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冰?”见到熙亲王回来,我立刻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熙亲王什么都没有说,她用尖锐的目光冷冷地看着我。柔和的夕阳斜射进屋里,与她的目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无法从她的得眼中读出任何信息,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咬着下嘴唇等她发话。
过了很久,她才用没有温度的话语问:“苏子墨来找你?”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紧张地低下了头回应道:“她、她只是……我、是我在药铺门口……我先找的她……为了青芜姑娘……她……”
我本以为我没有那么慌张,但是话语说出了口,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收住了声音,重新调整了呼吸,刚准备重新开口就被熙亲王打断了。
“记住,我给你的任务是照顾楚青芜,不是让你让玩水。”
我低着头,看不到熙亲王现在的表情,况且我也不敢抬头去看她。虽然我知道她不会动手打我,但是我还是害怕得要命,闭着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良久,熙亲王才简洁地说道:“出去。”
我也不敢多说,立刻抓起桌子上的药方,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房间。
待我走到院中才发现,刚刚那个房间明明是我的,为何要撵我出去?我有些不高兴地用力一跺脚,才发现我的双手双脚,不知何时冒出了冷汗。
赶紧去熬药吧,否则我的小命不保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慰了自己一句,便钻进了厨房。
第一碗汤药熬好,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我看了看汤药刚想尝一口,却被这刺鼻的味道吓退了回来。
这味道甚是诡异,总感觉似曾相识。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来到东厢房,发现楚青芜还没有睡下。她的状态有些好转,看到我进了屋,还对我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我坐在她的床边,将汤药递上,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青芜姑娘,这药是我刚刚从太医院那里求来的,你服用之后定会有所好转。”
青芜听话地接过汤药,点了点头,乖乖地喝了下去。大概是汤药太苦,她受到了刺激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泪水悄悄地滑落在她的脸颊。我温柔地抚摸她的背部安慰道:“青芜不要哭,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
青芜顺从地趴在了我的肩膀上,喃喃地问道:“初寒姐姐,我不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当然不会。”我非常肯定地说。
“可是……哥哥死了……王爷也不要青芜了……青芜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青芜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我也只能轻轻地抱着她。如今怀中的楚青芜,就好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本来我有个幸福的家庭,爹娘先后去世,外婆也跟着去了。本以为可以和靥儿相依为命,到最后却将妹妹弄丢了。
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寻短见。
青芜哭了一会便停了下来。她从我的怀中爬起,认真地看着我说道:“初寒姐你知道吗,我喜欢熙亲王。”
这么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为之一愣。尽管她之前有这样直白地对我说过,但是我没有很在意这件事。但如今,她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重新对我说出了她对熙亲王的心意,让我不得不注意她的想法了。
“我知道。”我回答。
哪知楚青芜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皱紧了眉毛,怀疑地问:“初寒姐真的知道吗?”
“我……”我仔细地想了想,才发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从去年四月至今,我和熙亲王相识,不过才了八个月的时间。而楚青芜和熙亲王相识至少有三年,或许会更久。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王爷对我很好的。每年春天她都会带我去放风筝,夏天会带我去池塘嬉水,秋天会带我去百花园采集种子,冬天会带我去后花园堆雪人……“
我听着楚青芜的叙述,脑海中慢慢地描绘出我和熙亲王一起放风筝、嬉水、采集种子、堆雪人的画面。幻想太过美好,一时间我有些无法自拔。
青芜没有看我,她继续说道:“有一次我和王爷假扮成男人去青楼找姑娘,结果她早上睡过了头。从府上出来的时候她活脱脱地像个疯子。我就告诉她,以后出来见我必须要照镜子,否则我青芜是不见她的!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起来了那次楚青芜和楚福将来到府上时,熙亲王居然照了铜镜才肯出去的事情。现在才明白,一个不是很注重细节的熙亲王,居然为了和一个女子的约定,而养成了见面之前审视自己妆容的习惯,看来这个女子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我心中总有些淡淡地不顺畅。我想,这大概是所谓的嫉妒吧。
楚青芜继续说道:“熙亲王每年春节都会派人给我做一套新衣裳,今年熙亲王也有送哦。”说着,楚青芜指了指自己的衣裳,示意我欣赏。
我看了看这衣服,觉得这布料有些眼熟。仔细一回想,便记得这正是苏萃年前买的青色布料。原来,今年熙亲王也有给楚家做新衣服。我瞧了瞧自己这身有些土气的红色,顿时有些失望。
“青芜姑娘,天色很晚了,你不睡吗?”我有些低沉地问道。
楚青芜没有理我,她依然喋喋不休地说着:“你知道吗?熙亲王很喜欢我的,以前的她总是对我笑,我特别喜欢她的笑容。后来陆静妍夺走了她的笑容,但是我看得出来她依然在内心中对我微笑。初寒姐,你知道吗?熙亲王她喜欢我!你知道吗?”
我听这到这些话,就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了。我抓住她的胳膊,想要制止她继续发作,却为时已晚。
她大声地对我喊道:“熙亲王喜欢我,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慰着:“别哭了,熙亲王喜欢你,我知道……我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芜就躺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自己搭在床边发愣。
熙亲王喜欢楚青芜吗?
这么想着,便觉得心中莫名奇妙地刺痛。
第二天刚亮,我就被一阵吵闹惊醒。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趴在楚青芜的床边睡着了。
床上的楚青芜捂着腹部,大声地叫着:“青芜腹痛……”
我立刻起身观察楚青芜情况,发现她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全身冰凉冒虚汗,捂着腹部喊疼。
不好,这是中毒的表现。
我叫来几个人下人照看楚青芜,自己又拿出药方重新审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可以之处。熙亲王已经去上了早朝,我思来想去,也没有了主意,只能再去寻找苏子墨。
这次为了不让熙亲王发现,我特意穿了一件旧棉衣,头上戴了一顶棉帽,打扮得像个村妇一样。
乾亲王府距离熙亲王府不远,过了两条街便是了。
远远地就看见苏子墨慌忙地从乾亲王府出来,由于早晨与中午的温差有些大,我一边跺着脚取暖一边小跑过去,喊道:“世子大人!”
苏子墨听到喊声,四处寻找,才发现穿得像村妇一样的我。她张大了嘴惊奇地问道:“孟初寒?你这是什么打扮?”
我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世子大人,府上的人服用您从太医院带回来的汤药,出现了中毒症状。”
苏子墨点了点头,说道:“我正要去找你说此事。父王认得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那名江湖郎中指出,‘紫雪丹’中没有雷公藤。雷公藤和木通一同使用,乃是制毒之药,万万不可同时服用。”
雷公藤和木通?
我想起来了,这雷公藤和木通果然是高效制毒力的草药,前几日在福安城遇到的大南国将军李颓,正是用的此种□□的暗器,怪不得昨晚我闻得那楚青芜的汤药有些熟悉。
我皱了皱眉头,又想到了一件事。雷公藤和木通是高效制毒草药的事情,好像在孟靥的手写笔记上见到过。难道这件事和靥儿有关系?
“孟初寒……那个……你……”
“世子!”没等苏子墨把话说完,我就激动得抓住苏子墨的双臂问,“你这张药方是在太医院中得到吗?”
世子被我突然的叫声吓得一愣,而后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从一位老太医那里得到的。”
“那个老太医怎么跟你说的?”
“怎么跟我说到?”苏子墨陷入了回忆中,“嗯……那个老太医说,太医院来了一位仙姑,对各种药材都很精通。一听到是熙亲王府前来求助,立刻开出一个方子,太医们看到后都纷纷夸赞。然后就这个房子就交给我了。”
“仙姑?”
“对啊,怎么了?”苏子墨将双臂从我的手中抽走,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我。
对药材很精通的仙姑?还特意留下了雷公藤和木通?难道真的是她?
“靥儿?”我口中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孟靥的名字。
“什么?叶儿?”苏子墨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叶儿也不是花儿,我是苏子墨。”
“我知道你是苏子墨。”我随口附和道。
苏子墨在我身边磨蹭了一会,说道:“那个,孟初寒……你来我们乾亲王府当下人吧……”
我正想着靥儿的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奇怪地问道:“什么?”
苏子墨挠了挠头说:“不要给七皇姑当差了,七皇姑对人很冷淡的。她对你一定很不好,这么冷的天让你穿成这样来跑腿……你来乾亲王府吧,我让父王将你赐给我当贴身丫鬟,我、我一定好好待你!”
我抬头看了看苏子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敢情这位世子大人还一直把我当作熙亲王府的下人呢。不过这样也好,会少很多麻烦。
“谢谢世子大人看中,不过小女子暂时不想到贵府当差。”我有礼貌地笑了笑,拒绝道。
哪知苏子墨顿时恼了,她大声呵斥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本世子看中你是你的福气,居然还想赖在七皇姑那里!哼!”说罢,便大摇大摆地进了乾亲王府,不再理我。
真是个奇怪的人。但是我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苏子墨了,靥儿是不是在洛阳皇宫已经是个迷了,而且当务之急,应该立刻回到熙亲王府为楚青芜解雷公藤和木通的毒。
我快步回到熙亲王府。刚进府门,就见到苏糖守在门口。
“孟姑娘,你可回来了。”糖儿焦急地上前抓住我。
“怎么了?”
糖儿喘着粗气说:“青芜姑娘又犯了病,就在我出去端水的时候,悬梁自尽了。还好苏萃大人救得即使,保住了一条命。”
我心中暗叫不好,低声问道:“那珞冰呢?”
糖儿轻声地回答:“王爷已经回来了,她正在安慰青芜姑娘,看来王爷会将这件事怪在你的头上啊。”
我眉头紧锁,心想,完了,看来这次又要挨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