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青衣的道人立在面前,领口绣龙纹,相貌平平,眼神冷冽。
静静地站在那里,等陆泽回话。
龙首峰之人。
能御剑者,金丹也,若以剑分,就是承剑境。
其实都是一个意思,不过一为修剑,一为修玄。
金丹啊,陆泽双眼放光。
若在平时,陆泽定然先拱手行礼,试探一番,然后再见机行事。
但他最近总感觉诸事不顺,胸中憋着一股气,郁结难舒。
所以就想拿他练练手。
这并非是他鲁莽,一来蛇毒未清,情绪尚不稳定,二来最近修为大增,又好生凝练了一番真元,故而有些飘。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他现在修为上升,眼力增强,那剑光落下时,竟然看出剑光不稳,明显不是老金丹。
陆泽打定主意。
此人这时出现,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被谁指派,总之,定然是对己方不利。
若真让他报出家门,以势相压,反而更不好应付。
所以。
先发制人!
陆泽不声不响,缓缓挥出一拳。
这一拳,看似浑不着力,实则暗中蓄劲。
他本就不想让青衣人开口,运足十二分真元,化为阴劲。
本来青衣人尚自冷笑,伸出一只手,五指箕张,运起三分真元,欲将陆泽抓住制服,却不想对方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半途忽然提速。
阴劲转阳!
恍惚间,竟生出空间跳跃之感。
拳风虎虎生威,所蕴含的内劲却又乱七八糟,两手甫一接触,他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想再添一分真元,但,为时已晚。
“嘭!”
那是拳掌之间,真元角力的声音。
“格拉……”
那是指骨折断的声音。
“咚!”
那是拳劲击打到胸口的声音。
青光一闪而逝。
青衣人倒飞出去,如一道流光,射入紫竹林。
噼啪声不绝于耳,翠竹折断无数,划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再无声息。
陆泽有心算无心,一拳功成,随后飘然入林,好一会儿,拖着青衣人的一只脚走了出来。
这人竟然晕厥了。
不过他脉相平稳,身体内外无伤,有真元护体,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吧?
“师兄,此人是谁?”
梅阑迎上来。
“龙首峰监察。”
陆泽把搜出的腰牌给他看。
“啊?他怎么昏迷了?如此不经打,不会出什么事吧?”
梅阑颇为忌惮。
“不怕!敢作敢当。”
陆泽不甚在意。
看了看正在搬石头填坑的那帮人,问道:“问清楚了吗?”
梅阑将手里宣纸递给他:“领头之人叫邵修,这个我认识,是与我同期进山,常年跟在卞褚屁股后面;指派他们的人叫陈双宫,没听说过。”
“知道了。”
陆泽取出竹椅坐下,一指青衣人,“劳烦师弟去趟外门执事厅,让他们速速派人来,这货昏迷不醒,我没办法。”
闹出这么大的事,不惊动外门执事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又有位“上师”晕厥了,不可能置身事外。
梅阑答应一声,飞奔而去,陆泽望着远处的青山,悠然叹道:
“这青岚剑宗,还真是千疮百孔。”
……
一个时辰后,执事厅的人来了。
领头之人身材高大,容貌甚伟,行走间大步流星,颇具威严。
此人陆泽认识,记忆里,他叫朱昌,“陆泽”没少孝敬他,算得上是个熟人。
陆泽抬手施礼。
前身留下的人脉资源,大多是此类人,进阶无望、修为停滞多年又不愿放弃修行,只能在外门蹉跎成为各类执事。
——难怪你只能当个配角。
不过还是有一点好处的,最起码他在外门,这些人给了他不少方便。
朱昌四下扫了一眼,道:“此间种种,我已知晓,稍后你自行去执事厅辩诘。”他一指地上的上师,面色凝重,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从天而降,吓了我一跳,便与他对了一拳。至于为何昏睡不醒,我也不知道。”
陆泽随手招过几个干完活的苦力,“朱执事一问便知。”
朱昌点点头,“可是如此?”
众人皆点头称是。
朱昌犯怵了,低头检查许久,除了反向骨折的那只手,也找不到其他头绪,只能大手一挥,道:“先将上师请往执事厅,算了……陆泽也跟来罢。”
后面几个执事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上师抬起来,朝外间走。
陆泽嘱咐梅阑几句,命他指挥苦力整修浣剑潭,跟着朱昌远远缀在几人后面。
朱昌低声道:“此间之事闹得太大,有些棘手。”
陆泽丝毫不在意,“无妨,朱兄放心,出了事我担着。”说着,取出两根长长的蛇骨塞了过去,“赤魅蛇骨,具体功效我不知道,不过妖丹是地阶的,孝敬给钭重元上师了,此物坚硬无比,朱兄拿去,替小弟研究研究。”
“唔,那我就拿回去看看,待有结果了再行告之你。”
朱昌眼睛放光,收起蛇骨。
“那就多谢朱兄了,每次都劳烦你。”
陆泽淡淡地说道。
朱昌脸一红,轻咳一声,转问道:“上师真是你一拳所为?”
陆泽道:“嗯,机缘巧合吧,没想到金丹上师如此不禁打。”
“师弟不愧为外门大师兄。”
朱昌瞥了他一眼,脸上带了几分谄意,“日后入了内门,可别忘了师兄。”
陆泽洒然一笑,“视我陆泽为兄弟者,便是一辈子的兄弟。”
朱昌若有所思。
……
执事厅。
陆泽坐在椅子上,喝着寡淡的茶水,颇为无趣。
整个大厅就剩下他一人,全去给昏迷的上师想办法了。
“人心不古啊……”
陆泽感叹道,毕竟若是谁真有办法将上师弄醒,没准儿大佬一高兴,收了作徒弟,也是一份机缘。
又过了半个时辰。
一行人泱泱而来,显然没成功。
众人纷纷落座,商讨起来,或有意或无意,竟然把陆泽这个“罪魁祸首”忽略了。
听了半天,陆泽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什么醒神明汤、金针刺穴、元气灌顶……
干脆把他大卸八块更省事。
实在听不下去了,陆泽开口道:“不行就送往悬遏峰吧。”
自己真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不请教领导,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不是无能,是蠢。
场中俱是一静,良久,朱昌站了起来。
“陆泽说得对,非是我等无用,着实是怕耽误了上师,诸位选出几人,与我一同前去。”
一帮人又争吵起来,谁都想跟着去瞧瞧。
陆泽头都要大了:好想安静地修行……
好不容易,终于分出几人,余者忿忿退走,颇有怨气。
陆泽站起来:“那弟子就告辞了,等有了结果,朱执事再另行通知我,保证随叫随到。”
“那怎么能行!”
朱昌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正色道:“你是此案的当事人,必须要一同跟去。”兄弟,你可别忘了我对你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