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就是这个性子,任谁也是没辙呀。
斐绮罗只能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否则她又还能如何呢?
“喔,斐姑娘有话继续说。”李周也是觉察到了自己的鲁莽,大手往后脑勺上一搔,难得在一个小姑娘面前露出了憨笑。
“其实也没有什么了,只是因为我们家银钱紧张,我娘亲又是终日卧病在床榻之上,我看这两天情况似乎有些严重,想着要是能找个大夫看看,给开两副药会不会好些。所以想先从李叔这里先支些银钱——”
“就这事,你瞧我这猪脑子,你的那份钱在你来之前就准备了一些,想着你给我戏本时我就给你的,如今是被你的好提议说得太高兴了,所以才忘了。哈哈……”
难不成现在出个好点子还是她的错了?她就不该说那些话。
斐绮罗觉得自己是一头的黑线。若不是上次与他谈戏本时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斐绮罗如今有了心理准备,还真是要以为他是那种故意拖着工钱不给的无良雇主了。
斐绮罗和大妮姐妹俩到帐房先生那里支了一两白银出来。斐绮罗把一锭银子都交到了大妮的手上,说:
“大姐姐,这银子我们待会到镇上买些口粮回去,剩下的就给娘亲请个大夫回家瞧瞧病,你说可好。”
自进入这戏班子之后,大妮一直都觉得自己坠进了雾里,看什么、听什么、做什么都觉得像是在做梦般不真实。
“这银子是真的给我们的?”看着斐绮罗递给身前的银子,她仍是不敢相信,伸手颤巍巍地接过。
“嗯。”斐绮罗点头,“大姐姐,在今天戏本子没有写好之前我不敢说,现在我觉得咱们以后的日子应该可以过得好一些了,我回去以后一定会好好写戏本子的,就是连李叔叔和朱叔叔说的那些错别字我也改过来,只要这戏班子排的戏火了,我们也就不用再为口粮发愁了。”
“嗯,这回咱们家还真是多亏了你了,三妮。”大妮认同地点头。
这也是斐绮罗在她的心里点烯的一把对生活有希望的火。
两人说着一边往外走,毕竟再不去买东西,待会就赶不上刘伯的牛车了。而家里的小树桩也还等着她们回去呢。
可是两人才刚走到戏台前,斐绮罗打算和李周朱文降打声招呼就离开,没想到却被李周叫住了:
“小妹子,你得留下来看咱们这戏拓演得怎么样呀,怎么走位?怎么唱词?什么时候换后景,这些我们都离不开你呀。”
“啊?”斐绮罗这倒是被李周说愣了。在现代,当编剧的还要负责管这些的吗?这些不是都应该由导演来做的吗?古代没有导演这么一说,可是朱文降一直就是负责这些的吧?
“朱叔做不行吗?我们还要去买口粮,待会回去晚了,牛车走了,我们就回不去了。”斐绮罗也有些难了。
“嗯,本来这些事情一直都是我来做的,”这时朱文降也来到了斐绮罗三人跟前,他说:“但是这个戏我们是一点都不了解,现在也还没有全部的戏本子出来,在这几个人的发挥上,我确实也是说不好该怎么发挥,发挥到什么程度,才有助于控制剧情的走向。”朱文降坦诚以对。
“这个呀……”细细想来,朱文降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三妮,要不然你就先留在这里,我像上次那样先去买东西,回去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回去。”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大妮觉得已经收了人家的钱,而且还是一下子就拿了一两银子这么多,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折衷的方法来。
“这个……”只是斐绮罗却仍是在犹豫。
实在是没人会比斐绮罗更加清楚了,这种排演上的指导,那绝不是像大妮说的那样,简简单单一两个时辰就能完成的,按她在现世所了解到的,那都是长期要与赏长住在一起,相处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到把戏都排完了才算是结束了的。
她也相信,若果她现在同意了,待会也是走不了的,以李周那么急切的态度看来,他肯定也是会想尽办法留下她的。
“要不然这样吧,”斐绮罗思索了一下才说:“这几天你们在这里按着自己的想法排演一次,我三天后再来,到时你们给我先演一下,我看看效果,再提出意见来,可好?”
李周、朱文降都没有想到斐绮罗会如此说,一时之间也是面面相觑,无法拿主意。
“况且要想排好一个戏,也不是现在这一两个时辰就能排演好的,我往后都会定期过来的。”斐绮罗再次开口,并试图说服他们。
“嗯,那好吧。”最后这还是朱文降拍了板,“那这三天我们按着自己的想法先来排一遍,自己先找一下感觉。”
“好的。”斐绮罗点头,“而且这也会带来接下去的那部分戏本子的,有了这次得到你们的肯定,我是更加地有信心了,相信下次会写的比这次更好些,错别字也少些。”
“嗯,真是个上学的好材料呀。”朱文降再次感叹,同时也答应了她的想法。
斐绮罗、大妮告别了李周、朱文降走出去,才想辨明一下方向,直接到口粮店买粮食。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才出了戏班子的大门,就见到一个与大妮年龄相仿,穿着华贵服饰的姑娘站在了路口等着她们。
不消说,此人正是刚刚在大街上差点把小童撞到的王府家的王芳容。
“看一来我们这回是遇到老朋友了。”斐绮罗笑了笑,主动迎着王芳容走了上去。
她绝对相信,以他们王府的能力,想要知道她与大妮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并不困难。况且刚才那些人中大部分都知道小童就是这个戏班子里的学童,王芳容想要找到她们姐妹俩就更是易如反掌了。
“哼,难不成我被人诓了,找诓我的人讨个说法都不行了?”王芳容回视着斐绮罗,娇俏的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一点点的嘲讽一点点的挑衅,以及还可能有一点点的佩服。
“诓?不知王姑娘是何出此言?”斐绮罗也是明知故问。
“何意?我看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就之前差点被我家马车撞到的小孩童,你把他送到了医馆,却是什么都不说,就只是说王家马车将人撞了,让送到医馆诊治,待会自有王家人上门送上银子却不说小童的旧伤。”
王芳容想到刚刚听到下人来报,说医馆的人说了,医药费是八两白银,自己那一不可置信,还以为是医馆知道王府,想要诓他们家,便找上门去,想要好好跟人家玉佛理论。
可那诊治的大夫是不紧不慢,先是让她亲自看了小童,再去看小童的伤势,特别是这大夫也是个人精,他竟然将给小童治疗的一系列的东西全都保存了下来,还明明白白地就告诉她,怕的就是他们不认帐。
笑话,他们堂堂的王府会不认帐吗?
“可是我对医馆所说的,又有哪是不对的吗?”斐绮罗挑着眉看向了王芳容。
经过之前两辆马车打架的事情,斐绮罗对于眼前的这位王芳容的观感很不错,所以就是王芳容一出口就是教训诓她的人,斐绮罗也没有往心里去。就见她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唇角勾起了一个笑弧。
“呃……”王芳容侧着脑袋想了想,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天线,竟觉得她说的话确实是也找不出什么毛病,于是纤纤玉手一挥,说:“罢了罢了,反正看那个叫小童的孩子也是挺可怜的,要是只花那么点银子能把他的伤腿治好了,就当我是行善积德了。”
“那小女子也在这里替小童谢过王小姐了。”斐绮罗也不含糊,见她是如此一说,也是借驴下坡,双手一拱,一本正经地作了个揖。
“客气客气,这都好说了。”王芳容又是摆了摆手,“呵呵,想不到你这人还真是挺有趣,本姑娘很喜欢你,我是王芳容,非常高兴认识你。”
“我是斐绮罗。”
虽然,斐绮罗对于王夫人想要对他们姐弟几个人的亲近有那么些别有居心,心里有着防备,但是对于王芳容这妞她还是挺有好感的。如今人家都这么说了,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也不嫌弃她是穷苦人家的出身,她斐绮罗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于是也落落大方地与对方自我介绍,并伸出了她的右手。
王芳容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所云,呆愣了一下,但很快就依样画葫芦,也向斐绮罗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斐绮罗和她握了握手,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大妮,又道:
“这是我家大姐姐,我爹娘都叫她大妮。”
只是在这介绍说时,斐绮罗又觉得有些别扭,心下盘算着要不要也给大妮取个名字什么的。
倒是王芳容这个王家大小姐一点都不以为意,活学活用地把右手伸向了大妮。
斐绮罗见状,见大妮也是发愣,先是推了她一把,见她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索性抓住她的右手,与王芳容来了一个现代的握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