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去观澜院把我的医药箱取来。”元秋吩咐。
阿福愣了一下,“是要给谢公子疗伤吗?我可以!不必劳烦王妃!”
谢镜辞眸光微动,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抹倩影,似笑非笑,“小丫头,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快去!”元秋蹙眉。
阿福瞪了谢镜辞一眼,还是跑出去了。
谢镜辞躺在床上,意识都快模糊了,但朝着他走来的女子身影却越发清晰,他看到元秋手中拿着一块帕子。
“你亲自来照顾我?苏默知道,会作何感想?呵呵……”
谢镜辞话音未落,元秋的帕子甩在他脸上,捂住他的口鼻,他瞬时昏迷过去。
“聒噪死了。”元秋轻哼,把窗户打开通风,再回来查看谢镜辞的伤势。
旧伤新伤,失血过多,再不及时救治,会危及性命。让阿福草草地给他止血包扎已经不行了,元秋要亲自动手。
阿福回到观澜院,苏默尚未苏醒。因为元秋做了很多事,但事实上也没用多长时间。
阿福背着元秋的医药箱过来交给她,元秋让他留下帮忙。
“哎!”阿福立刻点头。他要替主子盯着,万一谢镜辞醒来再说什么轻浮的话,要一字不差地告诉苏默!
接下来,阿福只是递个东西,送个水,按照元秋的吩咐给谢镜辞擦拭血污。
在这过程中,阿福亲眼看到了元秋神乎其技的医治手段,娴熟流畅的步骤仿佛练过千百遍,清理消毒,一丝不苟,伤口竟然可以用针线缝起来?缝得好整齐,比简单包扎看起来稳妥多了!
约莫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元秋微微舒了一口气,在阿福新端过来的温水中净了手,“这房间太脏太乱了,换一个,把他带过去。”
阿福嘟囔,“王妃对这贱男的伤也太尽心了……”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他接下来还有用,不能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元秋说。
“接下来不就是找到谢凡吗?”阿福愣了一下。
“我不了解那个谢凡,但他痴心谢静语,未必不是另外一个疯子,找到他也不代表一定能顺利拿到解药,不要掉以轻心。你家主子以前对谁都不关心,也未必知道谢凡的情况。谢静语的嘴撬不开,只能靠谢镜辞。哪怕他只是多提供一个线索,都可能有大用。”元秋跟阿福解释。
阿福神色一正,“王妃言之有理!”他太讨厌谢镜辞了,想着反正这个色鬼也不知道解药在哪儿,没必要对他客气,也该一天打四顿,好好教训一下!
听了元秋的话,阿福立刻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解药没拿到,谢镜辞已被元秋击溃心理防线,开始配合,接下来要让他说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才是正经!
“而且,万一解药没得到,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后面更要靠谢镜辞来帮忙寻找药材。我知道你们在查他这三年去过什么地方,但时间和地域跨度都太大,收集消息也需要时间,但苏默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他等不起。谢镜辞本人在这儿,不必舍近求远。”元秋说。
阿福眸光一亮,“对啊!”
“谢镜辞说的没错,他花了三年才找到的药材,我们想用三个月找齐,不是完全不可能,可希望不大。但他自己再找一遍,未必需要三个月。而且他找那些珍稀药材,不会都正好是需要的用量,一定有剩余,他是全部交给谢静语,还是自己处置了,都有可能。如果是后者,那就更简单,只要他愿意交出来,找药材的事就有大大的进展。”元秋若有所思。
阿福拊掌,“王妃考虑得真周到!就是这个理!谢公子很重要,不能有事!接下来我会对他客气些!”
“那倒不必,他这人太贱,越是客气他越是蹬鼻子上脸。该说什么说什么,该做的事也不要落下。”元秋交代。
“懂了!”阿福连连点头,“我马上给他换个房间,照顾得好好的,但绝不给他好脸儿!”
元秋收拾好药箱,带着离开。
走出苍松居,又见青霆追出来,“王妃,谢静语怎么处置?”
元秋微微仰头看着皎洁的月光,清冷的侧颜弧度完美,“把她放下来,给她伤药,让她该吃吃,该睡睡。”
青霆愣住,“就这么放过她?”
“我还没说完。每日膳后,吊起来打一顿,轻重你们自己随意,不死就成,打到她低头为止!”元秋冷声说,话落便继续往前走了。
青霆眸光贼亮,“属下遵命!”
妙极妙极!他家王妃看着温温柔柔的,人也是真善良,但行事手段深得他心!对付贱人就得这样!让她死去活来,活来再死去!看她的执念是不是比骨头更硬!
元秋回到苍松居,刚进门,就见苏默从房中走出来,身形单薄消瘦。
四目相对,隔着一段距离,都也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苏默走过来,默默地拿过元秋背着的药箱,跟着她走进药库,什么也没问。
元秋落座,略略沉吟后,提笔写了个药方,然后就在药库里抓药。
苏默只静静看着元秋忙碌。
等元秋抓好一包药,又到厨房去。苏默跟在后面,像影子一般。
红苓问元秋有什么吩咐,元秋让她先去休息。
元秋先用砂锅在门口的小炉子上熬药,搬了个小板凳放旁边,看了苏默一眼,“你看火。”
苏默便乖乖地坐下,手中拿着扑扇,轻轻扇风。
已经是半夜了,晚膳没吃几口,跟谢家兄妹博弈,又给谢镜辞疗伤,耗费许多心神,元秋饥肠辘辘,突然很想吃饺子。
锅上烧着水,元秋转身出门,苏默不明所以,留下继续看着火。
不多时,元秋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根青嫩的南瓜。
苏默心想,这南瓜是他种的,但还没长熟,元秋要做什么吃的?
接下来,苏默静静地看着元秋将南瓜洗净、削皮、去瓤,切成细丝、剁碎焯水,又打了鸡蛋,活了面。
全程两人没有交流,元秋专心做宵夜,苏默专心看她,兼职看火……
元秋前世最爱西葫芦鸡蛋馅儿的饺子,清新可口,但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西葫芦这种菜,用嫩南瓜也差不多。
中间元秋还给熬药的砂锅里加了两回水,苏默添了几根柴。
等白胖胖的饺子浮上来,那边砂锅里的药也熬得差不多了。
给谢镜辞换过房间,换过干净衣服的阿福回来,正好端了药再送回苍松居,给谢镜辞喝下去。
而元秋和苏默就坐在小厅里吃宵夜。
一大盘饺子,苏默看着元秋认真数了个数,用筷子从中间拨开,一人一半,突然很想笑,这小丫头怎么可爱?
饺子入口,立刻征服了苏默的味蕾。清淡的香气,热腾腾的,好吃又暖胃。
元秋有点累,不想说话,吃完自己的一半,简单洗漱后,便去睡觉了。
苏默把他的吃完,感觉整个人又活过来了,将碗碟收拾到厨房清洗干净放好。
“主子,王妃睡啦?”阿福再回来,见元秋房间暗了。
苏默点头,这才问起,“她做了什么?”
阿福立刻来劲,在苏默房间坐下,压低声音,怕吵到隔壁的元秋,但按捺不住眉宇之间的激动,开始从头跟苏默讲今夜元秋都做了些什么。
听到阿福复述的谢镜辞调戏元秋的话,苏默眸光冰寒。
但当阿福在一五一十重复元秋所说的话时,苏默的眼眸又渐渐暖了起来。那个小丫头怎么这么聪明机敏,为了他的事又如此尽心。
虽然苏默知道元秋对他不是爱情,只是朋友间的善意,但他仍旧窝心不已。
而事情的结果,当然是最好的。
若是苏默去审问那对兄妹,也无法达到同样的效果。元秋目标明确,理智清醒,思维缜密,应变能力很强,这些苏默都自愧弗如。
当下,已基本确定解药在谢寅的徒弟谢凡手中,而谢凡不知在何处。
如元秋所料,原本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苏默对谢凡只有一面之缘,并不了解他,当下也没有时间派人再到南诏去调查这些。
接下来不管找人,找解药,抑或是找药材,谢镜辞这个人都很关键。
“谢公子已经低头了,等他醒来,就再谈找谢凡的事!”阿福说。
“嗯,你也去休息吧。”苏默点头。怪不得元秋看起来有些疲惫,做了那么多事。
阿福感慨,“王妃真的好好呀!那么辛苦,还惦记着给主子做宵夜呢!”
苏默摇头,“宵夜很好吃,但这次她真不是为我做的,只是自己饿了,我是顺带。”
阿福眨眨眼,“主子,属下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苏默点头。
“主子身体这么差,接下来是真不能出门,王妃虽然武功不算太强,但心智太厉害了,我看就让王妃主外,主子也不能什么都不干,以后换主子给王妃做宵夜吧!”阿福兴致勃勃地提议。
“不能什么事都让她操心,也不能让她冒险,外面的事你们去做。但你说的倒也不错,可我不会。”苏默微微皱眉。
“不会就学呗!”阿福嘿嘿一笑,“让王妃教!刚开始你们一起做,多好呀!”
苏默唇角微勾,“以后她做饭,我就打下手,从旁跟着学。”
“就是这样!”阿福点头。想想就很甜蜜啊!
“嗯,不错。”苏默不由憧憬起来。
阿福开开心心地走了。他家主子是天仙,就该多沾染点人间烟火,反正抓住一切机会离王妃近一点就对了。
旭日初升的时分,谢镜辞幽幽醒转。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崭新的被褥,明亮宽敞的新房间,脑海中浮现出昨夜元秋拿着一块帕子朝他走过来的身影。当时,他以为元秋要给他擦脸,结果元秋糊了他一脸的迷药……
身上的伤口仍旧很疼,身体十分虚弱,最近的事情也很糟心,但此刻,谢镜辞却忍不住笑了,喃喃自语,“沐元秋,你够狠……”
谢镜辞原本对自己,对谢静语都很糊涂,得过且过。
但经过昨日,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他起初因为一个女人的辜负选择放逐自己,如今,因为谢静语的再次辜负,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值得!让那些贱人都见鬼去吧!
对于未来,谢镜辞仍旧没有任何想法,但他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
“谢公子醒了。”阿福走进来,不卑不亢,“先吃早膳吧,吃完还要喝药。”
谢镜辞安安静静地让阿福伺候,吃了早膳,喝了一碗苦药汁儿。
阿福回到观澜院跟苏默禀报,说他觉得谢镜辞脑子恢复正常了。
苏默便到苍松居见谢镜辞,打算跟他谈接下来的事。只要谢镜辞不作妖,苏默并不想真的为难他。当然,谢镜辞嘴贱调戏元秋的那些话,苏默是要跟他算账的。
结果苏默进门,一句话还没讲,谢镜辞面无表情地说,“老子不想看到你,跟你也没话说,有事让沐元秋来找我谈,否则免谈!”
谢镜辞本以为,他这样说,苏默一定会拒绝。
谁知苏默面色平静,微微点头,“我去问她。”话落便转身走了。
谢镜辞本想给苏默添堵,这下成了自己糟心。因为从苏默的态度,他能明显感觉到对他满满的不屑,根本没把他当做一个潜在的情敌来看待,对他的挑衅完全没放在眼里!
苏默真去找了元秋。
“好啊,我去跟他谈。”元秋爽快答应。
等元秋去了苍松居,阿福有点郁闷,“主子,就这样让王妃跟那个色鬼接触吗?他肯定是对王妃动心了!”
“那是他的事,难道你以为,他会对我构成威胁?”苏默反问。
阿福立刻摇头,“那绝不可能!他跟主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那你担心什么?我无视他的故意挑衅,才是最好的反击。”苏默面色如常,“沐元秋是为了我才去的,我没什么不快,我们目标明确,谢镜辞做那些多余的事,都是徒劳。”
阿福深深感觉到苏默的自信,十分赞同,“就是!王妃都说过他太脏太丑又太蠢,他在王妃那儿根本一点儿机会都不可能有,主子若是在意,倒让他小人得意了!”
苏默不会被谢镜辞这种低劣的伎俩扰乱心绪,被他牵着鼻子走,如今最重要的是解药,是活下去。
元秋进门,谢镜辞眸光微眯,“苏默还真是大方,真让你来见我。”
“就你?”元秋神色轻蔑地打量谢镜辞,“能怎么着?”
谢镜辞瞬间扎心,“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吗?你根本不了解我!”
元秋微微点头,“是,我对你的了解很少,便已经知道你的个人作风十分不堪,若是了解更多,你觉得我会改观?难不成你在青楼住过的那些日日夜夜,只是跟姑娘们盖着棉被纯聊天?若是如此,并不能证明你干净,只能证明你不行。”
苏默又被阿福拽着过来,主仆俩一起躲在后窗下听墙角。
元秋一开口,毒舌技能瞬间满点!阿福紧紧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爆笑声,苏默也默默地抬手捂了自己的嘴,眸中满是笑意。
谢镜辞险些被元秋怼吐血,瞪着元秋说不出话来。
“都是成年人,别玩那种幼稚又无聊的把戏。你看上我了?还是起了兴致和征服欲?抑或是觉得跟苏默抢女人很有趣?不管是哪种原因,劝你省省吧。”元秋神色淡淡地说。
谢镜辞眸光微暗,就听元秋冷声说,“不管我跟苏默关系如何,我是个有夫之妇,谢镜辞你再出言不逊,只会让我觉得你这人真的很贱。做人要有底线,感情也要有。我成亲了,你就不能再对我有非分之想,就这么简单。”
“当然,如果你没有看上我,只是习惯性嘴贱,那更好。也请你收敛一点,恶心别人真的就让你那么享受吗?为什么不能好好做人,非要当变态?”
忍住,再忍,一定要忍……忍不住的阿福双手锤墙,发出一阵响亮的爆笑声,他家王妃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哈哈哈哈哈!
谢镜辞黑着脸,怒吼一声,“苏默你给我滚远一点儿!”
元秋轻哼,“这就受不了了?劝你冷静一点,因为你这样只会让苏默笑得更开心。”
谢镜辞:……
“好了,废话说完了,言归正传,谢凡在哪里?或者你认为到哪里可以找到他?”元秋看着谢镜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