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北疆来犯,汝嫣凝又伙同他人,将他父皇给骗了出来,剿灭北疆一方势力,巩固了夜朝的江山。
那个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甚至,他有一次和父皇还有她相见的时候,她都已经闭上了眼睛。
后来的他,才知道,她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蛊,生死蛊。
他的父皇,先是因为他的母妃,放弃了皇位,后来,却又因为那个女人,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只为了救她。
她,终究是没有死,终究是被救了回来。十六年,她独揽大权。
而如今,他已经是这夜朝最尊贵的皇,得到了所有的权利,只是,大权在握,他是终究,是没有尝试到一丝一毫的安慰。
不知为何,心头,总是空荡荡的,仿佛是失去了什么,也仿佛,是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什么。
轻轻抬起手,探向了空中,岑薄的唇瓣,微微上扬,展露出一丝苦笑。
那抹苦笑,模糊无比,带着不真切的朦胧之意。
“皇上!”细碎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过来,然后一步步走到了他身畔,停下。
“有结果了吗?”
来人微微顿了一下,半晌之后,方才轻声开口,“回皇上,没有。”
“三天了!”夜无殇骤然转身,眸中一片萧索的冷寂,死死的盯着黑衣人,“三天的时间,你们竟然没有得到一点儿结果?”
“属下无能!”黑衣人垂首,他们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的确是没有找到皇后尸身的下落。
“算了……”夜无殇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摆摆手,道:“再继续查!”
现在,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心思,也没有什么力气,去管别的事情。
不管他动用什么样的刑罚,云风邪,始终不肯吐露一言半字。
不,她吐露过的,她说,尸身已经被她毁了。可是,他仍然是不敢相信,执迷不悟的继续查着……
他都不知道,那个女人什么时候竟然还和魔教教主有往来了,致使她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惜将她给带走。
地窖很是严谨,守卫重重,一个活人尚且不容易离开,更何况……那又是谁,在外面接应她?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璃儿的尸身,已经被她……
“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黑衣人抱拳恭敬的说道。
“何事?”
“方才,有人来报,说是……那日夜晚,地窖附近并未发现其余闲杂人。”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偷偷了看了两眼夜无殇的脸色,只是,那上面却只是一片沉寂,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冷漠。
夜无殇紧抿着唇瓣,没再继续问下去,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才淡淡开口,“查,将那天所有的事情全部给孤查清楚!”
“是!属下遵命。”黑衣人应道,本想着就这样退下去,可是在抬眸不经意的略过夜无殇的那张憔悴的容颜之后,还是忍不住轻声叮嘱了一下,“皇上,已经是三更了,您早些歇息。”
“孤知道。”夜无殇的眸色微微闪了闪,望着远方那片一望无际的夜色,轻轻开口,“孤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句话,似乎是对黑衣人说的,却又似乎不是。
揣着满怀的担忧,黑衣人悄声退了下去,他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皇上心中的那些忧虑,那么这些旁人是无法搀和的,皇后娘娘在他心中中下的结,旁人也无法解开,只有他自己,只能他自己,去解开。
解铃还须系铃人。
冷寂的夜色,将男子英俊的面容衬托蛊惑人心,夜无殇静静的在原地站立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徐徐迈开自己脚下的步伐,朝着乾元宫内殿走过去,几步走到床榻一畔,甚至都没有心情去解开自己的衣衫,和衣躺上了床榻。
长夜漫漫,思念与疼痛在左胸腔内不断的发酵着,搅的他心中极不安稳,因为梦魇的折磨,他这几日以来,甚至都不敢闭上眼睛,每次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的闪现出那张清秀的容颜。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悲欢喜怒,她的一切情绪,时时刻刻侵扰着他的心神,让他不得安宁。
就像是穿肠毒药一般,那毒在他的心中深种,然后生根发芽,一点一滴,腐蚀着他的心脏,让他的痛苦与思念泛滥成灾,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躺了许久之后,依旧是没有感觉到一丝困意,夜无殇终究是再也忍不下去,翻身,从床榻上面起身,取着悬挂在壁上的长剑,疾步冲出了乾元宫。
天空中,是一片无垠的紫黑色,有着一层乌云,遮挡在了月牙儿上面,月光在这样的情景下显得有些迷离朦胧,映照出一些斑驳的疏影。
轻飘飘的剑影,渐渐的挥洒开来,清一色的在空气中飞扬着,夹杂了些许躁动不安。
不远处的花木草丛之间,忽然传出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他骤然冷声呵斥,同时,手中的长剑朝着那边就劈了过去,将那条摇晃不定的树枝给劈落在了地面上。
“砰……”的一声,和着朦胧迷离的月色,一抹娇俏的人影突兀的显露了出来,朱唇微点,淡扫蛾眉,美的不可方物。
“参见皇上。”美人眸中涌上了泪珠儿,望着他,盈盈跪拜,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娇软了下来,含着盈盈的泪光。
他已经连续数日不曾去过她宫中,原本还以为是去了其他女子宫中留宿,可是调查一番之后才知道,他竟然一直都没有传唤后宫中的女子侍寝过。
自从两人成婚以来,他没有碰过自己一次,那日,她鼓足了勇气,尝试着去勾引他,眼看就要彻底得到他了,他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望着她的目光就像是穿透了她的身子一般,在看着,另外一个女人。
聪明如她,当然知晓,他为何会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汝嫣璃,绝对是因为汝嫣璃,没有想到,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竟然还这么阴魂不散。
对于这个男子,没有人知道,她是深爱到了一种怎样的程度。
“婉儿?”夜无殇微微挑了挑眉,眸中森冷的目光也跟着柔和了些许,扫视过她的身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半晌之后,才轻轻的扯了扯自己的唇角,道,“起来吧。”
夜无殇收回了自己出鞘的冷剑,没有什么心思和她多说什么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无殇……”伊婉忍不住叫了声他的名字,欲要站起身来,只是,脚腕处传来的痛楚却让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夜无殇听到她的痛呼,欲要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回眸,再次朝着她望过去。
只见,有石子扎破了脚心,正在流淌着妖红色的血液。
其实他是个冷清淡薄的人,向来没有什么温情,不管对方是不是女子,即便在如斯情况之下,也照样能够做到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只是,在面对着伊婉的时候,就令当他论了。
夜无殇回眸淡淡的望了她一眼,然后俯下身子,伸手,放到她面前。
“回去吧。”他淡淡的开口,夜无殇毕竟是夜无殇,生来就带着的那股冷漠与森寒并非是刻意伪装的,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手,脸色,依旧如同一汪死水深潭一般,没有什么变动,平静无澜,不可思议,说实话,其实他对于女人,真的没有什么耐心的,不管那个人是谁,也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伊婉。
他认为,其实自己对她已经够特别的了,最起码,对其他女子,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就别提什么欲望不欲望的了。
当初,之所以答应会立她为后,虽然的确是包含了几分真心在里面,但是究竟是真心居多还是利用居多,他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那么快就给了她后位,不过是因为,他必须要让伊默放下心来,然后放松懈怠,好让自己,将他在朝中的势力尽数除掉。
“无殇,我……”伊婉暗暗的咬紧了自己粉嫩的唇瓣,欲言又止,很显然,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有话就说。”夜无殇微微皱了皱眉,透出一股隐隐约约的不耐。
伊婉眸中的泪水更是汹涌,几乎泛滥成山河,咬了咬唇,道,“我想你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就要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
夜无殇在听到那句“我想你了”的话的时候,凤眸骤然染上了几分寒意,似乎有什么熟悉的情景,从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