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凄厉的哀嚎被矿壁放大后好像就回响在耳边,唐遇回过头去,却发现女人的面容和矿洞外的光线一同模糊起来。
他轻轻叹了一声,深知今天的死亡才是真正的开始,而情况正在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现在所有人都清楚了挖矿最少的人会死,经过今早的刺激,所有玩家都会深信这一点并且把全部精力放在挖矿上,从而忽略了对副本的探索。
或许他们认为,不要管什么真相,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可实际上,目前玩家们看到的威胁不过是危险的一角。
最后一名会死,但第一名也不会得到额外的线索。
而他们之中有女人,有落单的人,也有体弱者,更何况和他们一起做比较的还有一群经验丰富的矿工。所以无论怎样努力,他们之中总会出现最后一名,也总会再一次出现死者。
可这个副本真正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锻炼人挖矿的本领。
挖矿只是为了确保自己活下去,然后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找到夜晚鬼影的真相。
只是,越是能看清副本的恶意,唐遇就越是能感觉到深陷泥沼的窒息感。
现在只有李七一组还能帮上忙,可若是再出现几个死者,大家就会被恐惧完全吞没,彻底忘记自己的目的是通关副本而不仅仅是活下去了。
“在情况继续恶化之前,必须要尽快通关副本才行。”唐遇默默地对自己说。
可还没等他梳理好下一步该做什么,他就被一双手臂捞了起来。
梁山把唐遇放到一块石头上坐好,然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唐遇回过神来,疑惑的眨了下眼睛,而梁山已经托起了他的手臂,目光落在刚刚被女人抓出来的那几条血印上。
“啊,没事的……”唐遇说到一半,梁山忽然伸手不算轻柔的抹去了他手臂上的血珠。
唐遇轻轻“嘶”了一声,看着他无奈的重复:“真的没事。”
但下一秒,梁山就在唐遇无比震惊的目光中将手指塞进了嘴里。
“你干什么!!”唐遇猛的一个机灵,气急败坏的扑上去去晃梁山的脖子,口中道:“那个不能吃啊啊啊!”
男人的执着超乎想象,唐遇费劲巴力的把男人的手从嘴里拽出来的时候,上面的血珠已经被吮干净了。
唐遇脑子嗡的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质问,又觉得跟一个傻子刨根问底显得他更傻。正在纠结间,梁山已经给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起身拿起矿镐继续开矿去了。
唐遇愣愣的坐在石头上,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就找个机会避开巡视的监工偷偷溜出了矿洞。
大概是明知道矿工们跑不了的愿原因,除了矿区大门封锁的极为严密外,矿区内的监管并不严格。
所以唐遇很容易就溜回了宿舍。
唐遇走在长条型的走廊中,只能听到自己压抑的呼吸和轻微的脚步声。所有的房间都是空荡荡的,阴阴冷冷的风吹进来,甚至比夜晚还要寂静诡异。
唐遇走到今早出事的房间门口,死去玩家的尸体还摆在房间中。看着床上那个被白布遮掩的人形,唐遇直觉尸体上应该隐藏着最重要的秘密。
必须要看一看。
唐遇定了定神,四处看了一下确定没人后,就走进去掀开了那块白布。
饶是早有心里准备,唐遇依然被吓了一跳,床上的那具尸体确实是被凿碎了脑袋,鼻子以上就像是从高楼上掉下来摔的粉碎的鸡蛋一样连壳带馅的糊了满床,更诡异的是死者的嘴却是完整的,牙齿和舌头都整齐的排列在张大到脱臼的口中。
脑浆变成黄色,血液凝成褐色的血块。但除此之外,并么没有其他异常。
唐遇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被单给他盖了回去,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阴郁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唐遇的身体猛的一僵,好像有一声闷雷在他心头炸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明明刚才还确认了周围没人的。
那,现在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什么东西?
唐遇绷紧了神经,缓缓转过身体面向来人。
今天一直都没有出现的张工长悄无声息的门口。
只是,此时的张工长比起那些大骂他们的时候却好像变了一个人,周身都是阴恻恻的,完全没有属于人类的温度。
他站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交界处冷冷注视着唐遇,一双眼瞳好像翻滚着漆黑的污泥,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忽然歪了歪头,重复的问:“你在干什么?”
“……我手臂受伤了,回来包一下。”唐遇下意识感到了某种危险,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臂给张工长看了看上面的几条血痕。
张工长阴恻恻的看了唐遇一眼,又偏头看向房间里的尸体,眼神浑浊而诡异,他问:“……可你为什么要进这个房间呢?你不知道,这里刚刚死了人吗?”
“知道,我跟他是朋友,想顺便告个别。”唐遇谨慎的回答,放下手中的被单慢慢走向门口。对于这个看起来就很不对劲的工长,唐遇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做好了一旦有意外就踹开他赶紧跑的准备。
“……这样啊。”张工长凝视着唐遇,过了一会儿,才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可是,不行呢。”
“现在是上工时间。”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说:“你该回去了。”
“好,我现在就走。”
走到近处,唐遇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张工长有些怪异了。
原来是张工长的表情非常僵硬而且夸张,不论是笑还是说话,脸上的肌肉都非常用力,就像是被人扯着脸做出这些表情的一样。
得到离开的许可,唐遇也不纠缠。他镇定的侧身绕过张工长,维持着平稳的步调沿着走廊走出去。直到阳光再次从头顶投下来一点点驱散了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冷,唐遇站在宿舍门口,这才感觉出自己后背已经浸了一层的冷汗。
其实副本进行到这里,虽然还有一部分是空白的,但问题已经基本可以锁定在这个张工长身上了。
可是,令唐遇感到心惊的却是这几天中,张工长的所表现出的性格一直都是爆裂的、不耐烦的、充满攻击性的,可刚刚在走廊中遇到的人却完全没有这样的特点。
那真的是张工长吗?
或是说,张工长真的是一个正常的人……而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唐遇被自己的联想弄得浑身发冷,心中对于这个副本的警惕再次提高了一层。
而唐遇没看到的是,在他走后,张工长的缓缓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的身子直挺挺的向前倾了倾,就像是一只年久失修的木偶一样,以一种极不协调的姿势一步一步走进房间,然后坐到死者对面的床铺上静静凝望着死者。
而在他的脸上,始终带着那种诡异而满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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