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印谨慎地环顾了好一会儿,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可疑的东西。
他走到车尾,却发现并没有想像中的碎屑,甚至连痕迹都没有。
他明明看到张有财以闪电般的速度移动撞击到车身,也听到了响动,张有财的身躯再加上那样的速度,无论如何车身都不该是完好无损的。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除了上次黎剑撞凹陷下去的地方,车身没有一点损伤。
元天印不由想起他去侯园的那次,车子也是极速撞上石狮而完好无损,坐在里面的人也没有受伤。
一个念头闪过,元天印不由激动起来。
屏息凝神,只一瞬间,左手重新握住了久违的冰凉。
他将蝉翼刀收回,接连又唤出了镜子和绳子。
心里爬上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但是随即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心情沉重起来。
他记得在那栋平房里,当他准备打开那道门时左手指尖传来的刺痛。
难不成,他的身体当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也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痛重新唤起了他的这种能力?
直觉告诉他,他的推测是正确的。
“天印少爷,需要帮忙吗?”
孔洋探出头来,不解地看着在车尾发呆的元天印。
元天印收回思绪,坐到了副驾驶上。
孔洋看着浑身淌水的元天印,又瞥了瞥后座的两人启动了车子:“发生什么事了?”
元天印隐下心里的欢喜,听到孔洋的话后胡乱揉了揉头发,这是一件超出正常人认知的事,他不确定孔洋会不会相信自己。
“你说,张有财已死了?”
元天印先前怀疑过孔洋,后来他虽然不再质疑孔洋,但是也只是当他看错了,不过现在,他倒是有些相信了。
孔洋一怔,以为元天印还没放下这个结,无奈地抿了抿唇:“就当我看错了吧!”
“说说当时的情况!”
“当时……”
孔洋转过头,狐疑地看着元天印,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幕,想了想,认为应该告诉元天印。
“当时,我被你一掌打晕,不知道过了多久,是那个女孩将我叫醒,醒来后看到房间里全是四肢不全的死尸,整个大厅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听到对面房间里传来的哭嚎声,我赶过去时……”
孔洋的神情严肃而担忧:“赶过去时,就看到你手里拿着一把刀,先是划过了张有财的脖子,接着……处理掉了其他人。”
“后来,你就突然昏倒,我们准备先将你带到近邻公寓,不想半路你突然就醒过来了,我看你的一举一动像是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该如何跟你说,就先压在了心里。”
元天印听着孔洋的话,大致想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如果真如孔洋所说,自己的蝉翼刀划过了张有财的脖子,那他肯定必死无疑。
联想到脑海里那个声音,还有刚刚张有财的诡异,心里更加肯定了一些事情。
孔洋用余光扫了眼元天印:“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元天印看向孔洋,眼神柔和起来:“孔大哥……”
“叫叔!”
“孔叔,”元天印立即改口;“你认识我爸是吗?”
“是,我们是兄弟!”
元天印知道孔洋说的是拜把子的那种兄弟,嘴角弯起:“今天,我去给我爸扫墓了。”
车子刚好驶到别墅大门口,孔洋一脚刹车急停住,镇重地看着元天印。
“你知道自己是谁了?”
“算是吧。”
孔洋深呼一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
雨变得淅淅沥沥,绵绵地怕是要下一整天。
元天印和保安打了声招呼,孔洋直接将车开到了别墅院子前,两人都没急着下车,坐在车里各自沉默着。
孔洋心里惦记着吕波的事情,高高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联系上吕波没有。
他掏出手机拨了过去,听着里面一声声的“嘟”音,忍不住揉起了眉心。
元天印最终还是不但算告诉孔洋那些事情,至少他先要让自己弄明白,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
看到孔洋急躁的样子,开口问道:“还是没有联系上?”
孔洋挂断电话,伸手拉开车门说道:“先把她们抱进屋吧,那辆车我会联系拖车拉去修理厂。”
元天印也下了车,他抱着华梦,孔洋背着刘妈,急急忙忙进了客厅,刚把她们放到沙发上,两人居然不约而同醒了过来。
似乎还没从沉睡中缓过神来,睡眼朦胧地环顾了下四周,顿时脸露疑惑:“到家了?”
元天印暗自松了口气,轻声解释:“看你们睡得绵,就没有叫醒你们。”说着朝孔洋看了眼:“妈,阿婆,这是孔洋叔叔,爸的朋友。”
华梦和刘妈这才注意到多出来的一个人,他们都知道孔洋,元天印说过他在暗处保护他们,所以潜意识就对这个人有了好感。
这会儿见到他,又被他沉稳内敛的气质吸引,好感度顿时又长了许多。
华梦伸手揉了揉太阳心预备站起来,看到元天印湿漉漉的一身,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问道:“怎么淋这么湿,快去换套衣服。”
孔洋心里着急,朝华梦一颔首:“嫂子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拜访。”
“我跟你一起去!”元天印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三两下换好衣服跑下来。
华梦面对着丈夫的好友,心里一阵怅惘,一时找不到话说,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礼貌地招呼了声:“我去给孔先生倒杯水?”
还不等孔洋答话,元天印已经站在孔洋身边,孔洋朝华梦笑了笑,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元天印见华梦和刘妈除了神色有些慵懒之外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便随着孔洋出了门廊。
“我先去看看吕波!”
孔洋脚步很大,看得出来他心里很着急,一边走一边又开始打电话,眉头越来越紧。
元天印跟在他身后,往左前方拐了几个弯就看到一栋并不是很大的两层别墅,看起来有些颓败,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
这个小区没人住的房子也不少,元天印不知道孔洋他们是怎么联系上房屋主人的,但听他之前的话,应该是他回国后才联系的,这样想着,不禁对孔洋又多了几分感激。
孔洋一直反复拨打着吕波和高高的电话,到了大门口还是没人接,他干脆挂掉,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试了两次才终于找到对的那把。
一进门,两人就察觉出了不对劲,里面窗门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本来因为下雨外面光阴就比较弱,没有强光透进来,房间里面昏暗得将将能视物。
在一楼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两人往楼上走去,习惯性地都保持着戒备。
元天印的眼神忽然一闪,一把拉住前面的孔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他听到楼上传来一道很细弱的呼吸声,而且呼吸节奏明显比正常人的要缓慢很多。
两人上了二楼,元天印走在孔洋前面,寻着呼吸声来到一间房门外。
轻轻转动把手,门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一条缝,元天印却突然猛地将它关上。
“怎么了?”孔洋焦急地问。
“有刺鼻味,还不确定是什么。”元天印说着脱下衣服捂住口鼻,孔洋也跟着脱了衣服。
元天印一把推开房门,就看到歪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高高,另一个大概就是吕波。
“唔……”
孔洋忍不住惊出声,飞步到他们身边,先是伸手探了高高的鼻息,发现还有气,一把扔掉捂着鼻子的衣服,将高高架了起来朝门口挪去。
元天印的心很沉,他没有听到吕波的呼吸声,而且看他的面色,也能看出一二。
他,怕是去了很久了。
不过手上动作没有迟疑,将吕波抱扶起来退出了这间屋子,又快速关上了门。
孔洋还不知道吕波的情况,将高高放在沙发上后,又连忙来看他。
元天印没有阻止,冷硬的脸上戴着沉痛,眼里氤氲着寒意。
孔洋哆嗦的手迟迟没有伸过去,最后心一横,探到了吕波脖子动脉处,痛苦地跌坐在地上。
他的双手成拳,一下一下捶击着地面,脸涨得紫红,额头青筋鼓起,痛苦的眼眶里布满了血丝和眼泪。
一口气出不来也下不去,像一头发狂的困兽瞪着眼前的人。
元天印蹲下身在他的背上猛拍了一掌,孔洋这才深吸了口气,捂着脸坐在地上,“呜呜呜”地抽噎起来。
元天印的牙齿都快咬破了,他跪在地上,对着吕波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通红的眼睛平静得骇人,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高高的情况不乐观,要马上去医院!”
说着站起身,将高高扛在背上奔出大门。
孔洋颓废地缩着身体,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吕波,总感觉他马上就会睁开眼睛,对着自己笑,露出大大的酒窝……
怎么会呢?明明昨晚才通过电话!
眼泪混着鼻涕沾在光着的胸膛上,臂膀上,这个男人终于再也憋不住,仰着脖子大声嘶吼起来。
“孔洋?那我是叫你孔大哥还是孔叔叔?”
“孔叔叔,你认识天印?”
“当然没问题,天印可是被我们虐大的,想想还真挺对不住他的!”
“要不是师父,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孔叔叔……”
“孔叔叔……”
……
孔洋似乎还能听到那个从稚嫩到清朗的声音一遍遍喊着自己,心越发得钝痛,痛得他恨不得一把将它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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