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顺带把我的特勤队也训练一下,别浪费了。”
“你还真顺手啊。”
“能不顺手嘛,你都先顺手了,我就顺了个后手。”
“哼。”
田齐走出余官桂的病房,转身就和蔺卿稚说了明天的安排,至于今晚,她让蔺卿稚去准备几只烤鸭,她今晚要大吃特吃一顿,要开始干活了。
蔺卿稚问要做什么。
“训练余官桂的特勤队。”
蔺卿稚当场傻眼:“少堂主,您以前在洋人哪里都学了什么啊。”
“没学什么,明天你也要去,开枪嘛,得多开几次,什么枪都摸一遍才行,去吧,去准备几只烤鸭,拿到诊所来,我和余官桂好好吃一顿。”
“是,那我就要四只烤鸭,让老板送过来。”
“春饼,甜面酱,小菜都要齐全,我一想到都开始觉得饿了。”
“是。”
蔺卿稚买来的烤鸭,意外符合田齐和余官桂的口味,师傅亲自送过来,一共五只烤鸭,多了一只,带皮的部分全进了田齐和余官桂的肚子里。
田齐吃得七分饱,又开了一瓶余官桂自酿的葡萄酒,对着瓶子直接当果汁喝,一餐下来十分舒爽,宾主尽欢。
酿酒的家伙看得眉头打折,一脸暴殄天物:“你就不能好好对我的佳酿,牛舔牡丹,真是浪费。”
“我说,你真是越老越讲究了。”
“我看你是越老越放得开。”
“彼此彼此,好了,吃饱喝足,不说废话,你特勤队的名单拿过来。”吃饱饭,该干活了,田齐也不是白白占人家余官桂便宜的,虽然一直是占着,余官桂翻了个无所谓的白眼,手里还抓着未吃完的烤鸭卷,挥手让人进来。
来人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直接就摆在田齐手边。
“这是我特勤队的名册,上面啥信息都有,你看看,我这次可是花了大价钱给他们上了一个一日提高班,你得挑出有用的毛病来,我日后改进。”余官桂道。
“他们现在住哪儿?”田齐擦干净手拿起名册粗略的翻了翻,两百号精锐,资料齐全附带照片,还不错啊。
台账整得清楚明白,她啪一声合上册子:“正好,吃饱了没事干,去会一会他们。”
“他们散居在京城里,你去哪里会一会。”
“你没打算集中管理?”
“又不打仗,集中管理干嘛,有事叫过来就好了,现在算半个太平天下,神经老绷着没意思。”
“那你一周特训几次?”就算五成太平天下,战斗力也得保持吧。
“一周三次射击训练、体能训练。”
“就这?”田齐发出了鄙夷的问句,连同表情都十分配合的抖了抖眉毛。
余官桂抬手,打住她要翻的白眼:“小姑奶奶,你不能用现世界的标准来衡量这个军阀割据的小世界,我这帮散兵游勇,都是业界良心了。”
“是我要求太高了。”
“没错。”
“我不应该在一群还在养亲兵的人面前谈论现代战争的概念。”
“没错,超前的代价是个人无法承受的,小姑奶奶,您就接受现实吧,明早我就集合好人,你专业辅导一下。”
“不行,我还是心里不舒服,明天早上你让他们绕着京城跑一圈,来个体能测试再说。”良心被大大刺痛的某人,痛定思痛后觉得不能如此含糊,基本要求还是要达到的,她实在不想被自己这样的经历拉低水准。
田齐也是个有要求的人,她也是有要求的。
田齐无奈中拿出了京城的地图,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个闭合的圈,算算看从总巡捕房开始,一路跑多久,跑多长时间才能达到三公里荷枪实弹奔袭的要求。
就这么画呀画的,竟然把珩穆借住的府邸也画了过去。
“好好休息,明天你就忙了。”看了一眼她在地图上描画的线条,余官桂把剩下的烤鸭都吃了,这人一条腿不方便,胃口倒是不减反增:“这烤鸭做得很符合我们的胃口,我得赏点东西,不然显不出我阔气。”
吃饱咂咂嘴的人,呼来仆人洗手洗脸,又把烤鸭店的老板叫来。
蔺卿稚一直在外面候着,期间吃了不少烤鸭肉配饭,特勤队的兄弟也跟着吃个饱,他听余爷要见老板,心里是一点都不担心,老板却是被吓了一跳,惴惴不安的搓着手走了进去。
蔺卿稚安慰老板,少堂主喜欢的,余爷不会不喜欢。
如此笃定,完全是因为他家少堂主的性格和余爷相似的地方挺多,他们在东瀛的时候并不只是因为尉迟阳的关系才成了忘年之交,蔺卿稚很敏锐的察觉到这点,他们二人之间有太多秘密。
秘密是不容许被窥探的,蔺卿稚没有兴趣窥探这些,他只是察觉到,余爷对少堂主心存敬畏,甚至有点言听计从的感觉。
他们说话的语气,甚至少堂主指使余爷做事的神态,那种熟稔的霸道,真不是一般交情能做的。
“余爷,少堂主。”蔺卿稚带着烤鸭店老板进去,余爷坐在沙发上,少堂主也在,不过正在看地图,看得愁眉苦脸。
余爷正乐呵呵的招呼他们过来:“做的很好,你叫什么。”他问的是烤鸭店老板。
老板作揖,颤颤巍巍道:“小的,小的姓农,是四喜烤鸭店的老板。”
“你的烤鸭做得很合我的口味,你以后每隔三天给我送一只到总巡捕房来。”余爷这句话,意味着以后四喜烤鸭店,入了余爷的眼里,有人照着了。
老板扑通一下跌坐在地,吓得蔺卿稚也好一阵惊诧看着他,过了一阵,他才连忙把农老板从地上拉起来:“农老板,您做什么呢,赶紧谢谢余爷和少堂主提携,愣着干嘛。”
农老板回过神,立刻道:“多谢余爷提携,多谢少堂主提携。”在京城混,不是那么好打开场面的。
这里老师傅忒多,地头蛇也多,更别说想要闯出名堂来砸别人招牌的。
“明天晚上给我准备两只。”正在桌上不知画什么的人提了一嘴,农老板连声称是,事后,蔺卿稚送农老板出去的时候,对方悄悄给了他一个大红包。
蔺卿稚知道行里的规矩,逐收下了红包,待他转身把红包原封不动交给少堂主的时候,少堂主只看了一眼。
“你留着当零花钱吧。”
“少堂主给的够多了。”他知道少堂主不缺钱,只是他不想自己有事情瞒着她,蔺卿稚清楚,自己越是没有秘密,少堂主就越不能舍弃他。
田齐折起地图,说:“你就收着,要花钱的时候再说,你车开得怎么样,学会开车了么。”
“小陈教我了,但是还不熟。”
“不熟没事,明天练一练就好了。”
“明天?”
田齐点点头,把地图搁在床头的桌子上,她忍不住在空气里嗅了嗅,诊所的药味,还有已经无法察觉的闯入者的气息,大概明天她又能收到某些闯入者成为实验品被白杨杀死的消息。
哎,可惜不能引起内讧,自己少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机会。
她不与蔺卿稚解释明天要作甚,直接拉开被子躺下休息,说实在睡一天也不是很够,九号联络站还不知道有什么烂摊子等着。
“少堂主,需要帮您松骨按摩么。”蔺卿稚收拾东西后,转回来拧掉床头灯前询问。
“不用。”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我看珩穆少爷之前按得不是很尽心。”某人努力邀请。
田齐莫名的睁开眼,抬手又把台灯拧亮,灯光照在蔺卿稚脸上,他就站在床头,一张脸还是漂亮的,只是少了几日前的警惕和算计,余下更单纯愉悦,一双上飞的眼,笑盈盈的,清澈如冷泉。
他是怎么了,田齐这才有时间端详自己捡回来的助手,她一直都不太在意对方的容貌,知道长得好看,和一直念着长得好看是两码事。
皮囊与她,其实除了辨认对方是谁,还真没更重要的作用。
一个人的内在发生变化,会最直观的反应在眼神里。
蔺卿稚就是如此,十八岁的青年,眼满透着一种憨憨的欢喜。
憨厚感让他妖冶的面容锐减,显得普通几分,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被看半晌的人,有些扭捏的不自然的询问:“少堂主,怎么如此看我。”
“你很开心?”
“是啊,怎么了。”
“为什么”
为什么?
蔺卿稚想了想,便没犹豫的把心中所想告诉了眯着眼审视自己的人:“因为有人护着,自然开心的,卿稚以前,没有被人保护过,也不像现在,自己做什么都有底气,也不怕谁欺负。”
“就因为这个。”
“对。”就因为这个,少堂主出现得突然,自己向她求助也是赌,谁知道赌来一片豁然开朗,以前的种种天大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什么问题在少堂主眼里都不是问题。
更重要的是,少堂主和他身边的人对自己的容貌并无所图,甚至因为他的脸,心生反感如珩穆少爷一家的也有。
因为少堂主的态度如此,所以余爷的态度也是如此,并没因为这幅皮囊多看一眼或者刻意避嫌,仿佛他生得如何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蔺卿稚这几日都没有因为容貌妖冶发愁过,他走在大街上,就算有人调笑两句也不似过去那般纠结于心,郁郁不得欢。
他只会想,你们有种看,却没胆子碰,自己背后是什么人,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该知道的都知道。
蔺卿稚无惧无忧的在曾经让他担惊受怕的地方自由穿行,他仿佛穿上了无形的甲胄,随身都有数十个手握利刃的护卫保驾护航。
如此,蔺卿稚体会到了简单的快乐,一种畅快。
他是仗势欺人,还欺的是十恶不赦的人,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欢喜的么。
少堂主给予蔺卿稚的一切,如梦如幻又太过真实。
他能抓得到,能感受到,正如他口袋里的钱,加起来比自己唱戏多年赚的还多,少堂主似乎并不在意钱,王叔私下从余爷账上转来的钱都丢给了蔺卿稚来处理。
少堂主甚至不担心他携款潜逃。
蔺卿稚还有权,那怕是狐假虎威,从前他得割肉喂虎才能换来苟延残喘的一丝契机,如今,他做的不过是一个最平凡随从都会做的事,整个京城除了余爷和少堂主无人敢对他不敬。
她真的太好,好到他想要藏私。
“少堂主,我很开心。”他喃呢。
田齐做沉思状,须臾嘟囔一句:“你的开心真简单,回去睡吧。”
“少堂主,还是按一按,明日你不是说有要事,还要我一起去的么。”
“对啊。”
“明天太累的话,我就没办法帮少堂主按压了。”蔺卿稚就是想碰一碰她,说不出的一种渴望,特别是听了田齐东瀛的那段经历后。
她一如既往的善良,对弱者心怀仁慈。
蔺卿稚惋惜杰克的遭遇,他也明白杰克选择赴死的原因。
谁愿意连累一个对自己真心的人。
如果是蔺卿稚,他绝对不会连累少堂主。
“呃,好吧。”
得到少堂主同意,蔺卿稚拧暗了台灯,他坐到病床边,从她的脚开始按压,蔺卿稚不是个沉默的性子,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少堂主说话:“少堂主,余爷和您认识好久了,您见过余爷的媳妇么。”
“你怎么对他媳妇感兴趣。”
“京城人都在传,余爷的媳妇是个大美人,让他看不上其他美人。”
“哦,不是美人,是个很有能耐的女人。”
“原来,余爷喜欢才女。”
“可以这么说吧,他容易被强势而且能力超群的女人支配。”
这句话,蔺卿稚就听得半懂不懂,好多词他没听过,大概意思是余爷喜欢厉害的女人,这个倒是不难懂的,也不难理解,毕竟少堂主就是很厉害的。
蔺卿稚还有其他事情想了解:“少堂主,你会不会怕,面对比你厉害的人。”
“为什怕。”
“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会不会怕。”
“不会,有什么可怕的。”
“那是少堂主胆子大。”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怕一个普通人。”这句话说起来有点玄乎,蔺卿稚听得也很玄乎,怕一个普通人,但是她在东瀛面对的就不是普通人,如果少堂主不认识余爷,她在京城要对上的就是钱五爷,一个在京城呼风唤雨的人物。
少堂主不会害怕吗,蔺卿稚觉得少堂主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性。
“我不太懂,少堂主这句话的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能被杀死的就是普通人,不能被杀死的才值得害怕。”
“少堂主说得我更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