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宫玉看清那人是哈达汉时,他如今内力全失,毫无反抗之力,小鸡般被拎了起来,向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阚长龙,张邈紧追赶来,阚长龙大叫道:“住手!还不把人放下!”哈达汉哪里肯听,来到院里将南宫玉扔到地上,大怒道:“好小子!竟敢勾引我干女儿!你长了几个脑袋。”
阚长龙怒道道:“我刚说到一半你就冲出来,你怎知人家不是真心相爱。”哈达汉“哼”了一声,道:“我干女儿什么脾气我还不了解,刚死了夫君伤心还来不及,怎会再找男人。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她,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
这时欧阳珊也闻声赶来,见状急道:“干爹!你怎么乱打人呢!南宫公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哈达汉道:“丫头你别说话,看干爹三巴掌把他的花花肠子打出来。”说着伸手就要打。南宫玉伤势还未全好,这一下被摔得七荤八素,连躲都躲不了。
阚长龙终于忍耐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他力大势沉的手掌,另一巴掌“啪”一声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打的向后跌去,大喝道:“黑厮!要造反么!”哈达汉脑袋一懵,愣了愣,这才冷静下来,施礼道:“属下不敢。”阚长龙瞪眼道:“不给你点教训长不了记性,来人!把这黑厮绑了,关他三天。”哈达汉道:“关三天会憋死的,还是打我一百板子好了。”阚长龙气笑道:“怎么罚还轮你说的算了?来人,用铁链绑。”
四名教徒只好拿着铁链来给他上绑,哈达汉赔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丫头么,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以后不敢了。”张邈也道:“帮主息怒,执事就这么个脾气,就饶他一次吧。”阚长龙只是不理。
南宫玉勉强坐了起来,道:“一场误会,我也没死。教主就别罚了。锦衣卫和通天帮都对我们虎视眈眈,这时候我们可不能乱。”哈达汉道:“就是就是,这小子都不怪我,教主你还罚我干嘛。”阚长龙想了想,道:“这次看在公子的面上就放你一马,再有一次,两罪并罚,决不轻饶。”哈达汉推开了绑他的教徒,敷衍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继续回去议事吧。”临走前还指了指南宫玉,意思是说仍然不相信他,这事没完。
南宫玉叹了口气,在欧阳珊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欧阳珊担心道:“公子没事吧。”南宫玉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就要回屋。欧阳珊道:“要不公子搬到我隔壁吧,我去跟义父说说,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南宫玉是个极好脸面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么羞辱确实有些气恼,但他更不会去让一个女人保护自己,摇头道:“不用。”说完就回屋了。
他本来眼皮都睁不开的,此时反倒不困了。他不是个小气的人,并不生哈达汉的气,明白他爱女心切,关心则乱。他只是感慨这个世界上的弱肉强食,不会武功的自己可以像沙包一样被人家扔来扔去,对方明知道错了也无须对自己道歉,因为自己无关紧要。当初南宫府被抄家时他还能坚强下来,他本就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就算面对王涵礼的轻视也不屑动气。可到了江湖他才发现强大的人就是可以欺负弱小的人,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内心再强大也没用,只有强者才能维护尊严。他现在武功全失,就算再有谋略也无力可施,晶晶的大仇该怎么报呢。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烦乱,索性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在梦中梦见一只浑身冒火的火龙卧在肚子上酣睡。龙的身子不住变长,很快就压得他喘不过气。突然火龙翻开赤红色的眼睛紧盯他,端详了良久,猛地张开大嘴吐出一团烈焰裹住了他的身子,他在火焰中挣扎扭动,却被压得下不了床。火龙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突然钻进了他的肚子。南宫玉猛地惊醒过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看了眼窗外已是黄昏。
就这样他在可汉堡住了七天,其间打探到锦衣卫从附近的几座小城里调来了五千官军,驻扎在距高昌三十里外的山坡上,一副强行攻城的架势,可能是因为攻城器械和木材短缺的原因才迟迟没有出兵。而且一直没有欧阳野的消息,令人十分担心。阚长龙出榜安民,保证官军绝对攻不下城池,也保证商人们的安全。然而恐慌难以避免,八成商人全都一哄出城,城中一下子冷清了许多。阚长龙召集了三千士兵,由张邈和哈达汉全天训练。阚长龙又派出百姓到火焰山周边搬运石块守城,又备了数十桶火油和守城工具,所有人都忙着热火朝天,连欧阳母女都上了城墙帮忙。
只有南宫玉,几乎闭门不出,每次碰上哈达汉时都被他百般奚落,什么“没用的小白脸”,“只会吃饭不会出力。”“一匹马都比你有用。”南宫玉每次都装听不见,一回屋就把房门紧闭。他最近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以前那种“什么事都难不住我”的优越感荡然无存。没有钱,没有武功,真的就什么都做不成了么?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没用,没有一点价值。
一个人难过时的情绪会越来越糟,此时南宫玉的眼眶竟有些湿润,生出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敲门声,赶忙擦了擦脸,前去开门。门口的欧阳珊见他脸色如此憔悴,问道:“公子生病了?”南宫玉尴尬的摇了摇头,道:“夫人有什么事么?”欧阳珊善解人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道:“公子都来了几天了,一直闷在屋里,夜里凉快,我陪你在城里转转吧。”南宫玉眼神失焦的沉默了一下,道:“算了吧,太晚了。”欧阳珊笑了笑,道:“那就当陪我出去走走,可以么?”南宫玉心想再拒绝就矫情了,点头道:“好吧,夫人请。”
他们穿过石道来到了可汉堡,见哈达汉,朱伤,张邈正在吃酒聊天,阚长龙在不远处的石案上看着城防部署图。他们见到二人都停止了谈话,哈达汉皱眉道:“臭小子,你带我干女儿去哪?”张邈在桌下踢了他一脚,道:“人家亲爹都不说什么,你一个干爹管什么闲事?”哈达汉白了他一眼,道:“干你鸟事。”欧阳珊道:“在堡里太闷了,我请南宫公子陪我出去走走。”哈达汉道:“找他陪作甚,干爹和你一块儿吧。干爹知道有一家炒年糕特别地道,你自己可找不到地方。”欧阳珊莞尔道:“我刚吃过晚饭,哪能吃得下年糕。果果刚睡着,干爹帮我看着点。”哈达汉道:“那你去吧,留个心眼,别让这小子占你便宜,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南宫玉就算修养再好,此时也有点绷不住了,刚想说话时被欧阳珊一拉袖子,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