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松了口气,跟他走了出去,看样子是延安路派出所的警察过来了,不过…我竟然又睡了整整一天?我此时精神开始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对时间的概念竟然都开始模糊起来。
进了监狱接待室,里面很空荡,只有一张掉了大半漆的黄桌子,桌后坐着两个警察,正是上次审问我的两人,他们低声说着话,脸上带着一种让我琢磨不透的奇怪笑意,这让我心里有些忐忑,为之前的冲动后悔,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你运气不错,那小子没死。”一人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让我略微松了口气,我又不是疯子,怎么会因为一点小矛盾而置人于死地?既然对方没死,就算以后要赡养他一生我也认了,只是那天的火气来的不可理解,我到现在也没想通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
我渐渐平复心情,略微沉默后,将那天的事情原本说了出来,那天的事我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省略重要环节,我相信,作为延安路的片区民警,他们会不知道有人在那边收小商贩的保护费?
两人听完,没有做任何表态,也没跟我说这事怎么处理,甚至于连笔录都只是草草记了一些,就放笔不动了,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待在这吧,赔偿方面和其他事宜,要等伤者家属赶到。”一个警察说完,就收了笔录想走。
“等等,这好像不大符合规定吧?”
我额头青筋直跳,什么个意思?我还得待在监狱?连律师都不能请?虽然我下手的确太狠,可这他-妈最多是防卫过当吧?我不过是在那几个小子打算明抢前抵抗而已,有好律师,这件事在刑法上来说,不免除责罚也能减轻很大一部分。
可如果这两人直接把我丢监狱,连联系外面的可能都不给,我岂不是要等着把牢底坐穿了?纵然我有很大的责任,老子认了就是,这俩混蛋想玩什么?!
一人冷冷看了我眼,冷笑:“老实呆在这吧,那几个人的家属都不在这边,所里暂时没地方收容。”
待在这?继续跟那几个古怪的人在一个看押室?那破地方处处透露着难言的邪性,我是肯定不想回去的,至于他们说的派出所没地方看押人了,我直接忽略掉,盯着两人我说:“其实,那天我跟两个朋友喝了点酒。”
“哦?这么说,你是酒后控制不住出手伤人的?那么这案件似乎要重新审理了,之前为什么说谎?你那两个朋友呢?”
他们停下,似乎一下来了兴趣,我的心开始凉了起来,他们果然是想把我留在这,我盯着他们,淡淡道:“我那两个朋友也是警察,刑警,他们提前回去了,当然,这件事他们知道些细节。我打人的原因,我的朋友也知道些,我希望见到他们,他们会为我作证。”
说完,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生怕他们从我脸上发现什么,我所说的人,自然是胖子和柳洁,叫他们来,当然不是想将他们牵扯进来,而是这会儿只有他们来了,我才有可能见到律师。
两人犹豫一下,最终不情不愿的答应了我,我微微松了口气,给了他们两人的信息,就被狱警带走了。
走过明亮的过道,我愈发觉得奇怪起来,这些警察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我要求了,他们就为了这种轻易就可以定性的恶性治安案件,半夜加班跑来提审我,他们白天怎么不来?
而且为什么只有我待的看押室,只有几个可怜的小灯泡照明,别告诉我监狱经费不足。
说实话,我之前的确很想跟那两个警察说,既然我的案件你们还没定性,把我关在监狱也不合规矩吧,但两人的做法,让我打消了说这废话的打算,甚至开始隐隐怀疑,我打的那几个小子里,是否有某二代?
“怎么称呼?”眼见又要进入那间黑暗的看押室,我随口问了句一旁的冷脸狱警。
他木然扫我一眼,说:“姓陈。”
“陈警官,跟我一个看押室那几人…是什么时候来的?犯什么事了?”
“这是你该管的吗?”陈警官冷冷回了句,在后重重推了我把,我心里虽不爽,却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该如何放正心态,如果迟迟见不到胖子和柳洁,说不得我还得从这陈警官身上想办法。
刚踏入临时看押室,扫了眼里面,我浑身汗毛立即炸了起来。
又多了一个人!
看押室里,原本还宽敞的位置,开始变得拥挤不堪,我之前一直在的角落,倒是特地给我空了出来,而在一旁…四个壮硕汉子围成一圈,深深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站着。
“进去。”
进去?狱警冷漠的声音,让我浑身不舒服,那四个壮硕的汉子,让我有了本能的抗拒感,并非因为我畏惧他们,而是他们太过古怪,这时我生出一个古怪的年头,只要今天这狱警不告诉我这几个汉子哪里来的,我是打死也不进去了。
“怎么又多了个人?”我看着狱警,等待他的答案,他不说无所谓,但我一定要换个看押室。
狱警皱皱眉,说:“犯事新来的,刚在提审你的时候才进来。”
我眯着眼问:“他们认识?”不等狱警说话,我扬扬下巴:“他们好像挺亲热的,给我换个看押室吧,我就不打扰他们了。”
狱警紧紧抿着嘴,死死盯着我,等了会,他用力推了我把,我纹丝未动,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去那间看押室了,谁想那狱警眼睛猛然一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警棍,我一愣神,就感觉眼前一黑,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脑门上流下来后,我便再也没了意识。
………………
头疼欲裂的睁开眼后,我下意识的摸向脑门,剧烈的刺痛感,让我手指都忍不住抽了抽,朝下摸了摸,抓下一些干涸的碎片,放在眼前一看,是干掉的血痂。
这混蛋居然真的就这么直接动手了?我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而且他近乎下了死手!
要知道那可是防暴警棍,这玩意儿外面看着是橡胶,里面可是实打实的钢管,橡胶只是起到一部分缓冲性,而橡胶上的凸点,却是增加打击力度的,这东西敲到脑袋上的后果可想而知,下手够狠打死人都不稀奇,这混蛋竟然这么狠!
我忍着钻心的刺痛,微微喘息起来,伤口既然没人帮我处理,看样子就是想叫我自生自灭了。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浓重的倦意提醒我流了很多血,没有办法治疗,我只能依靠少活动,节省体力,用锻炼多年的好体魄来慢慢恢复伤势,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很像条被人遗弃,受了重伤只能自己舔舐伤口的可怜流浪狗。
休息了不到五分钟,我却感觉这里的空气越来越糟糕,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我惊醒,猛然睁开眼睛,昏沉的大脑竟然让我忘记了先要确定下环境才对,如果我还在那间看押室怎么办?
扭头一看,距离我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竟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不,不止一个人,从我的角度,看到了许多腿,人数绝对不会少。
所有的裤子样式都是一致的——囚服,而他们更为一致的是,所有人都背对着我,却将我死死围在可怜的角落里。
“刑警队来了两个人找你。”
那恶毒的冷脸狱警声音进入耳中,此时我却感觉如闻仙音,救兵终于来了。
费尽力气站了起来,我吃力的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期间我想去看哪怕任何一个背对我的人的面孔也好,奈何直到我走出看押室,也连一个人的面孔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