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点装填,装好了马上发射。”第一轮射击有效后,范文程的笑容就没下去,一直催促着,想要尽快发动第三次攻击。
这次的攻击其实是以他这边的炮兵为主,只要轰击有效果,破开了明军的阵型,那么接下来,就是女真八旗发动全面合围进攻的时候。
明军没了阵型,根本不是女真人的对手。
而此战中,博得头功的,绝对是他啊范文程,想想即将到来的功劳和名位,范文程就激动的浑身发烫,不能自已。
就连呵斥汉人炮手的声音都大了很多。
在他的催促下,那些炮手急匆匆的将火药和炮子塞入炮膛内,然后夯实,就准备插入引线点火。
然而这时,范文程不知道怎么地,心中突地一个不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从心底浮现,让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下京师的城头,这一看,顿时骇的几乎魂飞魄散。
之间京师城头有无数点火光炸开,而后,一些小黑点从火光中冲了出来,直接朝着这边奔袭而来。
“是大明的火炮!!!”看到这里,范文程哪能不明白,这是大明城头摆放的火炮,直接朝着这边打过来了。
该死的,怎么忘了这一茬了。范文程又气又急的想到,女真有火炮,那大明的火炮更多,而且打的更准!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范文程脑海中这些念头飞快的闪过,那密集的黑点,起码有几十个,而且非常准的朝着这边飞来,他根本不认为,自己能在这种密集的攻击中活下来。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范文程口沾了一首诗,想要表达下自己临死的气概,但诗还未念完,他就眼睛一亮,立刻住嘴。
前方,他骑来的马匹还在那听着。
有救了有救了!
浓重的惊喜在心中翻滚着,范文程顾不得其他,屁滚尿流的朝着马儿跑过去,使劲一拉缰绳,马儿乖顺的趴了下来。
马儿站着,范文程是上不了马的,要不有马凳,要不就是让马儿爬着,这匹马儿是他骑惯了的,非常熟悉范文程的习惯,因此他一拉,就顺从的趴了下来。
而这趴下的马儿,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范文程直接靠在马肚子上,自己整个人所造成的一小团,他的这些动作刚完成,就听见轰隆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杂乱声响。
京师城头的大炮开炮时,正好是范文程这边装填完毕,想要开炮的时候,但京师那边更快一点,炮弹飞快的落下来。
在这种生死危机下,有个炮手手一抖,直接将自己手头的引线点燃,然而不等引线燃烧完毕,几十个炮子就落了下来,将整个阵地给笼罩住。
一个炮弹直接落到了这个引线点绕的炮管上,哐当一声,炮管歪了!
然而,引线烧完了,引燃了里面的黑火药!
轰!
巨大的闷响爆发出来,可怕的后果产生了,铅弹柔软,被火药爆炸挤压出去,然而却卡死在了炮口出,在也出不去,内部庞大的压力无处宣泄,整根炮管都在这种压力下四处好横飞起来。
这是比二十四炮弹还要恐怖的家伙。上千斤的东西,居然如同轻飘飘的竹管一样,在空中打着旋到处飞。
这炮管飞的是畅快了,但整个汉军枪炮手彻底遭了秧,炮弹、炮管、爆炸后的冲击波,各种破碎的泥土石子,恐怖的声音将整个阵地给笼罩
刚开始还能听见悲痛的呼喊以及轰隆的下响动,但到了后来,却逐渐平息。
隔着稍远一些,操持火枪的汉军枪炮手看着眼前恐怖的景色,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幸好他们处于大炮发动,有巨大声音震动的缘故,离远了些,不然,四处乱滚的铅弹上,绝对会沾染他们的血肉。
黄太吉愕然的看着眼前四起的烟尘,心中除了震惊外,还有一种后怕,若是这阵炮击是冲着他这边来的怎么办?
尽管骑着马,但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能避得开几十门大炮的轰击。
汉人的大炮,竟然恐怖如斯!!!
被几十个炮子溅起的烟尘逐渐散去,这一块充作大炮阵地的空地,逐渐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刚一看,众人就脑海中只有一个字。
惨!
非常的惨!
几十个被染红的炮子随处散落着,上面除了殷红的鲜血外,还有很多碎肉,或者深色的类似污泥似的东西,那是被撞碎的人体内脏。
而两百汉军炮手,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只有各种残肢碎片,最完整的依据尸体,还是大炮从脑袋上飞过,头不见了,身体还在。
哦不,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人活着。
在一具没了前半部分身体的马匹后面,有一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连脑袋都埋到臂膀中,做鸵鸟状。
他的身上红呼呼的一片,腥味十足,全部是身边马匹中的血液,这些血液有的还未干涸,正从他身上,顺着慢慢流下来。
范文程躲在马匹后面,周围是巨大的震动和声响,他只觉得自己是深处在地狱中一般,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甚至动都不敢动能一下。
缩了没一会,他就觉得一捧热乎乎的液体从天而降,浇了他满头满脸,然而他根本不敢动,心中也害怕极了,生怕下一刻就被铅弹给砸死。
整个袭击的过程其实很短暂,但范文程却觉得像是过了一年一样久,震动声响迟迟不能平息。
等到他察觉到没了动静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一看,周围只有些许烟尘腾起的残留,大部分尘土已经重新落地。
呸!呸!
范文程抖了抖身上的血迹和泥土碎石,然后吐掉口中不知道何时进去的马血,看向周围。
顿时,那恐怖的情景,几乎让他吐出来。他使劲一扭头,避过眼前残肢横飞的场景,却又看到了没了前半部分身体的马儿。
那断裂的巨大豁口,看的范文程心惊肉跳,只要再过来一寸,那造成马儿死亡的东西就会扫着他脑袋。
再看看另一边,马儿半边身体几乎被打成了筛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嵌着些石子、铁片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凡这些东西有一个突破马儿的身体阻挡,范文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好险,好险!”范文程拍了拍胸口,努力压下心中的后怕。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反复的重复这句话,似乎这样能让他平静你下来。
正当他做着自己的心里工作时,忽然远远传来一个惊疑不定的的声音,询问道,“那里可是范文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