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战争从未改变。
多少人在战争中死去,留下尚在远方的家人。所有的挂念、不舍、苦痛,都随着他们的生命一起逝去,唯有一抹淡淡的忧愁萦绕在战场上,久久不散。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长城就这么汲取着这些尸骨的养分,在每一次的重建中愈加壮大。终于有一天,长城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增强到不被束缚于这些土石之上。
他有了“身体”。
他可以脱离这片地方,去到更远处的世界。
他意识到,或许自己也可以去见识一下,让那些牺牲的士卒们念念不忘的故乡。
那里一定有繁华似锦的集市、开满鲜花的山坡,百姓都安居乐业,到处都鸟语花香。
毕竟,那是古往今来无数士卒甘愿离家万里也要保卫的大好河山,怎会不美丽。
于是他开始了独自的旅途。
长城去过很多地方,甚至跨越海洋去到别的大陆,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从未见识的美景。
可是他失望了。
这个世界上战争从来就没有少过,不在这里也会在别的地方,人类的自相残杀反反复复地上演着。
山是美丽的,河是美丽的,但人心却未必。
他见过身上一无所有,但也送给他一支路边野花的儿童;也遇到过为攫取利益入侵别人的故土,微笑着屠杀无辜民众的禽兽。
他们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脚踏着同一座星球,但他们的悲欢并不相同。
最后,长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这个新成立不久的国家,距离当年的秦国已经有了两千多年的漫长距离,时光改变了很多,但也有些东西从来都没有变。
值得庆幸的是,这片历史悠久的土地上的人民在遭受了一次惨痛的入侵过后,终于意识到了和平和发展才是人人都向往、人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们统一了思想,用批判的工具武装自己,弥合分歧,共求生存。
如果这些苦难的人们能一直保持初心发展下去,那是不是自己所见到的尸横遍野的世界就会结束呢?
长城留了下来。
这里已经没有战争了。
城墙虽然不可避免地侵蚀老化,可他的身边却建起了新的高楼大厦,开发起了现代旅游业。
许多当年镇守边疆的士卒后人,在当地一代代地繁衍生息,这些人如今也能借助他的名气赚一些远方来客的游玩费用。
长城觉得这样也不错,他想就待在这里沉眠下去,没有刀枪交鸣,没有枪炮轰响,想必梦境也一定会恬淡而温馨。
不过,虽然他有心归隐,宿命却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
很快他发现了灵气的波动异常。
在异常灵气的刺激下,诸多早已沉寂的人文、自然遗产都开始苏醒,随着他们在活动中产生冲突、以及灵气失控引发的次生灾害,另一层面的战争也随之而来。
长城几乎是第一时间拉起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联合应对,这也是后来“世界遗产自救组织”的雏形。
他不知道这次变故持续时间有多久,又将给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但他想把它的影响限制在他们这些“超凡存在”的层面解决,尽量不破坏那个俗世当中、由凡人耗尽心力建设起来的家园。
这或许是我现在唯一能履行的义务了吧。
长城默默地想。
……
钱瑭夕一路披星戴月地赶去曲阜。
地理空间对他们这些存在的限制极小,在着急赶时间的时候,自然不会再费劲乘坐飞机高铁之类的人类交通工具。
她其实不太相信秦陵说的话,因为那家伙的言行举止就没有什么能谈得上可靠的地方,挖坑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但她还是忍不住去看看。
本来把人家的至宝给弄没了她已经够对不起孔圣了,那可是他千年来的积攒,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完全恢复实力。
如果不是因为想和秦陵岱宗他们结个善缘,等有变故的时候好拉自救组织的一票人救场,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早知道,当初直接拿着它就返回曲阜好了,谅秦陵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提到这节,她又想到了那个以【与自救组织作对】为己任的“世界遗产觉醒组织”。
似乎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如何坑队友这方面都经验丰富。
怎么就不能有个靠谱点的正常点的组织呢?她也不想当独行侠,可是这世道逼得她不得不当啊!
脱离了那些争执,好歹还能左右逢源一下。
然而随着其余“同类”的力量越来越强,她有预感这份超然于物外坚持不了多久了。早晚,她也会被拉进这一滩泥潭里。
到达了目的地,她径直走向孔府后面的孔林——
闻名古今的大哲学家、政治家和教育家孔子及其后人的墓地。
和许多历史悠久的其他文物一样,这里有着很多具有传奇色彩的神秘故事,孔林一向号称“上不落乌鸦,下不招虫蛇”,以昭示此地神异非常。
钱瑭夕对此嗤之以鼻,无非是大量种植楷树和桧柏此类乌鸦厌恶的树种,再于地下埋入朱砂和硫磺以驱虫而已。
“孔圣,出来。”
其实孔圣本来不叫孔圣,他最开始给自己取的名字叫孔儒。
后来这老头觉得孔儒不足以表达自己的伟大,于是通知了所有的故人知交,强行改名成了孔圣。
名字这种东西,想怎么取都可以,但得有人叫才有意义。
可惜的是,也就只有平时来往得比较亲密的那么几个存在会偶尔这么称呼他,大多时候人们直接把他叫做“三孔”。
这难听的名字差点把他鼻子都给气歪了,一点文艺气息都没有,还是国家5a级景区,享誉中外的那种。
可偏偏他还不能拒绝。
他总不能突然某天在哪颗树上刮掉一层树皮,刻上“即日起曲阜三孔更名为曲阜孔圣”。
那恐怕媒体们就会拿着长枪短炮过来,争相报道游客破坏文物的不文明行为了,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后果。
听到钱瑭夕的呼唤,孔圣慢悠悠地从树林里冒出来。
“找老夫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