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组的练习室都在同一层,顾菀走到本组教室前，打算进去。
温向晴拉住她，压低了声音：“你身体真的可以吗？要不要帮忙？”
“你们自己组的舞都抠完了吗？”
温向晴点点头：“昨天下午就扒过一遍了,一群大佬,我也没派上多大用场。”
“我们组也只差一个了。”顾菀想到简小南的情况，一时间有些头疼，“不过,我这边确实有件事。”
“今天凌晨大概两三点吧，人应该就走得差不多了，到时候需要你帮忙演场戏。”
……
深夜两点,莫喻冬把自己的part顺完一遍，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她基础太差,不得不加倍练习来追赶组内进度,这两天来,她只睡了五个小时,现在是真的熬不住了。
“菀姐，小南！我先走了啊。”
莫喻冬朝着教室最里头的两个人挥挥手,回宿舍睡觉去了。
顾菀看了看门口的身影，回过头问简小南：“你困吗？”
“还好……”
“嗯，那就陪我再练会儿吧。”顾菀的声音里带了一些感激,“多亏了你经验丰富，跟你一起练可以学到不少。”
“这、这样啊……”简小南低下了头，脸上悄悄红了一红。
下午的时候，顾菀带着组里其他几个人练过一遍，独独没带过她，她还以为顾菀是瞧不起她。
原来是因为觉得她最优秀吗。
就连第一名都觉得她厉害！
这个认知让简小南有点开心，但不过两秒,那股气就又泄掉了——
这些人会夸她，是因为她们对她太过宽容了，要是随便换个专业大拿过来，她跳成这个样子，根本就摆不上台面。
果然，killingpart还是交给顾菀比较好，她还是不要去丢这个脸了。
简小南的眼中刚点起亮光，很快又熄灭了，顾菀只当没看见，继续跳下一段。
温向晴来得极为准时，几乎是莫喻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敲门了。
“菀菀。”她一双手扒着门，只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还有一张可怜兮兮的脸，“你有空吗，能不能陪我聊聊。”
顾菀左右看了看，对简小南道：“你自己练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温向晴哭丧着脸走进来，教室门关上后，她盘着腿在门口一坐，委屈道：“我不想练了。”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结果看看组里其他人跳的……哎，我还是算了吧。”
“我不也一样。”顾菀在她身旁坐下，“不过我们组的人都挺好的，小南还说想把killingpart给我。拜托，饶了我吧。”
“啊……你是说简小南吗？”温向晴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偷偷瞥了一眼教室后方的人，压低了声音，“那她也太慈善了吧，我听说她从小就学武术，后来也一直专攻中国风，初舞台的时候徐敏可喜欢她了。”
“不过她既然给你了，你就好好练吧。好歹是个机会呢。”
顾菀叹了一口气：“你说得轻巧。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跳砸之后的样子，我都不想上台了。”
“我可没有站着说话不腰疼哦。”温向晴耸耸肩，“你别看我现在拿了个c位，其实心里可复杂了，既想要又不敢要。”
“也幸好她们没和我battle，选part的时候直接把c位推给了我。要是有人来掰的话，我肯定直接放弃了。”
顾菀自嘲地笑了起来：“感觉人越长大顾虑的就越多，我刚学舞的时候觉得自己可厉害了，现在反而是菜到每分每秒都在刷新下限。”
“这很正常啊，就像人越学习越感到无知一样，那是因为实力和见识都在增长，只不过前者没跟上后者罢了。”
温向晴顿了顿，语气又低落了下来：“其实我也没资格和你说这些。你能选这首歌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看我啊，学了十几年的古典舞，还是没勇气选喜欢的歌，我真的太害怕失败了……”
两个女孩子双双靠在门口说了十分钟的悄悄话，声音却刚好能传到教室的对角。
简小南低着头，手中攥着耳机，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抠着。
明明是别人闲聊时吐露的心绪，却句句都能击中她的心。
顾菀安抚完了温向晴，朝她走来，面色如常、姿态轻松，她却忍不住开始怀疑——
会不会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明明心里藏着许多压力与不确定，但都在强打着精神让自己看起来很积极。
简小南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原来你们也会觉得自己不够好吗？”
顾菀蹲下来开始收拾东西，语气里没有半点迟疑：“当然，毕竟世界上的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不自信是常态，因为我们都是普通人嘛。”
“但是努力奔跑也是常态，那就只能咬咬牙把不自信掩埋起来了。”
“不过嘛……”顾菀拎起自己的包朝简小南挥挥手，“是个人都会有快被丧气压倒的时候，我呢，会选择先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再战。”
“就比如现在。小南晚安，明天我们再加油啦。”
练习室和宿舍并不在一栋楼，一出大门，春末的晚风带着寒意扑面而来，轻易就能带走一切困顿。
顾菀咬了口早就冷掉的馒头，抬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一整排练习室：“我们回宿舍再练会儿吧。”
温向晴没有搭话，她的神情有些懊恼：“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的糖都放在宿舍了，不然可以给小南吃几颗。”
“吃几颗糖就有用了？”
“说几段话就有用了？”温向晴学着她的语气。
顾菀垂下眼眸：“那也没办法，我尽力了。很多困境还是要靠自己打破的。”
“也不全是。”
温向晴弯了弯眼睛：“顾菀，我是不是没和你提过我以前的事情？”
“去年的一整年我都过得特别痛苦。虽然最后确实是靠我自己挺下来的啦，但我觉得我买的那些糖也功不可没！”
“那时候，每天出门前我都会在自己床头放一颗糖，然后下班回来吃，就装作是陌生的好心人送我的。这样一来，不管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打开门都能觉得心里暖暖的。”
“好，那明天你去我们班发糖吧。”顾菀笑着点头，后一句轻轻地，“以后我再补给你。”
“以后什么？”温向晴眼睛一亮。
“补给你啊。”顾菀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毕竟，是给我们组的人吃的嘛。”
“哦~我懂了，你说以后你给我买糖吃。”
“……这么说也没错。”
温向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满是充实感。
她从小就是一个幸福得没边的人，家里出事时，她还是个从未踏出象牙塔的学生。
最难过的时候，她也曾经很无力地给自己灌鸡汤。
什么，“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诸如此类的话。
带着这样的将信将疑，她才没有放弃选秀这条路。
也正是因为走在这条路上，她才能找到上帝给她开的另一扇门。
“顾菀。”温向晴清了清嗓子，“我听说出道之夜的录制结束后会有个小聚会。那天晚上你可以留一点时间给我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顾菀看着她一脸神秘的样子，点了点头：“好。”
如果有机会的话。
现在是深夜三点。
a城，一通电话拨了出去。
“齐峰，我记得那个101不是有个什么直播的吗，你把网站发给我。”
顾琮的身体不太好，日常作息一直很健康。
但这几天，他时不时就想知道那个丫头在干啥，今晚更是没能睡着。
他思考过了，也不能说他家丫头是不务正业，毕竟顾家要开辟娱乐圈产业也不是不行，就当是跑去做了个市场调研好了。
那既然涉及新业务，他这个当爷爷的，肯定是要搭把手的。
齐峰是第一次这么晚接到老爷的电话，第一反应还以为出了什么祸事。
他一边暗骂自己晦气，一边对着电话解释：“您放心，节目组已经把直播关闭了，不会存在意外信息泄露的。”
难怪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
顾琮的视线从电脑前移开，他取下老花镜，捏了捏发酸的鼻梁：“关了做什么。”
“……”齐峰替节目组委屈，“这不是您说……”
互联网时代，想要掐断一颗新生的嫩芽，最好的办法绝对不是浇脏水，而是藏匿，让它见不得光。
切断信息传递的渠道，永远是最高效的。
节目组的决策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风向该转变了。
顾琮的声音依旧威严：“那就关了吧。不过，和那边联系一下，要重新制定一套方案。首先……”
就本职工作来说，齐峰只是顾老爷子的生活助理，但有时难免需要帮忙转达工作上的事务。
他熟门熟路地给这通电话录了音，然后发给了顾琮的秘书，后续工作会由秘书安排下去。
等老爷子交代完工作，齐峰很是上道地提了一嘴：“老爷，您要不要去c城观摩一下产业生态。噢对了，周五小小姐有个公演，顺道也能去看看她。”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顾琮早已疲惫了：“可以，你准备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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