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间,刘胜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很碎,就像一些电影碎片一样,全是一些不完整的片段:
“胜儿,来,走起来。”
一古装男子在院子里对着不远处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伸出手道,“到爹这里来。”
然后,小孩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前面是那男子伸出的手,他看着小孩,眼里满是慈爱。
小孩一路摇摇晃晃终于跑到了男子前面,跌进男子怀里。“哈哈哈,我的胜儿会走路喽。”
那男子抱起小孩,把孩子高高举过头顶,开怀大笑,“哈哈哈,胜儿真棒。”
……
“胜儿,天冷了,多穿件衣服。”一古装女子小步走到门前,把一件衣服披在正在看院子里的落叶的自己身上。
“胜儿,你看,又是一年秋天到了。你要记住,秋天,就是你的季节,你是中秋时节来到世上的。”
……
冬夜,小孩尿床,哭醒了。
睡在一旁的女子连忙抱起小孩,轻轻拍着小孩的背哄道,“哦哦哦,没事了,不哭不哭。”哄了一阵,小孩又睡着了,那女子把孩子放到床那头没被尿湿的地方,自己则睡到了刚刚孩子呆过的地方。
……
“胜儿,来,吃块肉。”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那女子把一块肉夹到小孩碗里,“吃了肉长得壮,身体才能好。”
小孩开心地答道,“谢谢娘。”然而,小孩并没有看到,桌上仅有的一块肉就在他碗里。
……
“胜儿,爹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糖葫芦,要吗?”男子对着屋内正在百~万\小!说识字的小孩道。
“爹爹,我要,我要。”那小孩一听丢下书本立刻就跑了过去,那男子把糖葫芦举得高高的,小孩在地上绕着男子跑,院子里充满欢声笑语,屋子里织着毛衣的女子透过窗户看向正打闹父子,眼里充满笑意。
……
“胜儿,今天学到了什么?”
“爹,我学会念千字文了,我念给您听。”小孩对着坐在旁边的男子朗声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那男子在一旁听得不住点头,脸上露出笑意。
……
“爹,我会写诗啦,您看,这是我写的。”小孩兴冲冲地拿着一张纸跑到男子前,给他们展示自己写的诗。
“胜儿真棒,太聪明了。”那男子看完小孩的诗作,一把小孩抱在怀里,开怀大笑道,“胜儿以后定是国之大才哦。”
……
“下贱的东西,别让我再看见你,看见一次打一次。”一个胖乎乎的大孩子对着倒在地上的小孩举着拳头恶狠狠地说道,说完他就走了。
小孩爬起来哭着回到院子,女子见到后,赶紧跑出来,搂住小孩道,“胜儿,乖,不哭不哭,有什么委屈跟娘说。”
……
“刘绩,你目无兄长,藐视族规,勾结外人,残害族人,利用职权,中饱私囊。而今人赃并获,你有何解释!按族规,逐出家门!”
一中年男子举着火把对着那男子大声道,他身后一大群人都跟着喊:“逐出家门,逐出家门……”说话的同时不停地把火把在空中上下舞动。
“我刘绩行得正坐得直!明眼人都能觉察这是栽赃嫁祸!况且父亲还未从苍州归来,你还不是家主!”
刘绩对着那中年人据理力争,背挺得笔直,灰色的长衫上有一些污迹,显然有过一些争斗。
刘绩身后的女子搂着小孩在院子里瑟瑟发抖,小孩在母亲怀里悲声痛哭。
“不要听他狡辩!将他逐出家门!逐出家门!”那群人大喊,声音随着火把燃烧的火星,在这寂静空旷的夜里,越飘越远
……
“卑贱的东西,为家族尽你的最后一份力吧,这是你的荣耀!”
小孩手脚被绑住,望着那中年男子贪婪的嘴脸,心里充满恐惧,嘴里无助地喊道,“不要……”
……
啊!
刘胜惊醒了过来,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他看了看自己,果然还躺在硬板床上。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小孩。看来梦中的情形应该就是这具身体,那个小家伙的亲身经历了,没想到小家伙也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啊。
刘胜转头看向别处,第一眼就见到了那个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女人。
她身着灰布古装长裙,头上插着一根木簪,着装简简单单,虽不华美但是干净。只是衣着的整洁掩盖不住她神色的疲惫,此刻她已经在桌子上睡着了。
桌上的烛灯快燃到底了,外面天色还略微有些暗,她竟是那样子睡了一夜。
“水。”刘胜轻轻地喊了声,此时他只感觉自己口渴无比,身子已经稍微好点了些。
“胜儿,你醒了。”黄氏并未睡熟,稍微一点动静就让她惊醒了过来。她快步来到床头,“胜儿,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刘胜点了点头,此时他对刘绩和黄氏并没有那么排斥了,经过昨晚的梦后,他显然明白了,这具身体的名字也是叫刘胜,这让刘胜知道后很是诧异,莫非冥冥中自有天数。
喝完黄氏递过来的茶水,跟黄氏简单对了会话,刘胜又躺了回去,刘胜表现很平常,但是黄氏却很绪,没表现出来。
刘胜开始闭目养神,并不是刘胜不想多说什么,而是他实在是要好好消化消化自己的经历。
如果昨晚经历的梦境是真实的话,那么,这自己现在成了个天才。
在刘胜的印象里,那么小就能自己做诗的,在古代自己能想起来也就一个叫骆宾王的家伙。骆宾王七岁写出“鹅鹅鹅”便成为名传史书的神童,自己可是六岁啊,那岂不是更厉害,传说中的神童20。
不过小刘胜一家的生活过得并不如意。看来,要让这一家过上好日子,自己的任务还挺艰巨啊。
既然这个搞清楚了,那么上回小刘胜经历的场景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像一些小说写的那样,被夺舍了?不对呀,夺舍的话哪还有自己什么事?总不可能小刘胜被别人夺了舍,却是自己这个大刘胜当了渔翁,跑来拿到了全部好处?
总感觉不太像,刘胜思来想去觉得,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只是实在想不明白,这简直颠覆了刘胜印象中的观念。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有了动静,刘绩回来了。刘绩轻步走进房间,黄氏见了赶紧迎了上去,“相公,此行可曾知晓了什么?”
“刘府的天变了。”刘绩说完,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脸凝重,好像并不愿在此话题多谈。
“胜儿可好些了?”
“好点了,刚才还醒来喝了点水,现在又躺回去了。”
黄氏见刘绩这么说,就没追问,只好接口道,“好像胜儿恢复了点记忆,兴许是上次受了惊吓,才一时失了魂,所以胜儿睡了一觉就慢慢回魂,恢复过来了。”
刘绩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对着黄氏道:“我打算去剑阁谋个差事,我刚回来的时候看到镇上张贴的告示了,剑阁要招收一批新杂役,待遇还算不错。现在咱们已经不在刘府,胜儿又出了事,需要吃药调养。如果有这份营生,那么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会好过点。”
“啊?相公,不要,你怎么能去干杂役那么低贱的活,千万使不得。”黄氏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劝道,“要去也该是我去。”
“自从我被逐出刘府后,我早就不是什么少爷了。况且我在刘府时也只是个庶子,地位低下。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绩听了黄氏的话,好似想起了什么,有些悲愤,但又怕自己语气过重吵醒了刘胜,他缓了缓,轻声道,“你好好照顾胜儿,我现在是一家之主,不去谋个营生,一家人莫非都去喝西北风不成,而且胜儿需要用药,这可耽误不得。”
见此事关系到了刘胜,黄氏无奈,只得颓然坐在凳子上,以手掩面轻声哭泣。刘绩背着双手望向门外,也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笔直的站着。
这番动静自然没有瞒得过刘胜,刘胜睁开眼看向房门。他只看到一个背影,在门框的勾勒下,那个背影是那么的高大,本来略显消瘦的双肩此时看来也显得异常地宽广,这深深地映在刘胜眼中。
这便是父亲吗?
刘胜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子,却又是那般能够扛起家庭重担的男子。
记得小时候自己无比的淘气,和同学打架,上学逃课是家常便饭。当时的自己却不知道,这一切,不知道多少次刺痛了父母柔软的内心。
以前父母骂自己,自己竟然还敢与父母亲顶嘴,此时想来,自己是多么不懂事,悔不当初。
当刘胜渐渐长大了开始懂事时,父母却出了车祸,双双离去。
子欲养而亲不在,这让刘胜无数次在睡梦中悲痛惊醒。
刘胜清楚地记得高中时期,学校开家长会,那时自己躲在学校一处无人的角落里,看着远处陪着父母的同学有说有笑。刘胜心里面却像是在哭泣。
刘胜清楚的记得自己在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多么高兴,顾不上当时天下着大雨。刘胜第一时间就跑到了父母坟前,将那张烫金的录取通知书插在父母坟前的土地上。
“爸!妈!你们看到了吗,儿子出息了!”
只是,那碑上的照片,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情感。
刘胜清楚地记得大学里,舍友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或寻问家里境况时,自己内心酸痛的感觉。
当时刘胜是多么的希望自己父母还在,不需要父母给自己什么东西,只求自己打个电话回家时,能冲着电话轻轻地喊一声。
“爸!”
“妈!”
那就够了。可惜,已经不能。
看着眼前的刘绩和黄氏,也就是小刘胜的父母。刘胜不由有些痴了,他多么渴望重新获得一份珍贵的亲情啊,莫非这就是上天给我的实现吗?
刘胜情不自禁冲着门口喊道。
“爹!”
“娘!”
在门口站着的刘绩一听,浑身一抖,他迅速转过身来,快步来到刘胜床前,弯下腰,慈爱的看着刘胜。
“胜儿,怎么了,你好点了么?”
黄氏也来到床头看着刘胜,眼里充满关切。
刘胜顿觉心中一暖,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向全身,这就是“爱”吗?刘胜感动莫名,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感觉好些了。”
听完刘胜的话,刘绩坐在床头将刘胜搂在怀里,摸着刘胜的头开口道:“胜儿,爹要去剑阁谋个营生,你在家一切要听你娘的话,知道吗?”
“爹,剑阁是什么地方?不能带娘和我一块去吗?”刘胜不解地问道。
“剑阁是苍凉山上的一个仙家之地,里面住的都是仙人。胜儿,那可是仙家重地,哪能容许一个杂役拖家带口地过去扰乱仙人清修。”
刘绩说道剑阁时一脸的向往,但是说到自己的境况时,声音里透露出丝丝无奈之意。只是刘绩不知道,他的话带给了刘胜多大的震撼。
什么!
仙人!
竟然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