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决定之后,李空带着李承乾转换了方向,朝着不远处的东市走去。
“既然你今天问了我,那么我就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不过最终你能领悟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因为这些我教不了你。”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李空,他还从未听人说过教不了这句话的。
李空没有理会李承乾的疑惑,而是看着周边的商户,道:“你知道什么是帝皇吗?”
李承乾点头道:“帝皇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天下最有权力的人。”
“谁教你的?”李空有点儿懵,原本想装个比的,但现在看来这货完全就是个傻白甜吗?而且,这句话到底是特么的谁说的?想揍人啊有木有?
“虞世南先生说的,怎么了?难道不是?”李承乾一头雾水,回头想想,皇帝确实是最有权力的人啊,要不然怎么能对别人的生命生杀予夺呢?
李空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愤慨,不过他却将虞世南给记住了,这特么的是培养昏君的行为啊,他想做什么?
不过随后他便想起来,这个虞世南是江南世家的一员,和萧禹算得上是盟友,看来这群江南世家的心思还是没有灭绝啊。
“你记住了,帝皇是最有权力的人不假,但他不是上天的儿子,他只是整个大唐的大家长,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他必须为这些子民负责,曾经孟子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说的便是这天下的子民才是最重要的,江山社稷次之,皇帝在这两者面前是排在最后面的。
另外,帝皇拥有权力不假,但你要记住,这些权利是他的子民给他的,只有子民顺从,他才是帝皇,可若是他将他的子民逼得活不下去了,那么他就不是帝皇了,比如说前隋炀帝。
现在你的父皇是帝皇,可你见过他奢侈过?你见过他轻松过?你见过他可曾有哪一刻不是在思考着江山社稷和天下子民?
帝皇很累,因为他必须为全天下负责,若不然儒家有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天下的财富都是皇家的,你父皇为什么过得那么穷?
更何况,你真的觉得溥天之下真的就全是王土?率土之滨就真的都是王臣?当然,这个问题我们先不说,但你可曾见过你父皇真的在朝堂上能够乾纲独断?”
李空一连串的喝问让李承乾彻底懵了,但仔细想想的话,确实是这样,可皇帝如果不是权力最大的人,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坐上去?
而且听李空话里的意思,皇帝不但不是个美差,甚至还是全天下最苦的差事?
李承乾觉得自己的三观有点儿崩溃。
可李空却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消化这些,而是指着周边的人群,道:“这些人当中有的是商人,有的是士人,也有农民和匠人,他们每天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万事大吉,可皇帝不行,身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他必须对这些东西全部知道,就算不精通也不能一窍不通,要不然他就不能合理的安排下面的人去做事,甚至会被下属给蒙蔽上听,做出昏聩的决定。
当然,昏君不会考虑这么多,但承乾,你现在是太子,是储君,这些东西你都要学,除非你现在告诉我,以后你要做个昏君,将你祖父和父皇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让天下所有的百姓再一次经历战火。”
“我……我才不要做昏君!”李承乾被李空说的气哭了,咬牙瞪着李空,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就算他平时表现的再怎么成熟,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会哭鼻子。
李空叹了口气,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道:“我也不想你做昏君,所以你必须去学,可怎么学?你知道农家怎么种地吗?你知道匠人怎么制造吗?你知道商人怎么经商吗?你知道士人每天都在做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书本里也没有这些东西。
曾经有一次,我对丽质说‘尽信书不如无书’,那么现在我再教你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谓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只有身体力行才能知道自己的缺点和短处在什么地方,那么,现在你来告诉我,关于于正宁和虞世南他们的话,你选择听哪个人的?”
“于正宁的,我以后要多出来走走,看看天下百姓的生活!”李承乾小拳头握的紧紧地,眼神里满是坚定。
李空点头,而后道:“光看还不行,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所以你不光要看,还要听,还要做,听的时候静悄悄的听,做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做,大唐现在还很虚弱,你的父皇在努力让她便强,而你的任务,就是让整个大唐江山成就历代巅峰。”
说到这里,李空忽然住嘴了,因为他想到了现在可不是前世,如果他的这番言论传进了李世民的耳朵里,会不会被当成撺掇李承乾造反?
想想历史上被处死的那些人,李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李承乾没想这么多,而是嘀咕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小弟受教了,不过小弟年幼,日后还需兄长多多教导。”
李承乾悟了,可李空却抓瞎了,他必须想个办法将前面的那些话给圆过来,突然,他的眼前一亮,指着前面一个背着老妪蹒跚前行的瘸腿年轻人道:“看到那两个人,你有什么想法?”
“孝!”
李空点头,道:“人人都说皇家无亲情,因为皇帝的位置太吸引人,所以历朝历代的皇宫都不安宁,尔虞我诈,你争我夺,可你父皇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儿子,或许他不是个好兄弟,但有时候人都是迫不得已的。
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住,孝道只是亲情的一种,兄友弟恭也不只是一句泛泛之言,我希望你能做一个谦逊有礼,敬老爱幼的好太子,你现在做的很不错,上孝陛下和娘娘,下爱弟弟和妹妹,记住这个时候你的内心,将他一直绵延下去。”
“我会的!”李承乾重重点头。
李空这才松了口气,李空知道,对李世民而言,玄武门之变是他的禁脔,谁都不能触碰,否则就是杀头之祸。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格外重视自己的儿子们,希望彻底杜绝那种事情,那么现在李空用这个去教导李承乾,李世民应该不会生气吧?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至于李世民究竟如何做,他也只能赌一把,希望他不会是那个最倒霉的穿越者吧。
只是不管如何,李空都决定,以后这一类的话能少说就少说,尽量不说,免得哪一天就将自己的脑袋给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