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还没有大亮,客栈里北房和西厢房的门几乎同时被打开。
行出门的四人面面相对。
薛管家一愣,这两个少年中打头的那一位少爷看着眼熟,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家的公子。
再看后面关门的那个随从,更加眼熟。
片刻之后,薛管家立马想了起来,这不是柱国将军府的金二爷和他的随从张赫吗?
记得两年前柱国将军府的世子爷成亲的时候薛管家跟着白元鹤去金府参加婚礼还见过这主仆俩。
当时金二爷引了白元鹤去席位,而引他去仆从席位的人正是那个叫做张赫的小厮。
薛管家立马脸上带笑地凑到二人身边行礼。
金不慕已然从昨夜薛管家和车把式的谈话中明白了二人的身份,此刻微微点头道:“薛管家,好久不见。”
薛管家哪里知道金不慕是昨夜听车把式叫了他多次,只当是金不慕还记得他,不由得喜上眉梢,阿谀奉承一番。
金不慕却并没有多少兴致与他寒暄,借口赶路,便带着张赫匆匆走了。
车把式不认识金不慕,便凑过来问:“管家,这是谁呀?瞧着那腰间的玉佩应该也是位贵胄的公子吧?”
活在京城,即便是贩夫走卒也得有一双慧眼,否则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薛管家嘿嘿一笑道:“那是柱国将军府的二爷,是京城真正的贵胄之后。”他噘噘嘴,道:“听说去年去了福建水军,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车把式撇嘴道:“这些公子贵人还不都是去军营里走个过场就回来封官拜爵的吗?这在京城贵胄里也不稀罕。”
薛管家冷笑一声,道:“这位可不一样,你看他不过是庶出,嫡母还是那样的出身,都压不住他,还不是因为大小和万岁爷一起长大的交情,没有人敢动他吗?”
车把式点头道:“运气好。”
薛管家也点头,听说皇上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和金二爷玩,也不知道当初先皇给皇上找了那么多权贵子弟做陪读的候选人,皇上为什么就选了金二爷呢?
车把式看了看天色,道:“管家,要不咱们也赶路?”
薛管家忙回过神来,点头道:“快走快走!”他们得赶着城门开时候就第一批进城,以最快的速度告诉定国公夫妇红叶庵的变故。
当正在吃早饭的祁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摔了手里的筷子,大骂丁小娘是个狡猾的狐狸。
而白元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被梅小娘伺候着洗漱,差点被漱口水呛到。
待喘息好了,白元鹤变了脸色,他从来不知道丁小娘身为一个妾,竟然敢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跟着白子辰过小日子去了,这无异于背叛和对他的不尊重!
梅小娘看着白元鹤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害怕,问:“国公爷,您这是怎么了?”
白元鹤瞪了梅小娘一眼,气呼呼丢了漱口的茶杯,换了衣裳就去找祁氏商议对策。
谁知,还没有走到祁氏的院子,就有婆子来禀告说睿亲王来了。
白元鹤只好先去接待睿亲王。
李元正此次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劝这个姨夫万事可忍,先把白子辰的财产弄到手再说其他。
李元正很有些说服人的本事,经过他的苦口婆心之后,白元鹤心情好了不少。
反正得到那些钱财之后,丁小娘是圆是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送走了李元正,白元鹤去找了祁氏,将李元正的话说了一遍,之后道:“我倒是觉得睿亲王说得有道理,不如我们就暂时答应那逆子的条件,待事成之后,咱们得到了那些钱财,再算今日这笔账!”
祁氏也没有了法子,只好咬着牙点头同意了。她想,大不了让那姓丁的小贱人再舒服一两个月。等将来……丁小娘无依无靠,她倒要看看这贱人如何匍匐在自己脚下讨生活。
……
第二日。
这一日是定国公府老夫人的八十大寿。
人活七十古来稀,而赵老夫人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战乱,竟然还活到了八十岁,不少人都来定国公府想要凑一凑热闹,讨个吉利。
白依伊的马车跟随在白子辰的马后,在巳时停在了车水马龙的定国公府大门前。
薛管家带着殷切的笑容,亲自引了白子辰去百寿堂。
今日的定国公府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鲜艳的红绸和贴着大大的烫金“寿”字。
白依伊左瞧右看,赶上半步,在白子辰耳边道:“爹爹不是说定国公府外强中干了吗?怎么我瞧着这场面十分气派呀?”
给亲兵的过节费拿不出来,可过寿却这样奢靡,难怪京城的贵胄都瞧不起定国公府呢,这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连她都能看出来,难不成白元鹤和祁氏看不出来?
还是他们觉得,那些亲兵的过节费本就没有老夫人过寿来得要紧?
白子辰对女儿温柔笑着,低声道:“有的人觉得里子要紧,而有的人却觉得面子要紧。”
白依伊恍然大悟,感情定国公府是觉得不给亲兵过节费是里子,没几个人知道的。风光大办寿宴是面子,是做给外人看的?
丢了五万亲兵的人心,换取京城贵胄的尊重,呵呵,这买卖还真值得。
白子辰遇到了几个熟人,拱手相互行礼寒暄。
京城的人无一不对这个十五岁被赶出家门之后莫名发家的白家三爷感兴趣,但凡是之前认识的,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那些人不少都不愿意得罪这个传说已经是江南第一首富的白三爷,自然要夸赞几句白依伊漂亮可爱。
白依伊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这些夸赞,并且觉得他们夸赞得有些干瘪,形容词可以再丰满一些。
比如,“白三爷的女公子一看就是蕙质兰心的!”这句话可以说成“白三爷的女公子真是气质绝佳,且一看就是蕙质兰心的!不知白三爷是如何教育孩子的?怎么能培育出这么完美的女子呢?”
瞧瞧,是不是后面一句比前面一句有血有肉且真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