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还是没有放弃。
她直接把画像交给了风调雨顺,让二人时时刻刻注视着蒋府前来往的小厮。
苏珏不知和她母亲闹了什么别扭,第二天一大早又来了沈宅。
沈清望着在炕上玩跳棋玩儿的兴起的苏珏,疑惑地问道:“苏四,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们啊。”
苏珏一顿,马上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家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念好和沈清对视了一眼,抿着嘴摇了摇头。
沈清转身想让若听再拿盘点心来,她还没等吩咐的若听就颔首走了进来:“姑娘,苏四小姐身边的魏紫姐姐来了。”
魏紫?苏珏抬头看了若听一眼,面色僵硬的吐出了一句话:“让她回去。”
若听闻言看向了沈清,沈清看了苏珏一眼,柔声道:“先问问什么事也好。”
“还不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不用问!”苏珏没抬头继续玩着跳棋,磕得木板子咚咚作响。
沈清闻言向若听使了个眼色,若听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若听又走了进来,向四人施了个礼道:“魏紫姐姐说苏二小姐在外面等着呢!”
苏珏一怔,忽的站了起来,撅着嘴下炕趿上了鞋。
沈清和二妮念好点了点头,也下炕跟着走了出去。
苏珍正在门旁的会客室等着,看到苏珏进来浅浅的笑了笑:“四妹这是作甚,非要我来请回去不可?”待看到苏珏身后的沈清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而又消失殆尽。
苏珍长得更像是大家闺秀,相较于大家闺秀却又多了一分清贵的模样,她看着约莫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笑得清清浅浅,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着一身水绿色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裳,头梳垂挂髻,上嵌两朵水色的玉腊梅,手指轻轻弯起,手里的绸锻帕子放在胸前,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紫玉兰图样。
她没有苏珏漂亮,却有一种脱俗的气质,但这种气质里面又莫名其妙的掺杂着一些高傲,让她给人的感觉一下子拉下了两个层次。
苏珏望着苏珍撅起了嘴:“二姐,你莫要来当说客,快回去弹你的琴吧!”
苏珍闻言皱了皱眉头,望了眼沈清,嘴角闪现出一丝随意:“这是沈姑娘吧,可否回避一下?”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门。身后隐隐约约传来苏珏的声音:“二姐,你刚才那是什么语气?清清是我好友,你能不能尊重一些?”
苏珍‘呵呵’笑了两声:“那也要看……”再往后沈清就听不清了。
风调和雨顺正在门口认真的守着门,沈清轻轻地走了过去问道:“可看到过?”
雨顺低头摇了摇:“还没有。”
沈清点了点头,跨出门槛站在了门前。正好孙氏和徐茵明从对门侧门走了出来,孙氏朝边上的婆子笑着点了点头,抬步上了一旁的马车,徐茵明抬头正好瞧向了这边,她狠狠地瞪了沈清一眼,气愤的大步上了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这边苏珍很快就出了会客室,被她紧紧拉着的苏珏仍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她朝沈清微微笑了笑:“多些招待,这就带小妹告辞了。”说完拉着苏珏就往外走。
“等等!”苏珏喊道,甩开了她的手:“我和清清说一下。”苏珏说着把沈清拉到了里面:“你别生气,我二姐就是那个性子,她人其实不坏的。我先回去趟儿,过几天再来找你!”
沈清笑着拍了她一下:“我为什么要生气?生气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还不是得意了她。你先回去吧,下次来的时候可不能哭丧着个脸了啊!”
“我什么时候哭丧脸过!”苏珏哈哈笑了笑,冲她摆了摆手:“别生气啊!”
沈清目送着苏珏远去转身又回了院子。
晚上和李氏聊天才得知,原来这蒋家当真是六品官。
蒋家共有三位老爷,大老爷原是济南府的同知,因任期已满被召回京去了,据说已是内定了派往苏州府,虽说仍是任同知,仍是正六品,但环境不一样啊。苏州府是富庶地带,虽是平调却等同于是升官。
蒋家老太太不愿随儿子去往苏州,在济南府她又觉得不自在,正好娘家有个侄孙在秀水做买卖,她就寻了这个由头来了秀水,既离着济南近些,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找老朋友帮忙,还脱去了那些个繁文缛节,儿子也能放心的去上任,她也能安静下来。
蒋家大太太随着大老爷先回了京城,只等调令一下马上就赶往苏州。随同蒋家大夫妇走的只有两人的长子次子和小女,其余都留在了老太太身边。蒋家二老爷现任昌乐县县令,离得近,他就只身赴任去了,留了二太太和子女在济南。三老爷并没有做官,而是做起了米粮生意。
这蒋家三老爷也是个人物,今年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经将粮庄开到了大同、庆阳等地。但这三老爷有个儿子,今年只有十岁,却非常好色,据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这也是老太太不待在济南府的另一个原因。
据说有次这十岁娃娃上街去逛,偶然看见了一个艳丽非常的女子陪同一个丫鬟在街上看香囊配饰,这娃娃色胆包天的走了上去,一把就握住了那小姐的手,声音嘹亮的说着:“跟小爷回去吧,小爷家钱财万贯,以后给你穿金戴银的!”那小姐羞愤难当,气着跑回去就要寻死。幸好这小姐的父亲只是个从八品官,看在蒋大老爷的份儿上只好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这小娃娃从此以后就在那一片出了名,良家小姐见了他都要绕道走,他见此还不屑的哼了一声:“看你们那些歪瓜裂枣的样儿,还真当小爷是不挑食的啊!”
“然后呢然后呢?”沈清望着李氏兴致勃勃的问道。
李氏闻言娇嗔了她一眼,同时对着二妮念好说道:“听说那不着调的也跟来了秀水,咱又和他们对门,以后你们上街可要小心些。”说完又望向了志儿:“你也是,千万别招惹他!”
四人笑着点了点头,要李氏继续讲。
李氏示意了一眼茶杯,沈清忙颠颠的去倒上了茶水。
李氏看着一笑,又讲了起来:“蒋老太太老蚌生珠,四十六岁产下一女儿,现年十三岁,据说也跟着来了秀水,听说长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老太太拿她当心肝肝儿疼,济南府却没有人家去求亲,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李氏说着望向了四个人。
沈清脑子里忽然闪现出昨天那个身着浅绿色银纹百碟穿花花式上衣,揽着老太太的小姐来。
“难道是因为丑的不能见人?”二妮脱口而出道。
念好紧接着反驳道:“不是说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嘛!或许是,老太太不舍得给嫁妆?”念好说着望向了李氏。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老太太准备把自己的嫁妆全部给她。蒋家老太太娘家姓邹,也是一个乡绅土豪,据说老太太出嫁的时候,嫁妆绕了好几条街呢。”
四人同时张大了嘴,好几条街……
“莫不是这小姐脾气不好?”志儿忽然开口道,自己有个同年的妹妹经常上书院找她哥,那小姑娘脾气暴躁,使得一手好鞭子,只要谁惹她不乐意了,她随手就是一鞭。就是从那以后,他才认识到自己姐姐是多么的温柔善解人意。
沈清当然不知道志儿正在腹诽她,她已经由那个姑娘想到了那个与瓜子极像的小厮。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有人在找他?那个叫亭子的人既然认识他,应该能和她说吧?
如果他真是瓜子,既然又回到了秀水,就等于是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不知道他会不会回芙蓉街去看看?
既然这蒋家原先并不在秀水,可为什么二妮那次遇着穿小厮衣服的‘瓜子’呢?是认错了还是机缘巧合?
“蓁蓁?蓁蓁?想什么呢?”李氏在她面前摆了摆手道。
沈清缓过了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娘继续说吧。”
李氏疑惑地看了沈清一眼,又继续开口说起来:“平时娇养惯了,母亲宠着哥哥们惯着,加之已没有了父亲,娇养就更甚了。现在在老太太面前温婉乖巧,到了别人面前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不用说丫鬟媳妇子们经常受气了,她看她那些嫂子们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家都觉得她年纪小,都让着她,可渐渐她大了,面容越来越精致可脾气却越来越坏,刚开始还没有人往外说,那时她都已经十一岁了,上门提亲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直到有一次她和蒋家大太太直接在仆妇面前吵了起来,蒋家大太太因顾着婆婆,对她一直是忍让有加,不和她一般计较,可她却蹬鼻子上脸,蒋家大太太那时主持着家馈,她当众把蒋家大太太说了个没脸,老太太又向着她,蒋家大太太意难平,就找了好友吐诉,那好友却不小心讲给了别人听,这下子一传十十传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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