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消息太突然了,把你给吓住了?”凤潇难得好脾气的笑道。
她在众人眼中是出了名的不近男色,她一直以为别人应该能看得出她的专情,她那么苦心的在等待那人,当了多年的孤家寡人,自从发生与齐若安的事情后,才蓦然惊醒——怕是这些年的独处,会被人看做是生理上有毛病的了吧?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人一副震惊、喜悦又含着丝丝纠结的表情,那天夜里,她看错了,他,应该也看错了吧?
他将她看做了谁,她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失去原本为那人留的第一夜后,她便远远悄悄观望那人的动向,也让她逐渐痛心失望起来。
她自然管不住表哥的心思,她也有想过纵然他心有所属,到最后人在她身边就成,虽然她也很想把握住他的心……但她如今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表哥应该知道她为何要把齐若安带进宫册封吧,想着他与那个女人如此的亲密无间,她应该会告诉他……
她想到此,不由自主的暗暗握紧了拳头——那个女人最近秘密的疏通各种门路,暗中走访各个官员,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她以为自己不知么?这个外表精明,内心愚蠢的……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轻柔的覆在自己握成了拳的手上,她侧目,只见齐若安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从他那清澈的眼眸中,那不带着任何欺骗意味的关切之情丝丝流露,她则下意识的感到心头一暖。
“陛下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她勉强笑道。
“我……臣侍,臣侍小时听母亲说过,怀着臣侍的种种不适,尤其是头三月,陛下心性坚韧,可这种事情,可不是说忍耐就可以的。”
她心头仿若潺潺温泉流过,握成硬拳的手也渐渐软了下来。
“你以后会好好照顾我么?”不知为何,她竟然撒起娇来,话刚说出口,自己也觉得微微讶异。
“这是当然的,陛下,以后你的饮食都由我来做吧,我……臣侍是想说,在民间,妻子有了身孕,饮食起居必须由丈夫亲自着手,这样孩子在母亲腹中,也能提前感觉到父爱……这样好吗?”
“嗯,那真是极好了,还有,如果自称‘臣侍’别扭的话,大可不用这般说了。”
他听罢冲她感激的笑了笑,不知不觉中,一颗心全扑在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儿身上,对楚盈的思念之情,也在他不经意中,一点点,一丝丝从他心房上逐渐剥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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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陛下有了身孕,齐若安又被册封为贤君了?”皇甫谚听到楚盈自大内官员府中得来的消息后,一时错愕,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不是很好么?你的表情太夸张了,我觉得咱们要是有心情震惊这个事情,倒不如想办法给齐若铃弄个宅子,她现在自称国姉郡,一天到晚总说寄人篱下,闹的烦死了,她也不想想,女皇都没说给她赐宅子,我有什么办法呢?净瞎闹。”
楚盈倒是一副不足为奇的表情,此刻她正用手轻抚着桌上一把碧玉云纹琵琶琴,抚摸着上面流畅的花纹,拨弄如珠落玉盘的弦音,方觉得近些日因频繁出入各种官员府邸送礼套关系的阴霾郁闷的心情,渐渐的明朗起来。
皇甫谚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掌握,内心开始不安起来。
“你说呀,咱们送出去的那些礼物,要是攒起来到小城市买宅子开铺子,真的能让子孙后代吃好几辈了,哎哎,不过终于见到回礼了,你瞧你瞧,这琵琶可是真心的好啊,爱死了!”
“你总这样为了一些小钱斤斤计较,这样的话以后别说了,”他听后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也明白自己不高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楚盈的小气,而是……他看了她一眼,见她仍在爱不释手的摆弄着琵琶琴,不由得烦躁了起来。
“你根本就不会乐器,就会唱几首歌曲跳几支舞蹈,而且这些事物对女子而言,本身就是有伤大雅,你如今又对这眼前的小物如此满足,以后能成什么大事!”
她听后心头一沉,只觉得刚刚到来的短暂的好心情又消失不见了,但他说的句句在理,在这里,女子都是出官为仕,乐人对于女子而言,确实是有伤风化的。
“可是这琵琶好漂亮,我虽然不会,但是可是学的啊!”虽是如此,她仍然据理力争,原因是她难得这么长时间碰到一个如此钟爱的物件。
“你现在哪有时间学这些个无聊的东西。”他面色一沉说。
“累死了!”她突然发起了脾气:“天天送礼套关系,有时候真想还不如归隐山林,一家子和和美美轻轻松松,我可不希望子孙后代都这么累!”
“哦?”他越发的觉得她让自己失望,话语中也暗含了嘲讽,有些伤人的话也就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我先不期盼子孙后代会和和美美,就观现在,此刻而言,齐若安一次就能让女皇怀孕,如今地位荣升,若你只有我一个男人,你无法有孕我可能会觉得是自身的问题,可你有沈枫,虽然他现在走了,但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目前更有林烨,你们三天两头的幽会,怎么就不见你有半分动静?”
楚盈听罢顿时心中一咯噔。
她承认自己与林烨藕断丝连很不好,对皇甫谚也很是内疚,所以在家中只要他叫她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一直以来都是他说什么,她做什么,可如今他这么一说,一个她忽略了好久的事情,陡然间占据了她的心。
是不是她得了不孕不育?还是因为时空磁场的问题,让她怀不上这里人的孩子?
皇甫谚说罢就有些后悔,看到她陷入沉思的表情,就渐渐的有些懊恼。
她对他,真的是很好了,对他很尊重,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唯命是从,在这里他所知的范围内,,根本没有女子愿意为夫君这样做,本来女子都是三夫四侍,她没有纳进来几个小侍扎他的眼已经很好了,而且沈枫也走了,林烨同她又是在他之前的事情,现在固然偶尔幽会,但她又极其懂得收敛,如今偌大的一个宅院,除却下人,楚盈出去走人脉,基本上就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主人了。
由于人口并不不繁杂,对于他来说,进入账什么的也很好打理,她送礼的那些金钱账目清理对他而言更是不值一提,时间一久,就倍觉孤单。
她说累,他也累,他虽然偏执,从小到大不达到目的不罢休,除非自己放弃,如今见她时常郁郁寡欢,自己私心也想让她歇歇,但总希望找到个制止自己实现理想的坚若磐石的理由。
如今又听到了齐若安的事情,他终于明白自己内心想的是什么了——他想要个孩子,一想到此就觉得比之荣华富贵更令他开心,原来这才是他内心的想法。
虽然他也有想过若是生了孩子,可能不是他的,但名义上是他的就行,他养大后,也只能唤自己父亲,可是……
他见楚盈一脸黯然转身准备离去,他张了张口,想要挽留她,可最终化为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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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看着韩煜祺坐在他对面,吃着乳酪刨冰吃的不亦乐乎,心中隐隐的升起了一丝愧疚。
但他现在必须狠下心,趁煜祺陷足未深的时候,使他早日清醒。
于是他想到了这个办法,也未告知楚盈——既然她说过不在乎自己如何处置煜祺,那他就放胆子做了。
“好吃么?”
“嗯嗯,哇哇好凉好冰,但是好爽!”韩煜祺咽下满满一口冰粒,笑道。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你不要吃的这般急,会闹肚子的。”林烨笑道。
“不会啦,就要这种似冷非冷的天气,吃这种食物才好呢,”他说完后,面上突然挂起了一种很神秘的色彩,看着林烨,小声说:
“这是楚盈她们家乡是小吃吧?”
“嗯。”林烨陡然间有些心虚。
“烨哥哥,”他放下勺子,面上的表情有些郑重,看着林烨,正色道:
“我知道你也喜欢她,我也喜欢她,你以后应该会做她的夫君吧?就像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进皇宫了。”
他说着,白皙的面上绽放出耀眼的光彩:“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一起服侍同一个妻主,别扭是会有的,但总比和不认识的陌生男人的强啊!”
林烨看着他天真的表情,一时间只觉胸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会帮我和她在一起吧!你一直都是我强大的后盾,有你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怕!我真的很开心,想到以后我们几人能够快快乐乐的永远在一起,那真是……”
说话间,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一头栽在石桌上,未吃完的刨冰被他失了力的手一拂,重重跌落在地上,顿时一片狼藉。
“对不起啊煜祺,如今我这个你认为强大的后盾,却成了你强大的阻力。”林烨叹了口气,伸手轻轻覆在他面上几缕头发:
“你父君不会答应你,你想的太单纯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太爱她了,让你失望了,我想要天天看到她,想要占有她,我败给了属于男人对女人的肉体的欢愉,我贪婪,我堕落,我自私……对你这样做,你能明白,能原谅我么?”
一阵秋风而来,鼓起林烨宝石蓝的衣衫下摆,衣服上玉色的纹路宛如最柔软的云,微微拂动,可这华丽的服饰颜色,却怎样也抵不过深秋的降临。
他抬起头,发现沧浪亭外,漫天的黄叶飞舞,四周一片萧瑟,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林叶的宿命归于尘土,而他林烨的命运,又是几何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