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村口,整个村子都被烧起来了。
没有呼救的声音,除了火燃烧的噼啪生,里面完全没有活人的气息。
田齐有点伤感,也有点不满,因为她没有功夫去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直接就动手了。
毕竟在死亡面前,所有谎言都会被揭穿。
可是在疯子面前,死亡也没有用的。
田齐和珩穆骑马,这次没有不分昼夜,而是在半路的一个小村子休息了一晚,晚上睡觉的时候,田齐还会想起那个村子,她回去之后必定要询问系统,看看这个村子发生了什么。
倒也不是说自己会后悔,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毕竟对于田齐这样的使者来说,只求一个结果,过程都不重要。
她翻了个身,睡在木板拼凑的床上的珩穆,睁开了眼,他知道田齐心里有疑问,也知道她手段凌厉,所以他们才能活着出来。
有些话,他还是想和她说。
“田齐,他们病很久了,说话说不通,如果不用非常手段,我们根本活不出去,甚至可能会死更多人。”
“多少无辜被杀,他们死得不冤枉。”
“我们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没什么好想的。”
“你怎么忽然这么多话。”田齐没有转身面对自己,只是背对着说。
珩穆笑了,笑出几声来:“我一直很多话,只是怕你不喜欢所以没有说。”
“我不喜欢的事情,多了,不喜欢你缠着我,你放弃了么。”
“准备,田齐,我真的准备放弃了,我很努力的放弃,但是我觉得最后可能你要失望的。”
“呵呵,失望,你让我失望的次数可不少。”
“没什么,我以后不会让你失望了。”
“是么,我没有耐心,所以回到春风城,你就想办法离开吧。”
“我不走,就像这次一样,蔺卿稚不方便跟着你的时候,我可以跟着你,你需要人照顾的。”珩穆知道自己借口拙劣,甚至是幼稚的,但是他坚定了自己的心,就是不会在走了,他现在知道要如何做一个好同伴。
也尝试成功了,虽然不太顺利,但也没有出现很大的纰漏。
一切都还算说得过去,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要走呢。
“我不走。”他认定。
田齐不接话了,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第二天他们离开小村前,有个村民匆匆赶回来说,着火的村子烧光了,什么都没剩下来,一个活口都没有。
还说,有个路人看到有人往火力冲,路人去救,却被对方用力推开,推人的村民喊着妖怪死了,妖怪终于死了。
疯疯癫癫的可吓人了。
田齐摆了一支枪在桌上,另一支枪就已经摆在桌子下了。
王老爷转过身,正面面对田齐和珩穆。
苍老的手摆在桌子上交叠。
“两位,一把枪是打不死整个府里的人的,你们又有多少子弹,他们都饥肠辘辘,他们都等着长生不老。”
“你,可以把面巾拿下来了,你身上的味道,老阉人记得。”王老爷在这时候才揭穿珩穆的身份,珩穆桌子上的手微微抖了抖。
田齐悄悄踢了他一脚,珩穆才镇定下来:“哦,我本来想摘的,但是,你这里味道太臭了。”
“臭,你们都是凡夫俗子,闻不到长生不老的香味,这里多香啊,百花芬芳。”说着,王老爷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后又再吸了一口气:“多香啊。”
田齐点点头,开始打击他:“长生不老,你看到谁证明给你看,长生不老了。”
“我家老爷,真的王老爷,已经活了两百岁了。”
“两百岁,长生不老,人呢。”
“我家老爷是神仙怎么能见你们这种凡人。”
“就是没有咯,你们知不知道,吃人是会得病的。”田齐又追问,她开始提高声音,形成一种逼问的形态。
或许是摄于田齐身上的气势,刚才还自信满满的王老爷,有点神情犹疑的王老爷躲开了她的视线。
他想了一会儿,又说:“我家老爷,是神仙,不会见你们。”
“你家老爷不是神仙,是骗子,是疯子,还有,吃人是会得病的,你们现在就病的不轻,整个院子和乱葬岗一样恶臭,你们却觉得香,这个病已经入脑了懂么。”
“不,我今年九十多了,看起来还是五六十。”
“你老了,根本没有人分得清你几岁,你自己不说谁知道。”
“不,你看我的手,我的脸,就是五六十的年纪。”王老爷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臂,苍老,松弛,满是斑点。
田齐鼻子哼哧一下,冷冷笑起来,她坐在椅子上,越过哆哆嗦嗦的王老爷,直接看向堵门的壮汉:“你看他们,看他们的皮肤和骨骼,这才叫年轻,你自欺欺人的时候,甚至都没怀疑过,为什么自己作孽许久,竟然还老态龙钟的在这儿个我谈长生不老。”
“什么是长生不老,上天若眷顾你,何须自相残杀,若真遇到长生不老的神人,你们在她眼前就是疯子妖孽。”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长生不老了?”王老爷看着自己苍老的皮肤,失神片刻,终于又坚定了信念:“不,你就是为了活命,才在这里拖延时间的。”
“没有啊,我就是被臭晕了,有点不想动而已。”说完,田齐直接就开枪,子弹直接打在假王老爷的眉心,一阵血雾散开。
人就倒地了,田齐不给外面人冲进来的机会,砰砰砰机枪就把堵门的解决了,之后才站起来,悠哉悠哉的走出去:“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真的王老爷是有多神通广大,既然成仙了,就让人死而复生才对。”她声音朗朗,铿锵有力。
外面的人是见过枪的,也不敢贸然过来,她抓起地上的王老爷,直接拖出偏厅,丢在了湿漉漉的地上。
血拖出一条痕迹,触目惊心。
珩穆看着冷静的田齐,刚想放松,又听到背后又响动,他毫不犹豫,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爬进来的汉子,珩穆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朝着那人的腿开枪。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准,子弹打出去八成是打不到人的。
果然,一梭子弹打在了墙上,把爬进来的人吓了一跳,紧接着第二枪就直接要了来人的命,珩穆开了枪后愣了愣,第二枪不是他补的。
是站在院子外的人。
他没有转身,因为背后又漏洞,珩穆知道自己必须堵住,因为没有转身,所以他没有看到田齐弯起的嘴角。
田齐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毕竟他起步太低了,能做到这个好比一个一直考试三分的人忽然考了五十分,简直不要太惊喜好不好,虽然还是没及格也是质的飞跃了。
她目光寒寒,扫了一眼在附近窥探的人,随后慢慢后退回屋子里,拐了一张椅子坐在门后。
过了大概十分钟,死去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死了就是死了,和其他死去的人一样,又过了十分钟,一个年纪三十出头的男人拄着拐杖从月洞门外走进来。
男人穿着墨绿的马褂,短发,五官端正,眼眶猩红,嘴巴也是不正常的惨白。
这人身上有一股浓烈的药草味道。
他是一个人,田齐连夺舍的味道都没有嗅出来,一开始她以为是这人用臭味掩盖夺舍的气息,等人到了跟前,田齐完全可以肯定一件事,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
这件事和使者或者闯入者都没有关系。
甚至和白雾也没有关系。
只是一桩很单纯的疯子作案事件。
放下心来的田齐对准来人举枪,甚至不给对方开口说话的机会,直接就一枪,两枪,打在对方腿上,扑通,不出意外的双膝跪地。
来人震惊极了,他捂着腿上的窟窿,血还在流,一下子的惊慌后,又怪笑起来,哈哈哈,呵呵呵。
笑得前仰后合,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杀不死我的,我是不死的。”来人抬起头,直愣愣看着田齐。
然后举起手,手里有一片黄符。
好吧,田齐无语了,直接废了他两只手。
等真王老爷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时候,田齐好不有一把人拉到院子里面,暴露在阳光下。
因为脸拖着地面,被磨蹭后,真王老爷的脸上掉了一层颜色。
是的,一层颜色,田齐看到脚边的颜料在湿漉漉的地上蔓延开,旋即抓住他的头发,用力蹭在水里,一直到真王老爷脸上的东西都掉落。
一张衰老的脸露了出来。
田齐彻底不明白了,又要长生不老又要装神弄鬼,这些人还正常么。
好像不正常了吧。
真的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让人无法找清楚问题的头绪来。
“你欺欺人的时候是不是有点无语。”
“原来是在脸上抹了东西装年轻,说吧,你让这些人杀人是为什么。”田齐放开他的头发,抬脚直接踩在对方的伤口上,真王老爷疼得嗷嗷叫,围观的想要过来救人,又看到地上的血迹,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他们,最后,看着的家丁都没有上来。
甚至有几个还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来。
好像看到的不是一个神的陨落,而是一颗蟠桃被丢在地上。
从这几个人的眼神里,田齐已经明白一件事,这些人的脑子都有问题,他们心里此刻恐怕是认定只要吃了这几个死人的肉,就能够继承他们的财富和长生不老。
这是一个死循环,这些人都废了。
田齐心里给他们下了判决书,没办法转还。
她毫不犹豫开枪杀了真王老爷,或许没有真的王老爷,王老爷只是一个符号,是第一个发疯的人,第一个吃人的怪物,他们不肯接受不能长生不老的真相,所以一直不停欺骗自己,来享受这些供奉一样的残酷杀戮。
“真是可悲。”田齐叹息。
她是使者,但不是救世主,能做的只是放一把火烧掉这个腥臭的院子。
而且她也是这么做了。
看着偏厅的火烧起来,身边是想要争夺尸体的疯子。
田齐一步步后退,带着珩穆一间间房子点燃,如果他们还有人的自觉,就会救火,但是,田齐之看到整个院子的人都疯狂的扑向两个王老爷。
他们互相互推搡,相互殴打,撕扯着眼里的宝物。
火,可以消灭一切的大火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
疯了。
院子里的人都疯了。
珩穆牵着马,站在来时的街道上,因为下过雨,屋子烧的很慢,因为浓烟滚滚,渐渐的有些佝偻的人从地下爬了出来。
他们蓬头垢面,分不清楚男女,看着冒着黑烟的院子发呆。
田齐皱着眉,眼神不明的看着突然从地洞里钻出来的人。
他们是谁,没有人能回答,他们有过什么遭遇也没有人回答。
突然间,从地下出来的人,冲进了着火的院子。
田齐一开始以为他们也是疯子,不过是院子外面的,后来看着一个人抱着一团起火的木头冲出来,硬着夕阳的余晖,把火苗点到了茅草屋上,那个人在烧自附近的房子。
过来取火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不说话,也不怕烫。
周围的屋子都烧着了,珩穆说里面没有活人,都被做成木偶了,那他们烧掉屋子是为了什么,为了让这些人化为灰烬,还是为了让自己的噩梦化为灰烬。
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只是田齐的猜测,她牵着马匹,从地下再也没有出来其他人。
村民觉得是中邪了,所以才放火烧村子。
渐渐的村民就说起他们看到的恐怖场景,有些人夜里路过的时候,看到着火村子里的人在啃一个死人,甚至还有人说,之前他看到着火村子的村民,把残肢稀碎的肉块埋在堆肥里,他去挖竟然挖到了人头。
田齐和珩穆吃完早饭,骑上马匹,至于村民议论什么,都不重要了。
因为都烧光了。
从地下爬出来的人选择了同归于尽,或许他们心里也清楚,一旦事情传扬出去,结果也是被人唾弃,甚至更恐怖。
他们会被千夫所指,被当成妖物,到底也是烧死的结局,不如自己动手。
珩穆就是这样想的,他一路上都不忘观察田齐的脸色。
她一直皱着眉头,一副冷漠疏离的表情。
无论珩穆怎么去搭话,都没有回应过。
珩穆并不打算放弃,他还笑嘻嘻的说着话,说路上的草,说天上的鸟,河里的鱼,看到什么说什么。
或许是他的努力有让她讥笑的资本,田齐在他指鹿为马的时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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