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欢看着顾芷，神色变得有几分说不清楚的味道，“阿芷，你且莫要再说了。”
继续说下来，等于再次在她的这样的心情去撒上盐巴，傅云欢不忍心，“你所提及的我皆能理解，在这方面并不会有所芥蒂，你且安心便是。”
顾芷的视线还是粘在她的身上，叹了口气，“我母亲也说，能遇见你们几个，是北苑最大的运气。”
这段时间若不是真的有她们的帮助，顾芷真的很难想象这段时间她们北苑的人会怎么度过。
傅云欢听到这句话，心里面也是一阵感叹，“这都是缘分。”若不是合得来，依着她们几个人的心性，定然也不会帮到这样的地步。
看着顾芷依旧有些红肿的眼睛，有些犹豫要不要问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刚才她也说是已经下了决定……
但是若是自己主动询问，不等同于直接是揭顾芷的伤疤吗？
顾芷的视线本就一直在傅云欢的身上，看到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清楚她是想问自己的想法，却有担心询问会让自己原本低落的心情更为惨淡。其实到了这个地步，顾芷真的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医者的本职是救人，这个我知道。”顾芷将视线转移到院中的杂草身上，语气再度传入傅云欢耳中的时候带着点飘忽的决然。“虽然有些对不住你……”顾芷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和我母亲的意思，皆是希望用药让她安静一点离开。”
她知道傅云欢这边一定有这样的药，只是不清楚作为医者的她是否会让病人自己选择了断生命。
在说出用让自己母亲用药离世这个办法的时候，顾芷眸光沉沉，整个人宛若突然被掏空了神气。
傅云欢行医多年，见过太多人在生命终止之即的各种形态，有不甘心的，有悔恨的，有淡然的，有怨恨的……
唯独未曾遇到过主动要求不再治疗，而是一心寻死的病人。
但是傅云欢是能理解顾芷和陈玥的想法的。特别是陈玥的想法。
这段时间陈玥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让北苑另外的三人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因为她和徐清夏萝二人喜欢北苑，对于南苑的那些小动作自然也着。
前段时间也把了解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和北苑的人说了。
众人心中了解南苑私下那些见不得光的举动。
傅云欢想到这里，对陈玥的尊敬又是添上了一分。顾芷虽然不曾提及，但是伯母做这个决定，定然也是考虑到南苑那边对顾芷的婚事虎视眈眈，所以才会提出现在的这个想法，以便她们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傅云欢左思右想，便道：“阿芷，这药若是用了，便是没有后悔的机会，伯母和你可是真的想清楚……”
说这句话，也是为了让顾芷想清楚，莫要等到事情发生之后，才后悔莫及。
药一旦用下去，说明人真的到了。到时候即使依着她的医术，也没有办法从阎罗王手中留下伯母的性命。
顾芷沉默了片刻，再度望向傅云欢的时候，神态淡然，眼中的镇定让人心安，“劳烦你了。”
傅云欢心中一晒，看了眼顾芷，见她真的没有迟疑，她的心也定了下来，“何时用药？”
顾芷站起来，拉着她往自己母亲的房间而去。
傅云欢以为顾芷现在就想要用药，连忙稳住自己被她拉动的脚步，语气有些无奈，“阿芷，最迟也呀明天，药我这边并没有准备……”
脚步一顿，随后继续拉着傅云欢往前走，边走边拍了拍傅云欢的手，语气沉静的解释道：“不是今天。”顿了一下，顾芷才闷声补充：“明晚。”
母亲在和她在房中的时候，毅然决然的说好这个日期。顾芷心里知道母亲一定是还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是当时自己心态不稳，等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傅云欢心下一松，脚步不再停顿，而是随着顾芷的动作而向前走去。
想必是担心伯母的情况吧，在外面即使呆了一会心也是紧紧的系在自己母亲身上。
那么……
傅云欢用余光看着自己身边之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她怕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傅云欢换位思考了一下，心里面更是对顾芷的处境感到心疼。若是她真的处在这样的境地，怕早就慌了神，哪里还能想顾芷这样撑住。
二人进了房间，刚好看到宁嬷嬷端着水盆往外走。
顾芷抬眼看了一下自己依旧沉睡的母亲，对着宁嬷嬷道：“嬷嬷，麻烦你等下你先看看在书房练字的宇瀚，再去厨房熬些小粥，等我娘醒过来的时候用一些。”
这两天陈玥的状态不好，用膳的时候只能是匆匆用上几口，顾芷看在心中总是担忧。
宁嬷嬷应下，然后端着水盆走出去了。
顾芷进了房门之后便松开了拉着傅云欢的手，傅云欢自然不会在意。
走到床边，看到昏睡中的陈玥是轻蹙眉头，顾芷伸出手将她的眉眼抚平。
“有时候我总在想，顾侯对于北苑而言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顾芷站在床边，消瘦的身形带着些许寂寥，语气冷淡，“除了让我和宇瀚出身于世上这个贡献，他的所做作为几乎没有什么是让北苑觉得看的过去的。”
顾芷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轻微的冷笑了一声，语气从刚才冷淡变的更为冷然，“可和他的血缘在我眼中基本就是不存在。我娘说，若是我要回到京城，她只求我有自保的能力，不会再让顾侯府对我和宇瀚为所欲为。”
顾芷眸光黯淡，“她也清楚林氏定然不会放过我和宇瀚二人在江城太久，等她坐稳了顾侯府正房夫人的位置，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加害于我们。”
傅云欢静静的听着，对于这些，她们几个心中早就有数。
“可是我娘不知道，若是真的让我从江城回到京城，回到顾侯府……”傅云欢目光冷峻，嘴角的冷笑加重，声音沉沉，“我定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逼迫北苑之人！”
她必将一笔笔的把这一切都归还在顾侯府之上，即便是将顾侯府整个都掀翻过来，搅得天翻地覆，她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