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骁双手不自然地背到了身后,连他这么不熟悉的人都看得出齐筠的怒气值在飙升,估计也就河琛敢用这么平常的口气同她讲话了吧。夏老板站直身子不再看热闹,“行,那你们好好排练。”展骁第一次如此感谢大Boss的救场,战战兢兢跟着她出了练习室才彻底松了口气。
直到看到门关上,齐筠突然站起来发狠把手里的杯子用力摔向墙角,紧接着捏紧了拳头猛地一下砸在墙上,头无力地垂下去贴着吸音板。其他人吓了一大跳,河琛急了,连忙快步过去从后面搭着她的肩表示安慰,侧面只看到她因为气极而涨得通红的脸颊耳朵和不住颤抖的手臂。刚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齐筠状态不对,只是没想到...
“怎么了?”河琛放柔了声音询问,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询问,齐筠很好面子,比任何人都要严重。气就气呗,别跟自己过不去啊,虽说不是砸的水泥墙壁,可木制的吸音板砸一下自己也够受的了。
身为哥哥竟然没察觉她的不对劲,萧瑾习懊恼地自责了一把,却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一男的搂着亲爱的表妹。
齐筠大喘了几口气,又砸了几下墙壁,愤恨不甘的压抑语气里竟带了些哭腔,“为什么!为什么又是秦先!他毁了那么多人...还不够!还不够么!”
“别,你别打了...看看你的手,疼不疼啊你!”河琛虽在意秦先的位置,可他更熬不住齐筠跟自己过不去,每砸一下,自己心里就跟被针扎一样痛一下,难受得紧,看齐筠又要砸下去赶忙伸手包裹住她的拳头,齐筠因为惯性没收住力气,河琛的指关节毫无保护地磕在墙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却忍着没发出声,他不好阻止她发泄,难道还没办法防她虐自个儿么?
齐筠听到骨骼和木板碰撞的声音心里不受控制地一紧,僵着的手臂慢慢放松下来,但脑门贴着墙依旧不肯动一下。河琛无奈叹了口气,等她情绪缓得差不多了,右手继续握着她松开的的拳头,左手拉着衬衣袖口伸过去候着她脸颊的位置擦了擦。
河琛看不到她的脸,大概是没找准位置,齐筠不耐烦地放下左手用力拍了下他的手背,抓住他的衣袖在眼角抹了两把,等转过来的时候,只是脸比平常稍红了些,再无异样。
齐筠一失态,其他人大气都不出一口,看到她情况还行,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些。
“没事吧?”萧瑾习皱眉问。
“没事。”齐筠罕见地低垂了头,像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一般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小时候也是这样,一失态她就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就是这么好面子,萧瑾习看着只觉得心疼,他很想告诉她,失态或者哭泣并不是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可他张不了口,他不会给齐筠拆台。好在河琛有本事...
河琛重新递给她一杯温水,转而勤快地拎着扫帚收拾残局。只要她好起来,他就开心。
“你什么时候搬?”
萧瑾习迟疑了片刻,终究不打算再拖下去,“就今天。”
齐筠握着玻璃杯端详了一会儿,“...哦。”算是给了一个回应。
七个人从前不是没有组过乐队,有的时候商演的前几天刚好赶上乐队成员上课时间错开,根本没有时间排练,通常在上台试音的时候顺个一遍就直接上了。甚至会碰到有新歌没时间排练的情况,每个人仅仅是把自己的谱子给背了一遍就在商演的舞台上表演了,从来没有排练过,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考验,同时需要对队友的完全信任。因此其实演出没什么好担心的,主音的乐器万一弹错,在相同的小节内即兴弹一段就可以,大不了来段琶音,都是很有经验的人。
可是展骁也说了,他们和普通的乐队不一样。保险起见,准备充分没什么坏处,所以这一天,没有个人练习,Bounce难得趁所有人都在把所有的歌都排了一遍。
吃过晚饭齐筠到河琛屋子里待了一会儿。说实话,今天他的举动出乎了她的意料,齐筠拿着红药水去他房间他正摊开一本书准备看。
“在看什么?”
河琛一怔,像小时候被老妈发现窝在被子里玩模型一样窘迫的抬起头,有些尴尬地露出封面,宫部美雪的《模仿犯》。齐筠隐约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看过,“看书就看书,怎么感觉我像坏人一样。”
河琛放下书,给齐筠搬了张椅子。“这本书,你在给我看的日记里提到过,所以我才买来看看...”读你读过的书,看你曾看过的文字,想你所想,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能感觉到享受的事。
齐筠微微垂下眼帘,有些失神,河琛越是这样做越是让她觉得心里不安,若是他知道自己了解的并不是真实的她,又会作何感想。她突然想到什么,把红药水和棉签放在桌上,“手伸出来。”
许久没听到这样近乎命令的语气,河琛毫不犹豫地把手递了过去,一面感慨被齐筠唤醒了内心深处的奴性,不过自己还挺愿意被她这么使唤的。看到齐筠旋开药水瓶盖,他悠悠的缩回手,却被齐筠一把抓了回来,“逃个屁。”
“不就磕了一下,用什么红药水啊,一会儿被白白看到指不定要怎么挖苦我。”他一面说着,一面却看着齐筠认真上药的模样入神,沾了药水的棉签在细小的伤口上拂过,挠得心尖儿上一阵荡漾。尤其是齐筠握着他手的温度,凉凉的,刚刚好。
河琛磕在吸音板间隙的手背上伤口不大,但细小,也多,皮都蹭掉一大块,估计麻了好一阵,“涂了药水能好得快一点。”齐筠伸了无名指小指把烦人的碎发撩到耳后,想到那次他俩去疗养院回来河琛帮自己包扎脚踝的场景,那么熟悉,如今是两人的角色倒了一下。
整个房间沉浸在一股气氛诡异的安静中,河琛脑洞一向很大,看着齐筠又开始胡思乱想。晚饭前杉杉不知怎的开了个黄\腔,说自从出道他已经好久没有关照过盘里那些老师了,考虑是删了还是留着哪天出聘礼的时候当成红包送给小舅子,白白一听不愿意了,说你是不是想赖掉我的红包,你要是不给我以后我天天去你们家蹭吃蹭喝蹭住吃穷你丫的...想着想着,河琛就把齐老师的老师和杉杉盘里老师的老师等同了,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齐筠朝他翻了个白眼,抹完最后一下把棉签扔了,顺便放开了他的手。
河琛这才感觉到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笑,咳咳...想歪了。
“你...”河琛小心地开口,“确定是秦先拍了照片?”
“我去问了杂志社,他们给我的邮箱地址是他以前投稿用的。”齐筠微微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不可能再原谅他,他做出来的事情实在太过分。要不是他把Hara照片放出去,Hara不可能会彻底和我们谈崩,也不可能胆子那么大地叫人在我们演出前捣乱。”
“你去问,杂志社就这么把邮箱告诉你了?万一他们再用这件事做点文章...”
齐筠摇摇头,“我告诉他们明天下午两点在华缘的会议室有人会给出林宇恒的独家,估计只是把我当做华缘的人。”
河琛一噎,“你不会真说出来吧?”
“我傻呀?”齐筠没好气地说道,手臂靠在桌上支着脑袋,“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明天来要独家的时候被保安拦下来只会觉得被耍了,有苦说不出。林宇恒嘛,顺其自然吧。”
“你还记得那个小伴舞吧?我听说被添洛放弃之后其他公司不敢用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知道谈林宇恒只会让她心里难受,便转移了话题。
“我现在自身难保,哪管得了这么多,只能祈祷CA不要怀疑到我头上,到时添洛再咬我一口诬赖一下,我就真的完了。”真不知道秦先究竟害的是谁...当初进华缘只是因为想要好好做音乐,哪知道娱乐圈本身就已经够复杂的了。
河琛刚想说你和CA不是交情不错?看到齐筠略带憔悴的神情,终是没说出口,默默地把她发凉的手握在手心表示宽慰,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齐筠没打算拒绝,可看到桌边的鼓棒忍不住手痒,起身坐到鼓凳上敲起来。河琛屋里放着的是他自己的一套电鼓,他还在为手上一空表示浓重的失望,就被齐筠拉到电鼓边上又搬了一个小凳。
齐筠会架子鼓,只不过不是很精通,河琛看两个凳子摆那么近脑袋又放空了。
“知道我为什么学不精架子鼓么?我从小就手脚不协调,跳舞也跟不上大家的进度。”
河琛明白了,像她这样的,基本是手跟上了忘了脚,脚上永远不利索,他在琴行兼职教校友的时候遇到过好多手脚不协调的,不过...真没齐筠耍得溜。可这话由齐筠自己说出来就显得十分有意思,他笑着反问,“我看你弹贝司的时候踩节拍很稳啊,不会在给我面子吧?”
齐筠没好气地挥了挥鼓棒,“我一直想着找人合作试试,秦先一次都没答应过,嫌太傻...你踩底鼓和这个镲片。”
“哦...”河琛笑着,确实挺傻的,他也头一次听说两个人合作打鼓的,一面是新奇,一面是忠犬般的妥协。“什么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