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绍祖见我开门进来,登时吓了一跳,忙撂下手中的烟枪,叫几个女人出去。
“王小姐,你怎么来了?”他从榻上爬起来,匆匆忙忙穿了鞋,上前笑问。
“找你有事。”我看到这一幕,虽然觉得恶心,但并不生气,因此语气依然十分平静。
“有事啊?叫个下人来告诉我不就得了!何必劳您亲自跑一趟?”他仍旧嬉笑,然而脸上的肌肉愈发僵硬。
也许他此时心中正在纳闷和自责,纳闷的是我怎么会知道他在这,自责的是就算抽大烟、找舞女,也不该给我撞见——毕竟以后要是真联了姻,面子上总是不好过的。
“事情比较急,所以我就自己来了。”我简单说道。没有提到他家找过他的事。
“什么事?”
“坐下说。”我坐在客室的沙发座上,小杨站到了我的身后。
虽然这里面的烟气和脂粉味混到一起,呛人又腻人,但不失为一个可以私下谈事的地方。
渠绍祖也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手里拿着烟袋,磨搓着,坐到我的对面,等我开口。
“王家生意上有些烦难,想跟你借点钱。”我开门见山。
“借钱啊——这还不好说?借多少?”渠绍祖还算爽快。
我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个巴掌的手势。
“五——千?”他笑着问道。
“五万。”我冷静的说。
他那磨搓着烟丝的手立即僵住了,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瞬间成了一副雕塑。
“五——万?!二小姐,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会来这里和你开玩笑?”
他看着我的神色,显然已经确定这不是开玩笑。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我——我得同我爹商量一下。”渠绍祖犹豫着说,
“多久?”
“我爹回山西老家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电报也发不过去。恐怕得半个月才能给你答复。”
渠家的管家才说他们老爷和夫人去东南亚了,可能是假;但是渠绍祖自己说他爹娘回了山西,也不太像真。看来这两个人嘴里都没一句实话,也罢,我又不是和他老子借钱,只要拿住渠绍祖即可。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盯着他,用眼神逼着他。
渠绍祖见我如此坚决,不由得呆住,空气如静止一般。
这时,方才的那个副经理走进来,亲自为我们斟了一壶茶,说了一句“慢用”,便退出去了。
“二小姐,我知道不该拒绝你,可是这么一大笔钱——五万哪,也不是谁说拿得出就拿得出的,是吧?”
“我知道你们渠家的实力,你能拿得出。我想你也知道我们王家的实力,也不是还不起。我可以向你保证,两个月之内,一定全部还清,连本带利,一分不少。”
“是,是,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会怕你不还我呢?只不过,你也知道,现在世道这么乱,已经不是从前,生意也不再是以往那么简单。这钱一旦借出去,就没有保障啦,就像那些票号,一夜之间,说倒闭就倒闭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需要什么保障?”
渠绍祖“嘿嘿”的笑了两声,他的心里肯定已经打好了算盘,下好了棋局。真看不出来,他这骨弱如柴的身架里,竟然装了一个如此诡异缜密的灵魂。
“只要二小姐肯与我定下婚约——”
原来这才是他最后的将军!
“与你定下婚约?”我猛地站起身来,眼睛里射出鄙视的目光。
“一旦二小姐成为我们渠家的人,这钱财上的事,还不是二小姐一句话,要多少有多少!况且,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渠绍祖翘起嘴角,嘻嘻笑着,往椅子后面一靠,俨然成竹在胸。而我,却呆如木头,一时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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