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琂领着一大群太监宫女侍卫迎面而来。
“君无,今日一大早寻你不在,原是陪你这位南姐姐去了?”
狄琂浓眉皱起,言语间只有对南细细的不悦。
君无低着头,似乎有点内疚,“二哥……我是带南姐姐去见见赫哥哥。”
若不是因为狄琂此人一开始给她留下的印象就不好,南细细这才仔细打量了面前的人。
除去他浑身凛冽高傲的气势,平心而论,这个人是很具有吸引力的男子。
墨黑色的长发束在身后,五官英俊而立体,带着几分皇家天子的优雅,海蓝色的双眸看似噙着不羁的微笑,却是像暗暗隐藏了惊心动魄的绝杀手段。
狄琂又笑,流露出的含义却是不明,他问细细,“你想见偐修?”
细细迎上那双骄傲的眼,“是又怎样?莫非二皇子的爱好是棒打鸳鸯?”
狄琂又是一副审视的目光。不知何处送来一缕香风,他额前的碎发轻轻飞舞,最后,狄琂唇边的弧度继续扩大,“本皇子可无瑕做这种事。不过,偐修他身边的人是定当得起与他比肩而立的,不知南姑娘当得起当不起?”他走至南细细身边,倾身附在她耳边,言语间有着不屑与戏谑,“白洛水这样的女子或许才是最适合偐修的。若是还有不甘,自己可去殷徽殿瞧瞧。”
南细细听到这儿,眨眨眼,没有转身,平静地一字一句说道,“我和赫岱合适不合适,却不是由他人说了算的。恕民女身体抱恙,无法恭送二皇子。”
推着君无就慢慢朝前走,脚下却一步比一步坚定。
她知道,祸水心里是有她的,而她,亦是。
所以,她不会轻易放弃。
除非,是由祸水亲手斩断他们之间的羁绊。
君无白皙的秀美脸蛋上挂着担忧,带着几分栗色的发丝被风吹得贴在脸庞,有些痒。
他侧脸抬头,“南姐姐,不要介意那些话,二哥没有恶意的。”
“我不介意那些话,我介意的是他这人。”细细瘪嘴,忍不住吐槽“真的很讨厌。”
君无无奈地露出了苦笑。
赫岱及冠之前在宫里的住处便是殷徽殿。
平日二皇子这一方在朝堂或其他棘手的事未解决的话,赫岱便会留宿在殷徽殿,免了出宫入宫的诸多繁琐。
殷徽殿原是太上皇最疼爱的四子狄宗也就是后来追封的善德王在宫中的住所。后来因狄宗身染重症,不治而逝,这殷徽殿才被空了下来。
而嘉秦帝在带赫岱入宫的第一天便将他安置在了殷徽殿,大概是代表着对这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宠爱与重视。
本来有些急忙的脚步停驻在殿前,细细突然局促起来。
“君无,你说我今天看起来怎样?会不会很丑?头发没乱吧?衣服呢?”这时候细细却开始没骨气地磨蹭着,君无仰起脸认认真真地看她,唇畔带着干净的微笑,“对于君无来说,南姐姐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细细揉了把君无的脸蛋,终于轻松笑起来。
殷徽殿坐落在离东宫不远的左侧,刚进入前殿,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花香迎面而来,细细眯眼闻了闻,眸子里有不可置否的意味。
到底祸水在做什么?
民间流传着一句话,“绿花有毒,红花解毒,白花富含养料。”
这话却是话糙理不糙。
殿宇左边花谢种满了的天竺花,右侧却是满目的石竹。
还有许多她不识的花类。
一路行走在廊坊间,四周都是多不胜数的花草药。好好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被弄得像药园子一般,世上怕也只有祸水做得出来吧。
细细不禁笑起来,嘴边还问着,“君无,你赫哥哥一般会呆在哪儿?”
“大概会在‘墨池’,赫哥哥经常呆在那儿想事情。不过其他人是不允许进去的,就连我都不许。”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是留着一处不希望他人踏足打扰的地方吧。
“那好,我们就去那‘墨池’。”细细推着君无随着他的指点继续朝前走。
每个皇宫殿宇内都会有一处隐蔽的地方,有些是藏了太多前朝诡事,有些是却是暗隐玄机。
“墨池”门口几丛花草掩去了路径,细细正要走近,两道诡异的黑影闪现挡住去路。
略觉得有些面熟,细细还未开口,君无开口道,“芷笒,芷桉不可对南姐姐无礼。”
原来是祸水的贴身暗卫。
细细摆出无害的笑容,很有礼貌地对着面前的两人道,“两位大哥,我是来接祸水回家的。他待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我不放心。”
芷笒,芷桉是知道她的身份,可也不能坏了规矩,只能瓮声瓮气地说,“抱歉,南姑娘,公子有命,任何人不得进入‘墨池’。”
“看!有灰碟!”细细惊恐地指向侧边。
芷笒,芷桉转头之际,感觉到身边一阵清风拂过。再回头时,只有小皇子满脸笑容地坐在轮椅上望着他们。
哟呵,居然这么容易骗过了这传说中厉害无比的暗卫。
细细略有些得意忘形。
墨池的精致是美到极点的,若说在沙曼花宫上看到的是世间最绝美的景象,那面前的便能称得上是仙境了。
并不是姹紫嫣红的绝艳美景,只是充盈眼球慢慢的蓝色,最深至泛了淡淡紫。
大朵的鸢尾,朵朵浓郁的葡萄风信子。
遍地的勿忘草,半边莲,拂过她头发的兰花藤。
她思绪有些呆滞,只是觉得心底慢慢溢出的喜悦和欣喜渐渐满没灵魂。
好像是在等着她的某个地方,终于被她寻到。
无数的碎片擦过脑海集中聚拢,一点一点被拼接凑好,最后变成一幅幅画面。
她捂住嘴,心底狂乱,步伐开始不稳,眼眶积满大颗大颗的泪。
她和他。
阮细细和祸水,千生万世的擦身错过再回首。
阮离和赫岱,最后分离。
她就是阮细细,也就是,阮离。
还有许多画面没有看清,还有许多画面未触碰到。
又一副情景呼之而出。
白璧茫茫,玄色之境,一人立于幻境窗前,淡蓝衣袖,安静地像是微微触上就会消逝不见的淡薄影子。
他似乎在那儿看了很久,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终于他动了一下,侧脸光洁柔和,带了几分苍白,易碎而冰凉。
远远地来了一个女子,白衣飘扬。
“赫岱,你这样子又是何苦?”近乎旖旎呢喃的絮语,女子伸手碰触那抹琉璃淡影。
手却是穿过了那抹近乎虚迷的幻影。
白洛水忍不住两手张开,环住那抹身影,语间留恋,带着涩意,“赫岱,我也会一直等着你,等着你……的心总有一天有了我……”
心神剧烈波动,细细脚下漂浮,一屁股坐进花丛里,衣衫上狼狈地沾染了泥土却浑然不觉。
她将脸埋进手和膝盖里,一动不动。
许久,才听得到女孩子极力克制却发出的轻微呜咽。
“祸水……赫……岱……”
过了许久,她止住了哭声,拿袖子擦干净泪迹。站起身,大口吸了口气,继而深深吐出。
扯了扯脸颊,拉出一个平静的笑脸。
她抬脚朝里面走去。
墨池,隐隐约约的空灵乐声,池子里是墨黑的水波涌动,泛着粼粼的玄黑光泽。
水池中央有块悬浮的彩画勾勒的玉台。
一圈一圈的白色光芒漾开来,渐继行成保护层光球,将那两人围在中央。
细细抬手触摸光球,有若有似无的力量在阻碍她继续上前。
奇怪的是眼前的情景清晰无比,她甚至能看见不远处赫岱如玉般洁白细腻的俊美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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