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几天真是一团乱麻,一直没时间静下来好好理理思路。哎我说,老刘,你对那天晚上的事怎么看?”
“哪天晚上的事?”
“..还能哪天,就地震那天啊!我就特么想不通了,这么多高手都是哪来的啊?怎么随随便便来一个小女孩就能把我们俩按在地上摩擦。”
“哈哈,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是你吧,我可没有哦!”
“切,得了吧,我看你当时脸都绿了~”
刘峥没有再反驳,只笑了笑,转头望着车窗外不说话。
罗志坚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用肘碰碰他,继续问道:“那小女孩一看就是华夏人,你说她会不会就是‘三合会’的人?”
“怎么可能,三合会认识我们是谁啊?”
“那我就想不通了,会是谁呢?总不可能是手合会的吧...”罗志坚斜靠在椅子上发牢(sāo),“没理由啊,手合会赶我们回国干什么?”
刘峥继续保持沉默。
女孩的来历颇为神秘,但她的《纵鹤擒龙功》如假包换,这可是高夫人的独门武学...而且刘峥在茶馆那天高夫人就明确表示过让他们赶紧回国别淌纽约的浑水,女孩的行为也始终都在贯彻这个意图。
刘峥可以感觉到不管是高夫人也好女孩也好,对自己都没有恶意,那么她们为什么都想(bī)自己赶紧离开纽约?纽约这个地方到底要发生什么大事让他们这么紧张?
刘峥发了一会呆,忽然感觉汽车里的空气安静的有些奇怪,罗志坚这么啰嗦的家伙怎么也不讲话了。他一回头,看到罗志坚正那眼睛斜睨着他。
“我说老刘,你最近怎么怪怪的,一不留神就发呆,还常常一个人溜出去,忙什么呢一天天?”
“没什么啊。”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刘峥压下狂跳的心脏,故作淡定地回答。
“没有?”罗志坚撇撇嘴,不再深究,转而问道,“那关于小姑娘说的话呢,你怎么看,真打算回国吗?”
刘峥沉默了半晌,还是坚定摇头道:“我不回,这次我们出来,是帮助丹尼铲除手合会的,现在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丹尼怎么看,老傅怎么看,我们两个个在钱塘还混不混了。”
回去是肯定不能回去的。先不说他这次出来是专程为了帮丹尼的忙,怎么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他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无论(shēn)世如何,龙裔这个(shēn)份是不会变的。手合会的秘辛还不曾被发掘,昆仑的神秘面纱也还没有揭开,刘峥每次想打退堂鼓,心中都会冒出一个念头来,如果他就这么拍拍(pì)股走掉,那所有的这一切都将在他(shēn)后被永久地封闭,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了解到真正的事实了。
更何况昆仑又来了一个帮手,他更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离开。
只是如果决定留下的话,就只能是辜负高夫人的一片好意了。
“随便你啊,反正我是跟着你出来的,你回去我也不待在这里了...”
“我知道了!!”
罗志坚突然大叫一声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把沉思的刘峥吓了一跳。
“你肯定是跟哪个妹子双宿双飞去了!我靠啊,一个你一个丹尼,你们都太不地道了!我真是交友不慎呐,刚和女朋友分手就要天天吃你们的狗粮!妈的,纽约,多么悲凉的城市,我要回家,我要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我要去拥抱靓丽的学妹们~~~~”
这是什么神仙思维,跳跃幅度也太大了!
刘峥:“......滚!”
两个年轻人扯着犊子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
汽车在路边停稳,司机为两人打开了车门。
专门为了出行方便买的最新款林肯领航员再加专职司机,全是丹尼·兰德一手(cāo)办的,有个富豪朋友就是好啊。
两人下了车,刚才他们光顾着斗嘴,没注意窗外的风景,此时再看,竟已是完全不同的风光了。
路的两边是仿照华夏国内建造的传统建筑,木质的飞檐下挂着一串串点亮的红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摆着,洒下柔和的红色灯光。沿街的商铺都是用中文写就,行人也大多数都是华夏人的面孔。饭馆里的吆喝声和喧闹声,让这里充满了市井气,这种令人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让刘峥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忽然穿越回了华夏的某个城市之中。
他当然没有穿越,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位于地狱厨房和切尔西区之间的中餐一条街,离34街不远。因为在这里做生意和生活的基本都是华夏人,所以附近的居民都习惯了看中文标牌,并且按照华夏人的习惯,管这条街叫“金沙滩大街”。
只是外人不知道,这里其实是“三合会”的分部,整条街上的餐馆店铺,全都是黑帮的生意。
他们要去的是一家叫做“金沙滩酒楼”的中餐馆,也是金沙滩大街的地标之一。
刘峥和罗志坚沿着木质的宽敞楼梯走到二楼,此时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餐馆里没有一桌客人,正在服务台里面算账的美女领班见有人上来了,连忙迎出来,对二人鞠了一躬,用英语礼貌地说道:“很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这里不做夜宵的。”
刘峥看领班黑头发黑眼珠,还穿着旗袍,便用中文道:“我们是华夏人。”
“哦,那么二位贵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领班也换成了中文,不过她还是很奇怪,这两个人看样子似乎不是来吃饭的。
“我们想和杨氏公司的头头聊一会,麻烦你行个方便,可以吗?”
女领班的眼神和气质立刻就变了,还在大堂里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也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这边看了过来。
刘峥淡淡笑道:“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
女领班警惕地看着刘峥二人,终于还是清了清嗓子,四周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除了领班之外,其他的服务员、洗碗工、厨师迅速行动起来,从二人(shēn)边穿过,下楼离开了。
接着传来“吱呀”一声,大堂对面靠墙的大铁门缓缓打开了,十数个黑衣黑裤的彪形大汉鱼贯而出,在门前站成两排,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位60多岁的老者来。他(shēn)着一(tào)裁剪得体的藏青色中山装,手里拿的不是刀,而是一个紫砂茶壶,头上微微有些谢顶,一双三角眼微眯着,间或(shè)出道道精光。
“我是杨海清,杨氏公司的话事人,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有事?”
刘峥朗声笑道:“杨先生晚上好,我们是丹尼·兰德的朋友,这次专程来找你,是想谈一次合作。”
他看到旁边的餐桌上正放着一把冲茶用的金属茶壶,便顺手拿了过来,手指一使劲,体内内力运转,茶壶(ròu)眼可变地扭曲塌陷,转眼间就被刘峥搓成了一颗圆溜溜的铁疙瘩。
杨海清看得暗暗咋舌,心惊不已。他是个混了一辈子的老江湖,大风大浪见识得也够多,否则当不了三合会一个分部的负责人。凭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刘峥刚才表露出来这一手绝不是力气大就能做到的。华夏国内隐藏有秘境这个传闻,他也是听说过的,这二人...很有可能就是从那些古老门派里出来的弟子!
想到这里,杨海清再不怠慢,让人腾出一张干净的桌子,请二人坐下,干果点心很快就摆了出来,还有人搬来了一坛白酒。
杨海清和几个看起来有些威望的人与刘峥他们对向而坐,其余人等则围着他们站成一圈。这是一种只属于黑帮的酒桌文化,里面有些门道,既不会让人感觉剑拔弩张,又显得泾渭分明,倒是颇为独特。
刘峥和罗志坚艺高人胆大,丝毫不觉害怕,反而很是新奇。能在地球另一边的美国,被一群来自华夏的黑社会围在中间喝酒,这种经历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二位朋友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好功夫,未来前途不可估量啊,老杨佩服!来来,我敬二位一杯。”
杨海清呵呵笑着举起酒杯,向两人敬酒。刘峥微微一笑却没有动面前的酒杯,坐在一旁的罗志坚哈哈笑道:“杨先生也太小气了,拿这么小的杯子怎么喝得过瘾!”
说着他把三钱的小酒杯一丢,站起(shēn)抓过桌上盛放蔬果的果盆,单手提起酒坛子倒满,对惊疑不定的三合会众人大声道:“正好有点渴了,我先敬各位三合门的前辈一杯吧!”
他一抬手把整碗白酒倒进了嘴里,竟是滴酒不曾洒到外面。三合会那边本想给两个小子露露威风,却不想刚一上来就吃了个下马威。这一坛白酒是会里自酿的“铁胆烧”,取“(qíng)坚逾铁,肝胆相照”之意,酒精含量高达70%,入喉如同刀割,下肚犹吞火线,敢喝这种酒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兄弟。一般人能喝三两就算厉害了,眼前这个高壮的青年一口气就喝了一斤半,还面不红心不跳连晃都不带晃一下,这是什么样的(shēn)体素质啊!
罗志坚见三合会众人都不敢说话了,才重新坐下,拿起桌上一只梨子咬了一大口,对刘峥扬扬眉毛。
刘峥心中暗笑,这是在来的时候两人定好的策略,黑帮的人最以实力为尊,跟他们戴什么国安局或者兰德集团的大帽子恐怕都不好使,必须得展现一下他们的手段才行。罗志坚本来就喜欢喝酒,再说他是什么人,饕餮啊,别说这一小盆白酒,就算是那一整坛全灌下去也不见得能冒出一个泡来,三合会拿坛子酒出来吓唬人,岂料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抱歉抱歉,我这兄弟在国内粗豪惯了,见到这样的好酒见猎心喜一时没有收住,希望各位前辈不要见怪。”刘峥笑着站起来,端着手里的酒杯向大家遥遥举起以示敬意,滋溜一声喝了,美美地砸吧了一下嘴。
三合会众人打了个冷噤,又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罗志坚面前那只盆,生怕刘峥也来这么一下,也连忙举起手中酒杯,连声说着“不敢、不敢”,各自喝了,只是今(rì)再喝这酒,却没了往(rì)的滋味。
刘峥在工作的时候时常会陪领导参加各种酒局,对于如何应酬自然十分了解,由他负责带动气氛,酒桌上慢慢也活跃起来,只是双方的气势已经完全扭转过来了,刘峥、罗志坚这一招反客为主可以说是相当的成功。
杨海清在经过刚开始的震惊之后,很快就恢复了理智,他现在已经非常确认这两个年轻人来历绝对不平凡,为首这个稍微年长点的清瘦青年更是颇为老练,于是在敬酒时尝试着旁敲侧击了几次无果后,也就不敢再深究了。
酒过三巡,双方都较为克制的试探过了几次,杨海清终于决定托底了。
“刘峥小友,你就别跟老头卖关子了,这次来到底有何指教?你划下道来,只要我老杨能走,绝对不说二话。”
刘峥见状也就不再绕圈子,郑重地向杨海清点头道:“其实我们这次,真的是来谈合作的。”
“我们三合会不曾插手医药化工行业,与兰德集团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有什么合作可谈?”
刘峥的神(qíng)渐冷,嘴里吐出三个字:“手合会。”
杨海清面色瞬变,噌地一下站起来,急声说道:“我曾经警告过丹尼·兰德不要碰手合会,不要碰手合会!真是不可理喻,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连那些人也敢招惹!”
他朝刘峥二人快速地拱拱手,丢下一句话:“此事三合会恕不奉陪,请两位另请高明吧!”便离席准备离开了。
“喂,老头,别忙着走啊,酒还没喝完呢!”罗志坚敲着大叫。
杨海清没有回头。
“杨先生,‘三合会’与‘手合会’素有嫌隙,你拒绝贩卖手合会的毒pin,他们就夺了你的码头,杀你的手下,难道你甘心受辱么?”
杨海清的脚步毫无停下的意思。
刘峥怒了,站起来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四根桌腿立时粉碎,实木制成的圆桌桌面砸在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用完全违背常理的方式嵌在了地上,刘峥手按过的地方焦黑一片,木头已经完全碳化了。
“杨海清!我真是看错你了,就凭你也想恢复洪门当年的荣光?司徒美登有你这样的后辈简直是耻辱!”
杨海清的手指抽了一下,脚步怎么也迈不动了。
他缓缓回过头来,满脸的冷厉之色,忽然用英文高声叫道:“莲先生,你准备旁观到什么时候?”
叫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dàng)着,久久不曾停歇。
“唉...”三合会众人背后的铁门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有个人在说话,“杨先生,其实我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
杨海清豁然回头看向铁门,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那人停顿了一下,又谈了口气,缓缓说道:“刘峥,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刘峥终于听出了他的声音,双目顿时赤红一片,嘴里发出一声尖啸,整个人腾空而起,像一支利箭往铁门方向(shè)了过去。
三合会众人齐声大喝,从衣服里抽出藏好的兵刃,嚎叫着向两人冲了过去。
一场华夏人之间的战斗已是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