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金光洒在被冬雪笼罩的城市，时不时有一丝微风拂过，除了温度低了些，这样的天气已经算非常好了。一个裹得十分严实的人慢慢靠近报亭，黑色羽绒外套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厚实的围巾在脖子上围了两圈，看起来有些臃肿，如果不是敲敲玻璃窗说了句话，没人知道到底是男是女。
“打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齐筠用围巾掩住嘴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很快就通了，[喂，您好，泉湖日报。]
声音很年轻，看来是工作不久的员工，“叫你们主编过来。”齐筠开门见山道。
[呃...不好意思，主编现在不方便，请问有什么事？是提供新闻...还是要求投诉？由我来告知是一样的，请问您贵姓...喂？您还在吗？]
“叫你们主编过来。”还是那句话，不过语气更像是命令。
[...真的不好意思...]
“前天登在娱乐版面上那篇关于CA和齐筠的报道是你写的么？照片是你拍的么？你是审核人员么？如果不是，那是谁？如果能回答出我这几个问题，那就没你们主编什么事了。”
[这...]
“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三遍。”
[...好，请你稍等一下。]那边犹豫片刻，终于妥协了，没过多久有人重新接了电话，[您好，我就是泉湖日报的主编，您贵姓？]
“那篇关于CA和齐筠的报道，照片是谁提供的？”齐筠直接忽略了第一个问题。
[那一期所有报道和照片都是我们报社的记者编辑的，报道标题下都有写，不知道您是不是没有看全，我们报社一向遵从用事实说话，如果您能证明不是来找那位记者麻烦的，或者不是来找茬的，我们不会为难你。]
齐筠冷笑了一声，不愧是主编，三言两语就把主导权握在了自己手上，“上次Hara醉酒，照片你们也收到了吧，但据我所知，最后我看到的第一篇关于这件事的报道好像不是你们报社的吧？你怎么知道其他的报社没有收到同样的照片，你怎么知道你们拿到的是所有的照片？哼，用事实说话？还真敢说。那，你知不知道，诽谤齐筠的《火龙果娱乐快报》已经被华缘起诉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主编领导，你是不是听不懂中文？我已经透露的够多了。这事关你们报社的生死存亡，说不说是我的事，管不管是你的事。”
[行，照片的确不是我报社的记者拍摄的，但是我凭什么把他的信息告诉你？他有匿名的权力。还有，你知道的不是很多么？]
“就凭，你是主编。”齐筠缓缓吸了口气，“知道林宇恒吗？你想不想要独家？”
那边顿了片刻，像是在权衡，[你怎么确定华缘会把独家消息提供给我们？]
“明天下午两点准时来华缘，有人在小会议厅等。”
[提供照片的人是通过邮件直接发到我们报社的，我们收到的只有这么一张，他连稿费都没要，还要求我们隐瞒信息。我现在可以把邮箱告诉你。]
“报给我。”齐筠细细听着，拿了只笔脱下手套写在手心上，挂了电话。
看着一连串夹杂着数字和字母的字符，她默默地握紧手指。
“哎，我们都多久没排了，这还有没几天就要去表演怎么来得及啊...老萧啊你说你好几天没来怎么也不肯解释一下，好不容易回来么你妹又不见了，你们家怎么都一个德行，这么爱玩失踪。”白白一副老成的样子叹着气，手里把玩着拨片靠在沙发上，还不忘是不是对着小镜子照两下。
萧瑾习笑笑，算是默认。
“她好像很早就出去了，没说干什么，”杉杉皱着眉说道，“你不就染了个头发么，照照照，整天照，难不成还能找出多花儿来啊？”
朱研见白白被训，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了一把，指着白白轻笑起来，弯弯的眉眼下有薄薄的一层黑眼圈，“那镜子还是从我桌上顺的呢，我说呢，昨天打牌的时候还在，吃完夜宵就没了。”
“我那是光明正大地拿，你没看见而已，我拿走是看得起这小镜子，说明它萌啊能被这么高眼光的我看上，”白白傲娇地哼了一声，操着一口东北口音对杉杉说道，“还有啊姐夫，我都叫你姐夫了，自家人不带这么出卖的，每天在宿舍听你唠叨不够，在公司还领头欺负我！我就搞不懂了你咋这么唠叨呢，以后跟我姐对调儿得了，我叫你姐叫她姐夫。”
“随便你，”杉杉无奈地摆手，“叫我妈都成，赶紧收起那小镜子吧。”开玩笑，二十多年培养的老妈子性格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再说了，不唠叨，枢凉能看上他么...
“杉杉对你够可以了，至少还提醒你别那么臭美，我压根儿没看出来你染头发了好么...”萧瑾习一句实力补刀惹得白白蓦地站起来小碎步跑过去扬言要打他一顿，两人三言两语地便绕着待在中间的解远嬉闹追逐起来。
河琛劝也不是加入也不是，于是和朱研一样坐在椅子上围观傻乐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就缺一把瓜子了。
突然门被毫无预兆地打开，几人循声望去，以为是齐筠回来了，却见夏老板稳稳地踩着高跟鞋进来，脚步声沉着而规律，一身修身干练又不失时尚的职业装和看似放松慵懒的表情令人十分有压迫感。相比之下，跟着他的年轻人就显得格外有亲和力，只是也简单了不少，一看就是块做小弟的好料。
“哟，老板今天这么空？”白白压低声音说道。
夏老板对几人闲散的态度不以为意，或者说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副光景，在练习室中间站定，脸上捎带笑意的年轻人也站到了她身侧靠后的位置。按她的性格，永远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一句话把事情交代清楚，没有寒暄没有弯弯绕，像她这样的商人实在少见，“叶月带顾念的这段时间里暂时由他当你们的经纪人，来，你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年轻人一脸“这刻终于还是到来了算了早死早超生我特么豁出去了”的神情往前走了一步，“我的名字叫展骁，今年28岁，比你们稍微大了个两岁左右，在音乐方面是个白痴，不过我做过几次代理经纪人，稍微有些经验，但比起叶月来肯定算不上什么...那，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我们要一起共事，希望给互相留个交流和谅解的空间，共同进步...”
萧瑾习和解远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脸上也写满了无奈后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哪知展骁这人生性敏感，听到笑声脑内早就闪过一万多字的心理活动，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弥补一下自己的面子问题，想来这几人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多说少说没卵用，便无措地梗在了原地，眉宇间有些许尴尬。
“继续。”夏老板给了他一个眼神，抱着双臂干脆看好戏。
展骁在心里默默画圆圈，几乎都能感觉到一颗汗珠顺着额角慢慢淌下来，他发誓绝对不是暖气的缘故，这不是存心让他下不来台么，好比一根独木桥前有狼群后有猛虎，他思考了几秒自己的定位，应该是不可能放着工作不做跟老板过不去，想到这儿他也清明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狼群。
“那个...我觉得你们出道这几个月来，演出虽少但贵在精。一方面综艺参加的不多另一方面人气相差确实大了些，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多多少少接一些综艺和小型演出，增加曝光率，你们当中其实除却音乐方面的水平类似，我觉得陆于杉和朱研的潜力值比较大。不知道叶月有没有给你们增加形象定位...”
解远支着脑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懂音乐么？”那特么还瞎哔哔个啥？展骁的思维属于典型的对类似LunarSeal这样的团队奏效，想对他们进行一定包装，增加形象定位，什么钢琴王子国民弟弟萌死人不偿命的小公举钢铁硬汉，他们没有一个人在乎的。曝光少一些不一定就是坏事，好专心做事，说到底就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靠才华。
展骁又是一噎，张了张嘴，“我能明白创作的价值，但你们和普通的乐队不一样...”
平时话多的白白终于把目光从展骁移到夏老板身上，“叶月什么时候能回来？”
“看情况，少则等到电影开拍，多则两三个月。”夏老板说。
展骁看白白一下子蔫了，刚要开口解释，齐筠便推门进来，熟门熟路地绕到河琛边上，看了萧瑾习一眼，脱下厚重的外套安稳地坐下，才开始用一种十分排斥的眼神打量夏老板和展骁，“谁啊？”
展骁一怔，顿时怂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Bounce七个人里他最怕齐筠，其他人还好，至少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可他是从叶月口中听说过齐筠的丰功伟绩的，秦先走后新鼓手来一个被赶走一个，万一哪句话惹到她，阴沉着脸说句“滚！”，他可能再也不敢踏进这间练习室了。
河琛稍稍凑近，递给她一杯暖和的温水，“大Boss，男的是接替叶月的。”他知道齐筠没见过夏老板，上次夏老板来的时候齐筠正在医院赶回来的路上。
“哦，”她喝了口温水，身上的寒气这才稍稍缓过来点儿，抬眼盯着展骁和夏老板道，“那你们说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