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暑热,远处池塘内,小荷尖角露出,慢慢绽放。
水榭内却凉爽阵阵,时不时有微弱的花香传来。
江浸月也进了水榭,一眼就看见了前面正在说笑,左右逢源的侯夫人。
她似乎更加华贵,衣香云鬓,或许是因为宋子杭病好了的原因,原本眉间的沉郁不见,整个人越发的从容大方。
见了江浸月进来,她便招了招手。
“浸月,来。”
而她的手边,站着的正是笑容有些扭曲的江清歌。
江清歌侯府来的早,应该是唐庆来的急匆,也没想到江浸月一直在远山候爷的书房,唐庆就直接被带进了跟水榭相反的方向,这才错过了给江清歌递消息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江浸月今日也会过来。
“侯夫人。”
江浸月上前见礼,巧笑嫣兮。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
侯夫人仪态高雅,亲密的抓住了江浸月的手,满眼的笑意。
“你们姐妹两个也真是的,还要分两个马车来,我站在门口等了你好一会都没等到。”
江清歌扯了扯嘴角,垂着手臂很是乖巧。
江浸月挑了挑眉头,让后面的丫鬟又上了一杯酒,端着酒杯落落大方的说道。
“侯夫人说的浸月无地自容了,浸月认罚,薄酒一杯就当赔罪了。”
“这还差不多。”
侯夫人笑嗔了江浸月一句,这才算饶了她。
荷花宴开的时间够长了,侯夫人虽然脸上笑的温和,但到底端着的都是一副侯门的架子,没想到江浸月一来,立马语气都变了,亲疏远近,高下立见。
众人心思百转千回。
饭席还未开始,江浸月被侯夫人拉着就坐在了身边,另一边坐着的是尬笑的江清歌,而江清歌的对面,很凑巧,是伯爵府殷大夫人。
这一桌真是烫手的大杂烩,江清歌从江浸月出现开始,脸色就已经勉强了,简直是坐如针毡。
江浸月抿着嘴压着笑,想着这席面安排估计是侯夫人故意安排的,她应该上次就看出来了江清歌的算计,一边拖着伯爵府,一边还想蹭远山候府,今日的这场面,很明显就是给江清歌一个警告了。
想想这远山候夫人多聪明的一个人?
她能一手算计出原主在侯府受欺负的日子,能屈能伸的还可以徐徐图之,怎么可能猜不到江清歌的小九九?
侯夫人爱憎分明,又极其护犊子,在江浸月救完宋子杭之后,不计较所有的跟她站在一起,这人的性格哪里允许自己的宝贝儿子别江清歌这样挑三拣四三心二意?
所以,今天这顿饭席,想来江清歌从头到尾都不太好过。
为了增加气氛,远山候府今日水榭内特意设了梨园戏台,饭席开始的时候,戏台上的名伶已经开始咿咿呀呀的唱。
唱的是女眷们都喜欢的西厢记。
侯夫人夹了一块槐花干给了江浸月,小声的说道。
“这是今年下人们专门从庄子里摘来的槐花,很是爽口,你尝尝看。”
江浸月道了谢,就见着江清歌脸上的愤恨已经开始要藏不住一样,盯着她碗里的那块槐花干看。
江浸月笑了笑,垂着头跟侯夫人说道。
“侯夫人不妨给姐姐也夹一块,看起来姐姐也很是喜欢呢?”
“妹妹说笑了。”
江清歌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直白的眼神,连忙垂下眼睛,收敛了神色。
江浸月却没打算放过她,难得江清歌冒出点头来,不打她两下简直对不起原主。
“原来姐姐不喜欢呀?倒是辜负了侯夫人的一片好意。”
“...”
江清歌气了个绝倒,放下了筷子,转脸已经换上了笑意。
“妹妹,食不言,寝不语,莫要忘记了爹爹的谆谆教导才好。”
言下之意,江浸月话太多了,赶紧吃饭吧!
江浸月也跟着放下了筷子,顿了下叹了一口气,才幽幽说道。
“真羡慕姐姐,原来父亲都会这样教导姐姐,父亲可是从来没有这样慈爱的对待过浸月呢。”
坐在对面的伯爵殷大夫人神色一闪。
定国候府内的事情,满京城的人表面上只当不知,其实谁不知道内里如何的不和?
老夫人和江家这些年闹出来的事情不少,不是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江浸月与老夫人这段时间又走的进,这其中的关系,怕是远不如表面这样的和气。
说难听点,定国候府如今全靠着江浸月攀上的好亲事,江有才那个无权侯爷早就名存实亡。
在京城天子脚下摸爬滚打多少年的人,哪个不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想娶江清歌,无非也就是希望通过江浸月,能跟李宗煜拉上关系。
若是江有才都跟江浸月离了心,那...娶这个江清歌还有意义吗?
伯爵府殷大夫人不动声色的夹了一块肥腻的肉放在碗里,不吃失礼,吃着,又有些恶心。
之前在伯爵府,江清歌与江浸月姐妹友爱无比亲昵,如今在远山候府又好像并不愉快...
江清歌抓紧了手里的绣帕,脸色不太好看,只勉强笑着说道。
“妹妹莫要胡言乱语,父亲向来一碗水端平,许是你忘记了吧。”
“父亲大人若是一碗水端平了,今日我们姐妹两就不会一前一后,如此失礼的出现在侯夫人这里了。”
江浸月垂着头,吃着别有一番风味的槐花干,吃的极其缓慢。
这个姿势让别人看起来,多少有种委屈的意味。
江清歌咬了咬牙,此刻想从这一场莫名的撕扯里再跳出来,已然是来不及了,只得皮笑肉不笑的继续招架。
“妹妹如今在家,整日忙于绣嫁衣,父亲大人也不知道妹妹也想来侯夫人这里呀。”
“那父亲大人也不该只把请帖送去了姐姐那边,若不是侯夫人执意相邀,浸月都不知道今日侯府有荷花宴...”
说着说着,江浸月已经眼泛泪光,小声的控诉。
“浸月还道姐姐这两日为何闭门不出熟读功课诗词,原来是早先就知道了消息,在家准备着呢。”
侯爵殷大夫人的筷子,重重的搁在了饭桌上。
她的脸色比江清歌还要难看。
她之前还一直没想通,为什么她的意向这么明显了,苏若水那边竟然丝毫没有走动的意思,原来是...
好好,既然江清歌如此心高气傲的看不上她的儿,那她也不是娶不到名门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