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媛从小院儿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
孟娇就站在小院门口,看着孟媛出来,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回走。
柳青青是咎由自取,而且,这事儿她也不打算善罢甘休。
但是,孟媛是她唯一不忍心伤害的。
“媛媛”
“姐姐”
走了一段,两个人同时开口,都愣了片刻。
“你先说吧。”
“姐姐母亲承认了这件事儿,我我知道母亲做的是错的,母亲让我和你说,希望你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保护我”
柳青青毕竟是个做母亲的人,虽然贪恋权势,但是大厦倾颓的这一日,她还是想要尽自己所能保护自己的女儿。
“无须她说,我自会护你周全,媛媛,我从小不在家里长大,我身边儿亲近的亲人现在只剩下你了,从今往后,你我自然要相依为命。”
孟媛点点头,她毕竟还小,没有听出孟娇话里的疏漏。
柳青青还在,她这个做母亲的才应该是孟媛最亲近的,要说相依为命,也应该她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
只是孟娇说的太自然,孟媛也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儿。
两个人回了孟娇所在的院子,孟娇吩咐翠袖等人带着孟媛先去休息,小姑娘今儿也算是大起大落经历了个遍儿,必定是已经劳累了。
孟媛走后,林嬷嬷默默地跟着孟娇进了内室。
“小夫人还是心软了,给二小姐,制造了一个假象。”
“我和柳青青之间的事儿,总归和媛媛无关,柳青青对我母亲做过的事儿,媛媛也不知情。”
孟娇和柳青青最大的区别,就是不会迁怒旁人。
她不会放过每一个伤害自己和自己亲人的人,但是,她也不会随随便便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只是奴婢担心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小夫人和柳青青自然是不死不休的,若是哪天,二小姐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死在小夫人手里,岂不是”
“能瞒住多久,就瞒多久吧,总归现在,她觉得我是最干净的那个人。”
孟娇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孟媛安心待在她的身边。
好在,不仅骗过了孟媛,还骗过了柳青青。
“小夫人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奴婢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衣裳都给小夫人准备好了,您可以过去了。”
林嬷嬷递过来一个托盘,里头是一件鸦青色的衣裳。
孟娇看了看,复又静默了半晌,终于是站起身来将这件衣裳套在了外面。
她没让人跟着,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已经黑透了的寒夜里,慢慢的往柳青青所在的院子里走去。
柳青青院子里的那两个丫鬟已经被调了出去,整个院子漆黑一片,只有柳青青所在的内室还亮着烛火。
孟娇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天上难得一见的明月,长舒了一口气,抬步走上去,推开了正堂的门。
“什么人?怎么随便闯进小夫人?”
里头柳青青听到动静赶紧走出来,看到孟娇之后愣在了原地。
这个时候,孟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二娘这是要睡了吗?”
“啊?啊是准备要睡下了,要”
“二娘睡得这么早,不怕在梦里,见到我的母亲吗?”
图穷匕见,孟娇这句话,成功让柳青青变了脸色。
她这才把目光放在孟娇的身上,看着孟娇这件鸦青色的衣裳,不自觉地就想起当年的薛婉,最喜欢的就是鸦青色。
还有孟娇手中的锦盒?
柳青青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个锦盒!那个锦盒不是早就已经被她丢掉了吗?怎么会?
不!她现在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小夫人这句话说的妾身怎么听不明白呢?姐姐去了之后,妾身自然是日日思念,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哀痛不已。”
“应该是哀痛不已的,只是不知道,二娘是哀痛母亲去了,还是哀痛,在她去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儿轻了?”
孟娇如此不留情面,甚至咄咄逼人,柳青青就已经觉察出一点不对劲儿了。
现在的孟娇,似乎和平时,很不一样。
“无凭无证,小夫人可千万不要信口雌黄,妾身不说别的,府里头上上下下可都知道,妾身对姐姐恭敬非常,姐姐走后,妾身可是日日以泪洗面,甚至在自己院子里头设了香火供奉,小夫人可不能空口无凭冤枉好人!”
柳青青说的激动,孟娇却只是冷眼看着她在这自说自话。
听她说累了,孟娇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柳青青自己在这历数衷心。
“二娘也无需在这与我说这些,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二娘,你从老家请来的那个婆子,是不是从前,给我母亲接生的那个?”
柳青青哭累了,孟娇总算是得到了开口的机会。
只这一句话,就让柳青青吓得魂飞魄散。
“你小夫人在说什么啊,要是当年当年那个婆子的话,她害的姐姐血崩而亡,妾身怎么敢启用她?再者再者若是当年那个婆子,现在也应该已经年逾古稀,可是这马婆子不过不惑之年,这都对不上啊!”
柳青青只觉得孟娇是碰巧这样问,因此,咬定牙关就是不承认。
她觉得,马婆子年龄的问题,孟娇一定不会觉察出问题。
孟娇勾唇轻笑,等着柳青青再次平静下来。
她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手,正堂原本紧闭的雕花木门,应声而开。
林嬷嬷率先走了进来,后面,是被人压着带进来的马婆子。
柳青青再次见到马婆子,可没有当时那样镇定了,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孟娇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秘密。
“马芳燕,年六十五,青州人氏,不惑之年做了接生婆,四十七岁,给我母亲薛婉接生,到今年,正好十三年。”
孟娇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马婆子的身份,柳青青一瞬间,面色苍白。
孟娇慢慢地走到马芳燕身前,抬手摸上了她的面容,下一刻,一个用力,一张人皮面具应声而落。
面具下面,赫然就是一张苍老得不成样子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