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娘子,如此说来,尉妘妗不应这样恐惧朱鄞祁才对啊!”如果沈梦璐的判断都是对的,尉妘妗就算记忆残缺,看到真实的朱鄞祁,也应该会有几分熟悉感才对。
沈梦璐抿了抿唇,眼眸沉了几分。“她怕的不是朱鄞祁,是朱鄞褶。我想她是错把朱鄞祁和朱鄞褶的身份搞反了。”
倘若沈梦璐没有猜错的话,朱鄞褶必定是发现了尉妘妗对朱鄞祁念念不忘这一点,便哄骗尉妘妗说,他才是朱鄞祁,是她的夫君,从而赢得了尉妘妗的全心信赖。
在沈梦璐探索尉妘妗的恐惧来源时,她在尉妘妗的影像中发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只怕是朱鄞褶那样扭曲的爱恋,在尉妘妗心上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尉妘妗隐约记得那个男人是朱鄞祁的兄弟,当初朱鄞祁在地窖抓到朱鄞褶的时候,朱鄞褶曾别有深意地对朱鄞祁喊了一声,“我们兄弟终于又见面了。”于是,尉妘妗对朱鄞祁的恐惧,便从此烙下了。
“想来朱鄞褶平常也没少误导尉妘妗吧!”朱鄞祯皱眉。
“或许吧!”沈梦璐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误导是肯定有的,不过沈梦璐看到的更多的是尉妘妗内心深处的恐惧。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并没有过多出现与朱鄞褶有关的信息。毕竟,朱鄞褶总不会傻到在尉妘妗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吧!
“娘子有办法扭转尉妘妗的记忆吗?要是她一直错将朱鄞祁当成朱鄞褶,那朱鄞祁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朱鄞祯这下是真的有些为朱鄞祁发愁了。
“我不确定。你不知道,尉妘妗的精神状况有多么糟糕,只怕她的心理创伤想要痊愈会很难。”沈梦璐叹息一声。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这个要治,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过程会及其漫长和艰难。并且,沈梦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总该要试一试吧!”朱鄞祯眼见地瞥到了殿门外晃过的衣角。
“嗯,我会想想办法的。”沈梦璐点头。“不过尉妘妗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她和朱鄞祁一起,只会加重她的精神负担和狂乱。我想把她带到宫里去。”
尉妘妗现在唯一信任的人只有沈梦璐,由她来照顾尉妘妗,才是最妥当的。
朱鄞祯闻言蹙眉,不赞同沈梦璐的安排。沈梦璐要照顾小太阳和小月亮已经十分辛苦了,再多一个尉妘妗岂不是更加劳累。这样可不行。
可朱鄞祯还来不及反对,朱鄞祁反对的声音便响起了。“不行,我不答应!”
沈梦璐抬眸望去,看到了站在门口,两眼通红的朱鄞祁。朱鄞祁的神色十分悲伤,通红的眼眶泄露了他刚刚哭过的事实。
“皇后娘娘,我或许不值得妗儿的倾心相待,可是自打我找到妗儿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会照顾她一辈子。所以,我绝不会答应让妗儿离开我身边的。”朱鄞祁的嗓音有些颤抖,语气却是十分坚定的。
沈梦璐知道朱鄞祁这是将她和朱鄞祯的对话,都听进去了。“你不想她康复吗?”
“想,但是如果要治好她必须以分离为代价的话,我宁可不治。”朱鄞祁面色凝重。找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将尉妘妗找回来,朱鄞祁绝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半路了。
没有人知道,尉妘妗失踪的那大半年,朱鄞祁是怎么熬过来的。尉妘妗下落不明,朱鄞祁一度万念俱灰。玄草和心疾发作的时候,朱鄞祁差点熬不下去。
命悬一线的时候,莫离欺骗朱鄞祁说,已经找到尉妘妗的下落了。莫离甚至还在朱鄞祁神志不清的时候,命人假扮尉妘妗守在朱鄞祁的身边。于是,朱鄞祁愣是挺了过来。
清醒以后,朱鄞祁才知道那都是莫离善意的谎言。莫离主动向朱鄞祁请罪,朱鄞祁虽然失望,可最终还是谅解了莫离的一片苦心。
“殿下,请您务必保重自己的身体,如此您才能将王妃娘娘接回来。娘娘正等着您去救她呢!”朱鄞祁拒绝进食的时候,莫离不停用这样的话激励朱鄞祁。
可是尉妘妗久无音信,朱鄞祁也越发心灰意冷。原本他深受心疾和玄草双重折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厌世之气,那段时间,那种自我厌弃更是达到了顶峰。
“殿下,您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属下就算豁了这条命,也会找到尉妘妗,杀了她给你陪葬!”朱鄞祁油盐不进的时候,莫离不得已下了狠心。
“你敢!”朱鄞祁虚弱地怒瞪着莫离。他给莫离下达的命令,分明是要他找到尉妘妗,好好保护她。
“属下说到做到!”莫离的眼里一片阴冷。“殿下放心,属下绝不会背叛殿下,待殿下找到尉妘妗,让她去伴随殿下之后,属下也会尾随殿下而去!”
莫离的忠诚和坚定,最终还是打动了朱鄞祁的心。将自己不吃不喝关了两天的朱鄞祁,终于咽下了第一口汤。他要活着找到尉妘妗,他要补偿尉妘妗!
身体康复些许后的朱鄞祁,主动去拜访了慧智大师,恳请他帮助自己戒玄草,治心疾。近三个月的非人折磨,朱鄞祁终于脱胎换骨,迎来新生。非但戒掉玄草,更是在慧智大师的帮助之下,控制住了心疾。
在那段艰难的时期,支撑着朱鄞祁坚持到底的,唯有找到尉妘妗这个信念。
朱鄞祁曾立下誓言,若尉妘妗能平安归来,他便从此寸步不离。而今是他实现誓言的时候了,他不会再允许尉妘妗离开自己的,也不想再忍受失去尉妘妗的痛苦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朱鄞祁才终于黯哑着嗓音开口。“你有把握治好她吗?”
“没有。”沈梦璐干脆地回答。朱鄞祁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
“不过我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让她康复如前,可要让她精神状态好转些许,却不是不可能的。当然,若是不尝试的话,却注定是百分百的失败,尉妘妗一辈子都会痴痴傻傻。”沈梦璐紧接着的话,让朱鄞祁重新燃起了些许希望。
朱鄞祁纠结不已,挣扎了好半天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你可以带她进宫,不过我也要住进宫里去。”
沈梦璐皱眉,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朱鄞祁紧接着开口。“你放心,如非必要,我绝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我只是……只是想远远看着她……看着她就好……”这句话,朱鄞祁说得格外苦涩。
沈梦璐微微一怔,而后便勾起了嘴角。“好。”
做出决定,朱鄞祁当机立断派人收拾行李准备进宫,入夜之前,沈梦璐一行便已回到了皇宫。
朱鄞祯虽不乐意沈梦璐给自己找累,揽下照顾尉妘妗这活儿,可到底拗不过沈梦璐,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朱鄞祁再次搬进了宗人府,而考虑到尉妘妗极度缺乏安全感,又无比抗拒其他人的接近,沈梦璐便做主将她暂时安置在了朝凤殿中,并找来了以前伺候尉妘妗多年的嬷嬷来照顾她。
对于尉妘妗霸占朝凤殿一事,朱鄞祯意见可是不小。毕竟这朝凤殿本是朱鄞祯时常来歇的地方,好比是朱鄞祯一家四口的私人天地,而今多了些个外人,怎么着也是惹人闹心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