岑非一刻都没有多耽搁,一路上车速飙得飞快,也不知有没有闯红灯。

到达msk设计公司的时候,他不顾前台姑娘的阻拦径直往里闯,一间间推开“设计师办公室”的大门,几乎忘了礼貌和教养。

“先生,先生我们这里是办公区域,请问您找谁?先生!”

“我找时光。”岑非推开最后一间办公室,依然没看到时光的身影,心焦难耐,“时光在哪个办公室?”

“时光是设计助理,没有独立的办公室,他的座位在设计部那边……先生,您不用过去,时光他不在,他出去送材料了。要不您去会客室等一下,等他回来我……”

“我去座位上等他,他坐那儿?”

“先生!”前台因这不速之客头痛不已,简直想叫保安上来把人架走:什么人啊这是,看似文质彬彬,实则无理难缠,时光这是哪里惹来的麻烦?

两人正僵持着,此时玻璃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青年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低头摘掉了手套,捂了捂冻红的耳朵。

岑非几乎立刻就挪不开眼睛了,他贪婪地注视着时光,记忆的列车在脑中飞驰而过,那些老电影般的场景与眼前的真人重合在一起。

眼前人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印记微不足道。他面庞清秀,身形削瘦,鼻子冻得红红的,身上带着从外面带回的冬日寒气,身上的羽绒衣很旧却洗得非常干净,如同他本人气质一样,仿佛初雪一般脆弱却纯净。

岑非上前几步,想去抓他的手,却突然停住了。

他注意到时光的眼神在几秒钟内变化了许多次,从乍一眼看到他的疑惑,到恍惚,到纠结,到防备,到冷漠……和冷漠中掩藏不住的淡淡哀伤和浅浅敌意。

岑非呆立着,一声“小光”噎在胸口呼之不出也咽之不下,一时间进退两难,满腹狐疑。

难道关于时光失忆的猜想是错的吗?可时光若还记得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时光,你可算回来了。”前台姑娘松了口气,“这位先生找你呢,要不你们去会客室坐一下?我去倒杯茶。”

时光迅速掩藏了目光里的情绪,用平淡冷静的语气说:“不用了,我又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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