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停地下着,随着风,在空中飞舞。在冰冷的月光衬托下,这漫天的飞雪,显得格外的凄凉。
医院,一扇上面挂着“手术室”三个血红刺眼的字的大门,周围弥漫着阴冷的气息,再加上上面闪烁着不吉利的灯光,似乎将阴间和阳间隔开。给人一种只要进去了,就不会再出来的错觉。
雷鸣坐在空荡荡的手术室门口,等待着里面的夜凌苍。他的胳膊上,脖子上,脸上缠满了绷带,要不是穿着棉袄,就会被人认为是埃及的法老王光临了这家医院。雷鸣看着倒在地上的饮料瓶,叹了口气,白色的气息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刚在,这里已经发生过一场战争,家长们的口水战。要不是几名医生和保安把宋成乾的母亲拉开,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了。最后,宋成乾和宋成实的母亲甩下“法院见”这三个字,不顾还在手术室里的宋成实,踹开医院的大门,打开车门,开车离开。夜凌苍的父亲在医院楼下郁闷地抽着烟,脸上,脖子上,胳膊上被抓了好几道指甲印,心里非常乱。之前宋成实的母亲的话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对于带了大半辈子“老好人”头衔的他来讲,一份好工作,和儿子之间,他不知道要选择哪个,要失去哪个。
时间过得很快,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但是,办公室里的气氛反而如寒冬一般,让人冷得发抖。
办公室窗外,站着许多老师,焦急地等待着。
其中一名教师说道:“里面说什么呢,都两个小时了,还没结束,要不是我还有课,我才不在这里等呢。”
“听说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来了,就连校长也对他毕恭毕敬的。”
“校长?怪不得这么慢,平时开会讲话,他恨不得带一套马克思理论过来读一遍。”
“怎么不见马老师?”
“听说她班的学生出事了,校长让马老师进去,否则,就凭她来这儿不到三年的小娘们,再怎么努力,连站在这里偷听的机会都没有。”
“那和那个大老板有什么关系?”
“马老师她班的两个学生,一个就是经常打架的那个雷鸣,另一个没听说过,好像叫夜什么什么的,把那个大老板的第二个儿子打进医院了。那两个学生也没好受,一个到现在还没出院,一个已经变成木乃伊了。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个女生,名字我忘了,不过学习挺好的,我对她印象还不错。”
“可惜啊,现在,不管学习多么好,只要惹上大老板的儿子,都不会好过了。我看,这三个学生悬咯。”
硕大的办公室里,雷鸣低着头站在那里,身边站着他的父亲,马老师和校长站在旁边,宋成乾的父亲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不屑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刺鼻的烟味充满了整个办公室。
“宋老板,学生吗,不懂事,闯这么大的祸,真是对不起了。”校长恭敬地说道。
宋成乾的父亲吐了个烟圈道:“哼,把我儿子打进医院,就说一声对不起?要是没有一个让我听着顺耳的解释,我不会放过他们的。要不这样吧,你们是三个人,如果其中一个人退学,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说罢,宋成乾的父亲吐了个烟圈,看着雷鸣怎么回答。
“真的?”雷鸣问道。
宋成乾的父亲轻蔑地看了眼雷鸣,道:“真的。”
“你不反悔?”
宋成乾的父亲发出刺耳的笑声,道:“哈哈哈哈哈,我向来说话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雷鸣顿了顿。道:“退学。”
“你确定?”宋成乾的父亲皱起眉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家人为了供你上学可是没命的工作,你要是退学了,他们多年的努力,可都是白费了。”
雷鸣坚定地说道:“不管你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这个,我向来说话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哦?”宋成乾的父亲惊讶地看了看雷鸣。他十分清楚,‘退学’两个字是学生最不愿听到的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一落到自己头上,就代表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人。原本以为会看到雷鸣哭着喊着不想退学,和三个学生都想把退学这种事情扔到别人身上的情景,没想到,雷鸣会一口咬定自己选择退学。
“你说啥?”雷鸣的父亲道:“老子辛辛苦苦挣钱供你上学,快毕业了你给老子来了个退学?不行,说啥也不能退!”
雷鸣道:“爹,老师,校长。我把当时的事情再给你们说一下,宋成实是我打伤的,这件事和夜凌苍他们没关系,他们只是看到我打架上来阻拦。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一个人就行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宋成乾的父亲道:“就凭你这个野小子,就能把我那武术得过奖儿子打伤?我怎么那么不信啊。要是真的打起来,躺在医院的是你,而不是我儿子。别说碰我儿子了,你这野小子就算当我儿子沙包,我家狗都不愿意。”
“你说什么!”雷鸣吼道:“当年那奖应该是我的!得冠军的是我!进武术队的应该也是我!我凭什么就不能打赢连预选赛都没有进的SB?”说着,雷鸣压着自己的怒火,在他心里,早就想狠狠地揍眼前的这个中年人了。
“给老子跪下!”雷鸣的父亲一脚狠狠地踹在雷鸣的腿上,雷鸣跪了下去。
“这里是学校!不是让你打架的地方!”雷鸣的父亲又一脚踹在雷鸣的胳膊上,怒道:“老子让你来学校是让你好好学习,别像老子一样当一辈子粗人!我和你妈的希望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希望在你这一辈能有出息!现在可好,你打伤别人家孩子,还给老子来了个退学,看老子今天不在这儿打死你!”说着,拎起旁边的一把椅子,就往雷鸣身上砸去。
马老师喝和校长连忙上前阻拦,但被雷鸣的父亲推开,马老师没站稳,一下子倒在地上。她第一次看到一个父亲打儿子竟然像打仇人一样,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地坐在一边。
宋成乾的父亲皱着眉头,把烟掐灭,道:“这件事就这样吧,如果这小子被打死了,就说我没来过这里。”说罢,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雷鸣父亲的怒骂声,和打斗声。
当天晚上,马老师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医院的夜凌苍,被自己父亲毒打后奄奄一息的雷鸣,还有失去上重点高中机会的萧希雨。马老师狠狠地捶了一下枕头,感觉自己是一个失败的老师。
第二天,马老师昏昏沉沉地来到办公室,完全没有理会旁边老师的指指点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己的位置上放了三张纸,一张请假一学期的请假条,是夜凌苍的。一张退学处分,是雷鸣的。还有一张,是转学申请。
“最近已经够乱的了,都快毕业了,还有谁想转学啊,真是没事找事。”马老师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好让自己清醒一些,拿起转学申请,页脚写了三个字,“萧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