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的汤匙落在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赵封淡定地把那枚汤匙捡起来,用纸巾细致地擦干净,放回苏漾手上。
“吓着了”他云淡风轻道:“小孩子胡说八道的你也信。”
苏漾脸色发白,握着汤匙的手有点颤抖。
赵小柒气鼓鼓地想要反驳:“不是胡说八道的,我都看到了,就在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非凡捂住了小嘴,他恐吓道:“你这孩子真不乖,吓到你许哥哥了,你大哥明天就把你送回米国去。”
赵柒小身子一僵,漆黑的小眼睛转向受惊过度的苏漾,又转向看不出喜怒的赵封,这二人皆没有回应。
他嘴巴一扁,跳下椅子,迈着小短腿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林非凡笑了笑,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往往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许先生不要介意,赵家从老爷子那一辈就漂白了,赵爷经手的生意也绝对是合法的,你尽管放心。”
苏漾点点头,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因为他想起来赵小柒说过,以前在哪里见过“他”,高敏也说过,赵封心里头有抹白月光,谁都没见过,但估摸着和他长得相差不离。
苏漾觉得自己大概真相了,可是为什么会在冰块里人死了不是应该入土为安吗,把人冷冻着是什么意思,不会腐坏变质吗还是说,这是赵封的特殊癖好
正惊惶不安,忽然一只宽厚的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苏漾立时僵硬住。
赵封温声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更加不会伤害你,所以不要怕我。”
一个野蛮惯了的人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别说苏漾了,就连林非凡都吃不消,当即捂上闪瞎的狗眼,仓皇逃走。
可是苏漾逃不了,爪子还被某人攥着呢,只得尴尬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赵封不满他的敷衍,拧眉道:“知道什么,说清楚了。”
苏漾咽咽口水,小声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也不会伤害我”说得特别没有底气,简直心虚
然而赵土匪甚为满意,他夹起一块鸡肉放进苏漾的碗里,算是奖励。
苏漾刚咬一口,转过头直奔洗手间,“呕”刚聊完冰冻的尸体,谁吃得下去这玩意儿
赵封黑着脸,一脚把旁边的座椅踹翻,整个人就像行走的火药桶,吓得宅邸的佣人们战战兢兢,惶惶不安。
面对暴怒之下的赵封,苏漾自然不敢再提这件事,但是心里却更怕他了,先前好不容易练起来的胆量,一夕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晚上,苏漾洗完澡,穿着小兔叽图案的格子睡衣,抱着枕头睡在床沿,离房门很近很近,想着一旦某人兽性大发,他就夺门而出
但是理想和现实总是有一丢丢的差距。
赵大佬打完电话,从阳台大步走进来,在平常的位置没有看到人,目光一扫,就在床脚发现了蜷缩成一团,试图减弱自身存在感的某兔叽,登时发出一声冷笑。
某兔叽轻轻颤了颤,小屁股又往边上挪了挪,他本来已经在最边上,再往外挪,自然就摔下床去,直接是五体投地。
赵封原本盛怒的心情,在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时,终于成功熄灭了,甚至还抑制不住笑出了声。
地上垫着毛毯,其实并不怎么疼,但苏漾的偶像包袱极重,以这种不优雅的姿势摔了个倒栽葱,还被别人看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尤其是,他还被赵封嘲笑了
苏漾心里委屈得不得了,但他是个坚强的男子汉,不能随随便便掉眼泪,只好红着兔子眼从地上爬起来,磨磨蹭蹭地挪回床上,试图将方才的经历当成一场噩梦。
可是该配合他演出的赵封却无动于衷,拽着他的白胖脚丫子,一下子把人拖到自己面前。
苏漾又惊又怒,却听赵土匪低笑连连,调侃地问:“疼不疼”
苏漾眼里泪花闪烁:“不疼。”
赵封又笑了几声,把人带到怀里,他眼神里带着一股邪肆的意味,道:“哥给你揉揉。”一边说着,一边宽大的手掌便覆上那两瓣浑圆柔软的小屁股上。
苏漾小声道:“我是趴着摔的”揉错位置了啊
赵封顿了顿,有些惋惜地转向膝盖,揉了几下觉得没劲,直接撩开他的裤腿,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上面隐约能看到几处咬痕。
卧槽,连这里都没放过苏漾用控诉的眼神看向赵封。
然而赵封的目光已经完全被美色吸引住,他修长的手指轻挑着苏漾的裤腿缓缓往上,露出光洁无瑕的膝盖。
他眸中的渴望太明显,苏漾有些害怕,妄图缩回自己的腿,却被赵封强硬地制止住。
怀里这只怯懦无措的傻兔叽才洗完澡,身上有沐浴乳的薄荷清香,莹润白皙的肌肤透着粉嫩,淡淡的水润的水汽弥散在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子青涩的味道。
赵封忍不住在他白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赞道:“真香。”
苏漾眼巴巴看着他,弱弱地提醒:“昨晚,才,才做过的”
赵封顿时拧起眉头,表情非常不满,但想到今后的可持续发展,不得不暂时按捺住心头的火气,往苏漾唇上啃了好几口才罢休。
苏漾被他压在身下,睡得很不安稳,赵封却恰好相反,睡得十分香甜。
在梦里,他又梦到那些古怪的片段,从头至尾只有一个少年。
从他年少起,第一次从家族的传承中看到躺在冰棺中的少年,这个梦就一直如影随形,从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中,他无法拼凑出事实的真相,但他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有着某种羁绊。
赵封的第一次心动是在梦中,他看着那只狗崽儿似的少年朝他灿烂微笑,甜甜糯糯地唤他夫君,醒来后,他有了作为男性的初次生理反应。
他想不通原因,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暴虐的脾性,只有看到冰棺中的男孩才有一丝丝收敛。
他也曾试图挖掘尘封在历史长河中的真相,他学习考古,探寻大煜王朝的皇室秘辛,但也只能翻出寥寥无几的只言片语,所有人都在赞扬承天帝如何疼爱陶皇后,如何因他的逝去而痛苦,却鲜少有人细致地提及“陶子煜”这个人。
这是不正常的,大煜民风开化,百姓对于朝政和皇族时常有所谈论,却偏偏没有留下陶皇后的生平和画像。
后来赵封想通了,承天帝是真的爱这个少年,他不希望挚爱的男孩受后人评头论足,所以将所有相关资料尽皆毁去。
他千方百计地夺得继承权,也不过是为了得到家族的传承,准确地说,是冰棺中的男孩。
赵家的先祖确实是皇室宗亲,在大煜皇朝没落之际,先祖将一部分宝藏掩藏于地下,供后代子孙传承,其中包括陶皇后的遗体。
这座冰棺历经数百年不曾消融且无比坚硬,无法洞悉其原理,目前还没有找到破冰取人的方法,赵封不敢轻易冒险。
过去的十多年里,那副冰棺中的少年以及梦中的幻影,是平复他暴虐心性的唯一途径,后来他遇到了许彦清,相似的面容,多少让他得到了慰藉,可是远远不够,他知道。
面对许彦清他虽然觉得安宁,却从未有过想要亲吻他、拥抱他的冲动,只有怀里的这个男孩,才是最完美的替代品。
相似的皮囊,还有古灵精怪的笑容,甚至连娇气软糯的脾气都相差不离,有了他的陪伴,他才觉得自己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喜欢上一个逝去数百年的人,一具困在冰棺中的尸体,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精神不正常,可是没办法,他无法控制自己,更无法忍受任何人夺走他的男孩。
他紧紧揽住怀里的傻兔子,空荡已久的心,似乎正在一点点被填满。
清晨醒来,赵封早已经离开,苏漾暗自庆幸,匆忙起床洗漱完毕,打着哈欠去叫赵小柒。
他掀开被子,唤道:“小懒虫起床啦,太阳要晒屁股咯”
活泼的小狼崽子却没有给予回应,难受地皱着眉头,苏漾心里一紧,连忙伸手摸他额头,又摸了摸自己脑门,果然烧得厉害。
他赶忙帮小东西穿上衣服,朝外面喊道:“快来人,准备下山的车,赵柒发烧了”
管家和两位女佣急急忙忙赶过来,道:“许少你先把小少爷放下,别墅里准备了特效退烧药,还有很多用得上的医用药剂。”
苏漾皱眉:“药怎么能乱吃,他还这么小,得看医生吧。”
“听说你们在找医生”
赵珏笑眯眯地走进来,径直从苏漾手上接过赵小柒,咦了一声,“眼睛都肿了,昨晚哭了一夜啊。”
苏漾这才想起来这位赵家二少是一位医生,听他这样说,忙凑过去看,果然小家伙两只眼睛肿得像水蜜桃,顿时心疼得厉害。
他催促道:“先别管这个了,先给他退烧,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赵珏笑睨他一眼,把赵小柒放在床上,对管家道:“去我房里把医药箱拿来,在靠门左边的第二个柜子里。”
苏漾看他一板一眼地给赵小柒量体温喂药打针,举止沉着稳重且从容不迫,悬着的心渐渐放回原位。
赵珏抬眸问:“老七平时脸皮厚得很,谁有这个本事把他弄哭。”
苏漾挠了挠脑袋,尴尬道:“大约是听信了林总的话,以为他大哥要送他回米国,伤心了吧。”
“林非凡哪有那个分量,”赵珏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苏漾缓缓说道:“我们赵家人,只会被在意的人伤害。”
苏漾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却懒得理会。
“你们赵家人也只是普通人,血统并没有高贵到哪里去,”他弯下腰帮赵柒整理被子,道:“他还只是个小孩,容易轻信别人,容易受伤,这都是很正常的事,不要把自己臆想的属性强加给他,这很中二病。”
赵珏微笑的脸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说我中二”
苏漾一愣,糟糕,不小心把os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