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留下來吗。”陆忠斟酌了片刻。终于缓缓出声说道。要是以往。他可不会如此温和地对待尤雾。大概是在苦难中愈发容易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陆忠也是如此。
尤雾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什么话也说不出來。她总觉得。探病的人这么多。也不缺她一个。所以她现在。是可有可无的了。
然而。留下來。却意味着什么呢。是要遭受那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人的冷眼吗……
陆忠仿佛是看穿了尤雾的小心思。只是淡定自若地说道：“那个女人。很快就会和陆家沒有关系了。”
看着尤雾脸上露出來的紧张不已的神色。陆忠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地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神色淡漠地说着：“我说的是真的。”
尤雾手里牵着念念。垂着眼睑。抚了抚额头。眼下的情形令她在极度疲惫之下更加烦闷。如鲠在喉。
明白的越多。心里越是清楚。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在陆家的人眼里。自己和孩子到底是什么。
“念念。來。”陆奶奶朝皱着小脸的念念伸出手。
虽然念念不曾见过陆奶奶。却自心底生出几分莫名的亲切感。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探过身去让陆奶奶抱。
处在名媛圈中的陈霞的脸色瞬间阴转多云。陆忠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尤雾却突然开口说道：“大家这么忙。都不用送了。也沒多远的。念念。跟大家说再见。”
完全自然柔和的表情。客气寒暄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感觉到尤雾的疏离和排斥。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沒有再坚持。默默看着尤雾一手抱着念念渐渐走远。
陆奶奶叹了一口气。凑到陆忠耳边小声道：“都说了让你别这样。有些话你又迟迟不说。又把她当成什么了。”
“我……”陆忠失了言语。看着带着孩子挥手再见的尤雾。恨声道。“我这还不是放心不下。”他又怎么知道。有些话当讲不当讲。万一讲错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覆水难收……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尤雾和孩子这么抗拒他们。简直让人心寒。
再看看陈霞今天带着王太太的女儿來上演的一出好戏。简直要活生生地把他给气死了。陆晏寒刚刚从生命危险中脱离。陈霞就这样大张旗鼓地为他安排相亲了。
内心的愤怒一度达到不可遏制的地步。陆忠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出声叫了一句：“陈霞。”回想起刚才他把一叠当年的真相的资料天女散花般地撒在她的面前时。他真的很愤怒很痛心。
然而陈霞还是不知悔改。也不愿意签下离婚协议书。看來现在还是趁热打铁。给陈霞一个难堪。让她主动离开他的身边。
“各位來探病的。陆某十分感谢大家对犬子的关心。但是现在正需要静心休养。请大家移步我为你们设好的酒店。另外。在此。我宣布和陈霞断绝夫妻关系。”虽然这不算是一个正式的场合。但是陆忠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了。陈霞的事情已经够让他难堪了。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陈霞闻言。两腿发软。正和身旁的美妇人谈笑风生的画面被硬生生地打断。她抖了抖苍白脆弱的唇瓣。声线颤抖地问道：“不。”她的声音凄厉。却怎么也隐藏不了其间的绝望。她真的不敢相信。陆忠竟然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就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语來。男人。果真是沒有一个是好东西。
已经不敢再去看各个名媛投向她的目光了。一定是嘲讽的、幸灾乐祸的。她陈霞。竟然也会有一天落到这个凄惨的地步。还成为了别人的笑柄。
悲伤、无奈。陈霞不敢去看众人的窃窃私语声。逃也似的逃离了病房。沒有任何人阻拦她。所有人都是在看一个笑话一般。
而陆忠。则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久久沒有说话。仿佛刚才开口出声的并不是她一样。还能说什么呢。他在心里默默地对着莫莉忏悔着。全然不顾众人对他的非议。
很快。病房里的人被遣散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陆忠、陆良已经陆奶奶在这里呆了一会儿。终究是因为一些杂事暂时抽身离开了。
…………
一路出租车的颠簸。终于回到公寓。尤雾差点虚脱。
不放心地拿出温度计又替尤雾量了一遍体温。确定已经退烧了。然后又叮嘱念念不许乱吃零食。做完这一切之后连衣服鞋子都沒脱就扑到了床上。“妈妈睡一会儿啊……”
念念趴在床沿。像模像样地替她掖着被子。“麻麻你放心休息吧。我会带着念念一起预习功课……”
念念有模有样地帮尤雾把鞋子给脱掉了。“麻麻~念念也会听话~”
“乖……”念念的体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和温暖。眼皮越來越重。周围的一切如潮水褪去。很快便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很快降临降临。
念念趴在床上滚了两圈。眨了眨眼睛。感觉到了肚子里发出的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他原本想要叫醒尤雾。却看到她满脸的倦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于是也便一言不发地爬了起來。
又过了两个小时。念念嘎嘣咬着薯片。摸摸肚子。又滚了两圈。“好饿啊。麻麻怎么还不醒呢……”零食什么的毕竟不抵饱。一顿不吃饭。念念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随手翻开麻麻放在床头柜上的菜谱。念念一激动。得意洋洋地拿着书夹在手下。一蹦一跳地往着食堂去了。他想。要是麻麻醒來以后。能够立刻吃到热气腾腾的饭就好了。
于是念念按照曾经在书本中看到的方法。搬着小板凳。开始按部就班地淘米做饭。沒有人指导他。他也不知道该放多少米。因为平时都是尤雾在照顾他。根本连进厨房的机会都沒有。
几十分钟之后。电饭煲自动跳了过來。整整一大锅米饭。连锅盖都被挤开了。
看着这么一大锅饭。念念的嘴巴张成了“O”字形。
揉了揉脑袋。念念这才对着这一大坨米饭自言自语道：“原來。米变成饭之后体积真的会变大几倍。”
沒有菜。最后念念用白糖拌了一碗饭吃掉了。
念念小心翼翼地沒有吵醒尤雾。自己找了东西吃就去乖乖睡觉了。
这一天下午。尤雾依旧沒有醒。
念念只觉得午饭吃下去的已经被消化完了。因为用白糖拌饭吃。真的让人一点胃口也沒有。他吃了几口也就饱了。午睡后念念是被饿醒的。醒过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麻麻我饿……”
念念乖巧地伏在尤雾的肩上。眼眸中泪汪汪的。满是委屈：“麻麻你还沒醒吗。睡太久会对身体不太好的呢。”
……
到了晚上。念念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他虽然是饿的。但也是本來就沒什么胃口。而且尤雾从昨天晚上回來开始到现在为止已经睡了将近十几个小时了。这显然不合常理。
念念趴在尤雾的肩上。开始尝试叫醒她。可是。不管怎么叫。尤雾都丝毫沒有动静。
“麻麻你快醒醒啊。”团团紧紧抿着唇。小手攥得紧紧的。语气里慢慢的都是焦急。
麻麻会不会和粑粑一样生病了。念念想到这一点。更加着急了。
他抽了抽鼻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床头柜上拿起尤雾的手机。一溜烟地下了床。
沒有锁屏的手机。开机还是很容易的。念念因为太着急一直按错。按了三次才按对。怯怯地问：“粑粑……你是粑粑吗。”他从麻麻口中得知。粑粑是姓陆的。那么会不会是这个通讯录里备注为“陆晏寒”的男人呢。
手机那头。小七眼睁睁看着他们躺在病床上脸色堪比西伯利亚龙卷风的少爷接了个电话之后瞬间切换到了夏威夷的海风的状态。
“是。我是。是念念吗。”
“我是念念。”
“出什么事了。”陆晏寒直觉不对。立即眉头紧锁。
念念一听到陆晏寒的声音就忍不住哭出來了。一边抽抽噎噎一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宝贝别急。爸爸这就过來。如果害怕就不要挂电话……”
陆晏寒保持着通话状态转向小七。“叫人备车。去她的公寓。”
“可是少爷……”接触到陆晏寒可怕的眼神。小七话未说完就咽了回去。乖乖照做了。她可记得。陆家人走之前都好好叮嘱着她要照顾好少爷的。现在少爷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也就算了。还要奔波……
“等等。安排个医生一起过去。”
“是。”
陆晏寒听到电话里传來念念叫唤着尤雾起床的声音。忽然有些心酸。都是因为他沒有好好地留在他们母子二人的身边。这才导致事情一发生。就是这么无助的状态。
念念有些不安地开口。蹙眉的姿态和陆晏寒如出一辙：“粑粑你都受伤了。现在会不会不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