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城县南这边缘区地区,今夜的景色和往常大有不同。小说网w<ww.
它虽然还象往常那样寂静,在这寂静的中间,有着最繁忙的紧张活动:一行行的担架队,脚步高抬,托托托地紧朝指定的地方走;一辆辆的大车,被牲口拉着,嘎嘎嘎地朝前滾动;一群群扛锹拿镐的小子,大气不吭,快步跟随部队向着据点、公路在前进;一路路百战百胜的主力兵团,人骑马,马驮炮,象肋下长了翅膀,急向前飞奔。
冷清清的之夜,个个村头上都拥满了人。这些人,多是老人、妇女,再有就是麻雀般跳跃的孩子。他们个个聚精会神睁大眼睛地等待着,象正月十五等待灯会、放焰火那样,等待夜半好戏的到来。
夜深了,郯城南苏鲁交界地区,猛地响起暴风骤雨般的枪声,沉雷般的炮声。
只见公路上的枪声一阵紧上紧一阵,一片闪电似的火光,一声沉雷般的爆炸声;一阵紧急的号声,一片听不清的吶喊。全地区的战斗,在一刹那,都进入了白热化。人们的心,被这声声巨响,片片火光激动得大有要朝嗓子眼外跳—的劲头。有些人忘掉这是黑夜,这是在陇海铁路附近,这是敌人天明就会来的地区,任什么也不顾地,豁着嗓门吗嚷开。
“你看,着火的地方准是小陈庄据点!”一个老人举起拐棍,遙指着正西方,无数的眼睛拐棍望过去。
不知谁又现了新的迹象,冒失地嚷:“喂喂喂!x沟的炮楼那不也点了天灯!”这两句话又把人们的视线从正西方角拽到x沟方上来。
“快瞧,大滩村的几个炮楼那不也起了火?”
“嘿,活象点着的几个大灯台!看着真过癮!”
“过瘾的还在后头呢!这才是个小闹。”
“小闹?那什么时候大闹?”
“打王海子梁麻子的据点呗!到那时,再看起来才过癮呢!”
村头上的人们,通过据点、炮楼的起火冒烟,在推敲战况的“进展”。哪里炮楼火光越大,他们谈论劲头就越足;哪里沒有升起火光,他们也知道,这是个战斗极不顺利的地方,也就从心眼里着急。
话说这小陈庄,据点修的十分坚固,高高的大碉堡上,用砖镶着几十个大小枪眼。这些汉奸队们,也顽强,守住圩墙不缴枪。这可把主攻这里的独立团的同志们气坏了。
陈士榘跟随的特务连,见进攻小陈庄就生了这种情形,心中特别着急。
于是,就火辣辣地对指挥进攻的王六声说:“这小陈庄据点,并沒有多大兵力防守,但是,它地形非常好。现部队先把这个据点严死合缝地包围了。要接通过去的‘关系’,无声息地将据点的一半拿下来。我因有別的事要进村,由王参谋将周围的地形、敌情告诉你。”说完忙带参谋方晓等人去找秘密“关系”,由秘密“关系”引导,去找一伪大乡长。
陈士榘虽然沒和为个大乡长见过面,耳朵里却早就听说过他这个人的一切。他这个人,不仅和一村长—一李小组是个一刀割不断——连襟的关系,而且由于门当戶对,平素走动得还挺密切。从李小组的嘴里,陈士榘还得知这个大乡长的三女婿梅花鹿,在警备队里混伪事,大小还是个头目。
女婿混伪事,大乡长也就加上一个伪人员家属了,陈士榘才决定亲自出马找到他的们上来。
这个大乡长是八而玲珑,哪头也不想落不是的圆滑人物。
他家到小陈庄和到临沂一样远,坐车两支烟的工夫就能走到,因之,他多会也是到城里去睡觉。偏巧今天沒进城,也偏巧陈司令员他们找上了门。当时,把他吓得大汗淋漓,大腿直哆嗦。他听过方晓的介绍后,忙点头哈腰地套近:“知道!知道!虽说沒同长官过面,到是常听老百姓赞扬。”
“啊!老百姓常赞扬?”陈士榘眉毛一扬,似笑不笑地问。
“是是是,是常常赞扬八路军的好长官。特别赞美你年轻、有为、聪明、能干!”这个大乡长点头哈腰地点头说。“今天,陈长官亲自出马到这里来,有什么贵干,直接吩咐,我一定照办。”
的确,方晓过去叫他干点什么小事,他都百依百顺地完成了。现在他又在当面卖功。就凭这一点,他觉得八路军对他可能不会怎么样。但是,第一次见八路军司令官到来,心里还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并沒有一下把心放下来。
陈司令员和他谈了抗日救国的道理,最后板着面孔,一字一板地说:“……我们对死心踏地为鬼子效劳,坑害老百姓的人,我们就一定要镇压,坚决的鎮压。”
“好!是,是!”
“可是对那些虽说在给鬼子干事,但还沒有真心认贼作父,丧尽天良,沒忘记自己是中国人,愿意悔过自新,立功赎罪的人,我们都能宽大他。这个阴阳两条道,你们可以任意挑。特別是混伪事的家属们,你们一定要为你们在外边混事的亲人们想一想,要劝他们尽快回头才是。”
陈司令员这一番话,确实打动了这个大乡长。他心里也盘算起三丫头和女婿来。
大乡长回手从箱子里拿出瓶二鍋头,还有一只沒拆散的、临沂的卤牛肉。“陈长官,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后,可就知道怎么走道了!……”
这样的人,陈司令员见过太多了。他知道怎么应付。本来,对这个大乡长的这种邀请,他是不能奉陪的。
但是,见这个家伙的态度还可以,又想拉他将来当个“关系”使,就将满满的一杯酒端到嘴前:“谈到喝酒,我们八路军是不兴这个的;再者,我也不会。但是,为了和你交朋友,为了以后你能多做些抗日工作,我愿把这杯酒喝下去!”一扬脖子,烧酒咽到肚里。
“咱是一回生,二回熟!”大乡长三杯烧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陈长官,我的底细,方长官恐怕早对你说了,也就別再重复。一句话,只要你信得准我,就別拿我当外人。在抗日上,只要是我能够胜任的,你就给我做!”
“我们是路遙知马力。要做工作可以,以后有的是!”
“好!”陈士榘满口答应,看看腕上的夜光表,时间是十点五十分。
他忽地想起村边拿据点的事,再也坐不住了,忙向这个大乡长告辞。他刚走出门口,一个背着二十响的通信员跑了来。通信员身后跟着个穿大大褂、戴礼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