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将军,请息怒,请息怒,容末将解释几句可好?”李承先脸色大变,没想到王士中如此厉害,竟然摸到了自己的底细。
周围全是明军明将,拼是不行的,只好看看能否圆个谎去。
“说!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看不把你剁成肉酱!”高吉岭怒道。
“是是是,高将军,其实是这么回事……。”紧张之下,李承先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急中生智,很快就编了一套谎言。
“高将军,末将确实是孔有德那贼的义子。不过,末将认贼作父却是迫于无奈,心里早就恨得不行了。”
“哦?怎么回事?”
“唉!”李承先重重地叹了口气,故意用比较沉重的语气说道:“高将军,承先之所以不愿意提起此事,说起来是一趣÷阁血泪账啊。”
“家父原是孔有德部下一名百户,于崇祯五年,携家母与末将跟随孔有德自登州北上盖州降清,当时末将只有七岁。在盖州,我们一家总算过上了稳定的生活,家父对末将期望很高,又是教授武功,又是请先生教学识字。崇祯十五年的时候,末将十七岁,文武皆有小成,家父家母都非常欢喜,认为末将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可就在这时,孔有德老贼生了歹心!”
“孔有德无子,只有一女名四贞,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接续他孔家香火。许是见末将有点出息,就提出将末将招为女婿入赘他孔家。我父只有我一子,还指望我光大门楣呢,哪里肯应?就婉言拒绝了。孔有德怀恨在心,就令手下扮作强人,趁末将不在家,闯入我家杀了我父母。”
“可怜我爹娘年迈苍苍,没等享上儿子的福,就命丧黄泉!呜呜呜……。”
李承先说到伤心处,竟牵动情肠,呜呜哭起来。
室内众兵将闻之无不动容。
章廷强瞪大眼珠子怒道:“李承先,你还算个男人吗?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吹什么牛B?说武有小成!为什么不杀了他给你爹娘报仇?!”
“章将军,此中原委,承先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只道是强人入室杀人。后来是我父一位生前好友,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真相,悄悄告诉了我。我能不想报仇吗?可孔有德本身武艺高强,而且几名贴身侍卫形影不离,近不了身啊。所以,只好将仇恨埋在心里,想方设法接近他,趁他不注意杀他报仇。”李承先答道。
“那后来呢?”高吉岭问道。
“后来他重提让我入赘之事,我哪肯违背爹娘意愿答应他?但又不敢得罪他,只好找各种理由推脱再三,又说愿认他为义父,为他养老送终,这才罢了。”
“以后再没有机会报仇?”
“后来,他被封为恭顺王,护卫更多了,一直没有寻到机会。这回从他南征,他将我留在荆门当守备。我本想等他回来,就佯装答应孔四贞的亲事,取得他的信任,伺机报仇。没想到,他竟然死在了桂林!”
“哦,原来如此。”高吉岭听了,挥手命人退下,叹了口气,道:“唉,贼人势大,为报仇才屈身事贼,也算是孝子了。”
“唉,无奈之举,可以理解。”章廷强、郭培栋也叹口气退了下去。
只有王士中对此半信半疑。
他觉得李承先这个故事太过匪夷所思了,认贼作父,屈身事贼,不是为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报仇,天底下还有这等事?
只不过,李承先这个故事好像没有什么漏洞,又见主将已经信了,也不好再纠缠此事,用手一指夏国相,问道:“李将军,这个人是谁?”
“啊?他,他是末将的亲兵。”李承先一愣,没想到刚编好一套说辞,把孔有德义子的事瞒了过去,没想到王士中又把矛头对准了夏国相。
露出什么破绽了吗?
“亲兵?王某可听说了,他可是刚刚进城,而且是着便衣,可见不是你的兵。李将军,说吧,这人是谁?”
李承先心里大惊:“明军的斥候这么厉害吗?他们隐藏在哪里?城门口的百姓还是城楼上的士兵?否则不可能见到夏国相啊。”
“他就是我的亲兵,王将军,您可不能胡乱怀疑好人哪!”李承先没想出好的说辞,只好硬着头皮不承认。
“那好,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国相,姓国名相。”
“哪里人氏?”
“抚顺。国相,没记错的话,你家是抚顺的吧?”李承先非常机灵,见王士中紧盯着夏国相不放,怕答出破绽来,扭回头问夏国相道。
他的意思是让夏国相回答,自己也好缓口气。
“回王将军话,小的正是抚顺人氏。家在抚顺东大街。家父国泰,还有一个兄弟叫国士,现在家中照顾父母。”夏国相顺口胡编。
不过,这家伙确实有才,说起谎来一点都不带打结的。
他知道,自己若有一点迟疑,王士中就会加重怀疑。
“着便服从哪里来?”
“襄阳。”
“去襄阳做甚?”
“这……。”夏国相迟疑着看了一眼李承先,意思事关机密,自己不征得主人同意,不能乱说。
“唉,告诉王将军吧,若是不说,王将军还以为咱通敌呢。”李承先叹口气说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夏国相要说什么。
“回王将军话,小人去襄阳是奉我家将军之命去送人。”夏国相迟疑地说道。
“送人?送什么人?”
“送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姓什么叫什么?”
“小的只知道我家将军喊他春梅,不知姓什么。”
夏国相编到这里,李承先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忙接上话:“不瞒您说,是末将强抢的一个女人,襄阳人,娘家姓杨。因为末将听说李大帅治军甚严,对抢女人这事很忌讳,所以,就想在投降之前,把这事给料理了。高将军,李某犯错是在归降之前,这应该犯不了军规吧?”
“哈哈哈,不就是抢个女人嘛,这事咱在没有归顺皇上之前,也没少干。没事,既往不咎,日后不再犯就是了。”
高吉岭一听是这事,哈哈一笑,就放过了。
李承先和夏国相对视一眼,悄悄抹一把额上的冷汗,总算稍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