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长风喘着气道:“可惜跑了一个,估计报信去了,看来岛上接下来要出事,得赶紧去告诉师父。”
玉真儿点了点头,想起刚才水下的经历,心中仍然觉得有些后怕。突然玉真儿又想起什么,转头恶狠狠说道:“刚才在下面那件事,你要是敢说出去,小心身上多几个洞。”
汪长风苦笑道:“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不感恩也就罢了,还要威胁恩人。”
玉真儿哼了一声,脸上似乎红了一些,赶紧转过脸去。
两人刚刚得脱险境,浑身疲惫,竟是没有力气起身赶去通知师父。
正在此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小师弟看来是没有在思过,竟像是下水游泳去了。”
只见说话之人正是郑和,陪着空海一路走到洗剑池边。
原来刚才池下正在激战之时,郑和却有些担心汪长风的安危,一边下棋一边说道:“师尊,长风师弟虽然机敏过人,但在别人偷袭之下只怕会有些不妥,要不还是过去看看吧?”
空海摇了摇头:“不妨事。”
郑和只好硬着头皮,想着赶紧把这局棋下完。
下了几步之后,空海叹道:“你心不在此,再下下去也是枉然。也罢,你随我前去看看吧。”两人掷下棋子,出了极星殿,直向洗剑池而来。
结果刚走过来,就看到了那两个从水里爬上来的人,正靠在石边喘着粗气。
郑和一看二人安然无事,心中石头落地,这才出言取笑汪长风。
汪长风两人一见师父和大师兄来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行礼道:“见过师父、大师兄,刚才遇袭了。”
空海道:“不着急,慢慢说。”
于是汪长风捡着紧要之处,将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在水底度气那一节自然万万不可提起,否则怕是要吃几记玉真儿的天罡指。
郑和一听小师弟两人竟然在水底干掉了四个好手,不禁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又高了不少,当然更佩服师尊的判断之准。
郑和问道:“能不能看出来人是什么武功路数?”
汪长风摇头道:“交手时间太短,倒是看不出门派,不过有一点,这些人出手的特点倒像是行伍出身。”
郑和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行伍出身,能调动这种力量的,怕不是普通人。”
汪长风又想起一事:“对了,来袭之人一共五个,水底下躺着四个,还跑了一个,估计是报信去了,恐怕要做些准备才好。”
话音刚落,只听远方的天空中似乎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光冲起。
众人心头均被一震,赶紧转身望去,只见极星殿方向升起火光和烟雾。此时天色已晚,那火势越发显得刺眼。
郑和惊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我大明水师用的制式舰炮,洪武十三年制造,总共造了不过一百门,对方这次真是下血本啊。”
刚一说完,又是一声巨响,第二发炮弹落下,这次好像是演星宫方向,震得岛上的土地似乎都颤了起来。
只见一名下属飞奔而来,单膝跪地道:“急报郑大人,海上五里外来了一艘巨舰,看着不像是我大明水师战船,倒像是倭寇的船只。船上有舰炮五门,正在不停发炮攻击。”
郑和问道:“我方船只有无受损?”
下属答道:“属下们发现得早,船只已在隐蔽之处,暂时无碍。”
说话间,又有几发炮弹落下,远处极星殿、演星宫一带已化为火海。
幸好此时众弟子都去了海边,空海和郑和二人又来此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郑和略一沉吟,拱手道:“师尊,对方目标应该是我或者小师弟。我这就前去把他们引开。如您日后选定了赴京之人,还请让他在下月初一之前到京师乌衣巷郑宅找我。只是此去不知何年才能再见到师尊,请您务必珍重。”说罢,跪到在地,磕了一个头。
空海点了点头,道:“起来吧。若是有心,总有再见之日。如今敌方势大,不可硬拼,只能智取,小心为上。困龙滩太远,此去西南三十里外有暗礁,涨潮时仅有小船可过,或可利用。”
郑和心想师尊在此紧急之时仍然镇定如常,还替自己想出了破敌之策,这种胆识果非常人,遂恭敬答道:“是,弟子谨遵教诲。”说罢,站起身来带着那名下属匆匆而去。
汪长风道:“师父,我跟他们的人交过手,知道些底细,是否前去助大师兄一臂之力?”
空海摇头道:“不必,郑和乃是水中蛟,那艘船在海上困不住他。你最近那本《海天异域志》看得如何了?”
汪长风正在想着如果大师兄是水中蛟,那自己算是什么?没想到师父冷不丁突然问起这个,赶忙答道:“上册地物篇已经看完了,下册天道篇还在研读。”
空海点了点头:“此书是创派祖师爷所传,记录了他一生在海上的所见所得,据说内有参天之功,屠龙之术,可惜我这一生大半都困在这几个岛上,倒是无缘出去实践了。前几日我已查过天象,你此次出去是一个雾里行舟的局,恐怕得处处小心才是。出门在外,不比在岛上,不可胡闹无度。稍后收拾一下,便出岛去吧。”
汪长风一听师父此言,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心内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似乎隐隐感到此生再难见到师父,眼含热泪道:“只是当下师门有难,长风断不能自己先走。”
空海笑道:“凭这几个毛贼、几条破船就能攻破我北斗星云派,那我这掌门也不用当了。这些都在为师算计之内,不必担忧。”
说话间,炮声好像越来越远,想必是郑和的船只已成功引起对方注意,引着敌船向远处去了。
空海又道:“为师平日里只教你心法和道法,武学方面着力不多。实在是我门以心法为本,道法为体,功法为末。心法和道法一通,武学上的进步是自然之事,如果顺序反过来,则是舍本逐末,难有大成。只是你毕竟修习时间尚短,根基尚未打牢,此刻踏入江湖,以后能有多大成就,恐怕更多靠你自己的悟性了。”
汪长风虚心听着,答道:“谨遵师父教诲,弟子必继续苦修,不会堕了师门的名声。”
空海含笑点了点头,似是看到自己的一件作品即将完成,颇感欣慰。
旁边玉真儿见他师徒二人殷殷话别,自己像当作空气一般忽略了,不禁急道:“师父,我也要出去,师弟行事素来不稳,我这个当师姐的正好可以替您老人家多管管他。”
汪长风摇头苦笑,却没有反驳。
空海长叹了一声:“也罢,天象果然不可逆,只是你的天罡指虽未大成,仍要小心运用,万万不可随意出手,滥伤无辜。”
玉真儿一听师父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自己,大喜过望,忙道:“师父您老人家就放心吧,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只是有点舍不得您和师兄们。”话没说完,竟然已经有几滴泪珠涌出眼角,簌簌滚了下来。
汪长风赶紧安慰道:“是你自己非要去的,再说只是去京师走走看看,又不是生离死别,别这么伤感。平日里那么要强,倒没发现小师姐原来也是个女娃子。”
玉真儿抹了两下泪珠,啐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铁石心肠啊。”
空海微笑着摇了摇头,竟是不再说话,径自往远方极星殿方向走去。
身后两人一跪到地,各自磕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