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坑请戳:
时已近夏末秋初,帝都的天气依然燥热,明晃晃的日头炎灼,烤的人发晕。
辰时未到,街头巷尾已是人头攒动,百姓们无不欢欣雀跃朝衙门赶去,都想早些领到皇榜上说的每人五两纹银。有钱拿,谁不欢喜,欢喜之余便是聚在一起唠叭一下帝都即将举行的两大盛事——新皇登基,及帝后大婚庆典。
历朝历代,能临上登基恰逢大婚的皇帝,寥寥可数。
各位新皇登基前均是先被册立为太子。生在皇家,历届太子们也多是十四五岁便早早立了太子妃,登基时已有正妻,是不需要大婚庆典的,只消颁旨册后便可。故这位即将登位的新君作为本朝第一个登基与大婚同时举行的皇帝,庆典便显得尤为隆重,从先皇驾崩,到如今正式登位,足足准备了半月。
据说他原是并不受宠的皇四子,空有豫王名号的闲散王爷,于先皇驾崩前一晚,才得遗诏废太子而代之,君临天下。
这位豫王爷,原也是娶过王妃的,娶的还是君国四美之一的董家大小姐。
玉湖庄董氏未夏,在两年前被先皇指婚给皇四子君亦衍为正妃,奈何遭大国寺之空主持言则命格怪异身有不祥,大婚仅仅十日便被下旨降为侧妃。此后两年多君亦衍顶住各方压力,坚持不肯再娶并对董侧妃极近盛宠,多少让人觉得,得夫如此,美人的命还不算太差。
哪成想,君亦衍册太子第二日,便颁下封后诏书,封的却是本家的安小郡主君忆箩。那董侧妃,却也无任何册封,新皇甚至没有召她入宫,导致这位侧妃娘娘身份尴尬,提起她时众人也只含糊称一声侧夫人。不禁让人唏嘘,美人再美,抵不过君心难留。这董侧妃到底是个无福之人。
封立皇后的诏书月余前便已颁下,只等今日吉时一到登基大典过后,正式行礼授凤印。
辰时,未砚宫清凉殿。
淡淡的熏香萦绕大殿,婢女宫人侍立两侧,年轻的皇帝早已一身明黄,盛装齐整端坐于榻前。
“皇上,该起驾了。”礼官小心翼翼低声提醒着。
新皇阖着双眼,闭目养神似未听见一般。
殿外热气蒸腾,殿里四处因置了大量冰块十分凉爽,礼官看着一旁的更漏,还是让焦急和惶恐逼出了满头汗水,又不敢大声扰了新皇清休,可眼看吉时快到,再不出发……
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人从殿门大步行了进来。礼官定睛一看,却是内务府刘大总管。他心中大喜,赶忙迎上去弯腰行礼,还未开口,刘完已越过他径直奔到皇帝跟前。
惊觉转头看去,皇帝已倏然睁开双目,直直看向刘完。
“如何?”新皇沉声问。
刘完不答,只躬身奉上一小张纸笺,纸笺一角黑红,似干涸的血迹,礼官不敢多看,忙垂头立于旁侧。
顶上珠冕摇晃碰撞,声音清脆,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皇帝急急接过纸笺,迅速拆开,阅完,眉头松开复又皱起,视线凝着纸上那抹黑红。
“何故?”
“昨日午后,九公主在宫中玩耍,宫人们误将青鸽射下,今早柔妃……柔太妃娘娘看到,知是不妥,方火速命人将青鸽送来未砚宫。”
“传朕旨意,九公主管教宫人无方,禁足一月。宫中内侍射下青鸽者,杖毙。余人各罚三十大板,罚俸一年。”新皇一边冷冷的说着,一边将那小片纸笺轻轻抚平,又道:“宣吴祈,务必治好青鸽!”
礼官一惊,吴祈,不正是那位给太皇太后和先皇都治过病的民间神医,不久前刚被封了太医院守正,竟要堂堂院正来治一只鸽子……礼官暗暗咋舌,料想这鸽子和信笺对新皇来说定十分重要,只是,在宫里竟还用鸽子传信,好生奇怪。
“遵旨!”
那厢刘完领了命便准备退下,礼官这才回神,一下又急了起来,新皇坐在榻上丝毫没有起身的迹象,手指摩挲着那张纸片,嘴角轻扯面色竟是难得的温和,似在回忆什么。若是等刘总管颁了旨再回来,大典吉时定是要误了,他抹一把汗拼命的向一旁使眼色。
刘完到底注意到了他,看了眼更漏,定住脚步,招手唤过一名小太监快速打发了去颁旨,这才转而躬身面向皇帝。
“皇上,文武百官寅时便已在太和殿候着了,皇后娘娘也一早等在慈安宫,现下已至辰时,您是不是……”
新皇终于站起身,将方才的纸笺递给一旁的女官,抬手理了理的额前的珠冕淡淡道:“走吧。”
一系列繁复的颁诏、祭天、祭祖仪式之后,随着大殿上一声高呼:“告祭礼成,请新皇即位!”年轻的皇帝登上龙座,太和殿文武百官皆跪伏于地,高呼万岁。
“众卿平身!”新帝声音从高处传来,虽将将及至弱冠,却已然有了王者的威严。
大殿之上,百官缓缓起身归位后,帝后大婚仪式正式开始。片刻后,皇帝从殿后步出,已换上了一身大红的龙纹喜服,只是面色依然沉静,不见一丝登基与大婚的激动喜悦,细看之下,还有一丝疲惫。
因新后安小郡主府上安王与安王妃均已不在,大哥安小郡王也于不久前才病逝。前太后现太皇太后体恤疼爱,特准安小郡主于自己的寝宫慈安宫出嫁,所以执事官只需到慈安宫迎新后,并不需要出宫到安王府迎亲,也因此省了新后帝都游街一道程序。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行向慈安宫,半个时辰之后,象征国母尊严的轿撵被恭送于太和殿阶下。新皇步下龙座,缓缓行至殿下,从执事官手中接过皇后手中的红绫牵起一端,珠冕下目光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在隔着绣了凤纹的大红喜帕下,皇后深深看了新皇一眼,嘴角牵起一抹笑颜,与他一道缓缓走上台阶,步入大殿。
天底下身份最为尊贵的一对新人在殿中站定,只等着行过九叩之礼,便为礼成。
大殿外礼炮轰鸣,鼓乐奏得正欢,这一片喜庆之中,却有一男子怀抱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匣,直往大殿闯来。
此人头戴一张银色面具,整张脸只嘴部露在外面,因行的匆忙,他此刻正一边张大了嘴重重呼气,一边横冲直闯,想要进入殿中。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太和殿!”门口禁军手持兵器已将其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