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分配回原籍……”
从苏醒世的办公室走出来,再次望着手中的毕业分配单,刘辰有一种被阴谋包围着的感觉。
前些日子,大四学生的毕业工作分配通知单陆续下发,却唯独没有他的。为此他找了几次辅导员,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听通知,上面自有安排”。
这件事在学生中间流传开来,又掀起来了一阵议论的小高潮,众人都觉得刘辰的毕业分配之所以迟迟未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的去处不同寻常,已经不是某一个部门能决定的,甚至有可能已经直达天庭。
“听说几个大领导都争着要,意见不统一,搞得头破血流……”
“你知道吗?听说刘辰的毕业去向都上了中央办公厅的常务会议……”
“喂,告诉你一个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中央考虑要把一个县交给刘辰去搞实践……”
各种版本迅速流传开来,但所有的版本都有一个前程似锦的结局。每个人一谈到刘辰的毕业分配,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右手食指指向天,等待左右无人时,才向同伴小声说起他从在国家某个部委工作的亲戚那里得到的最新消息。对于这些传言,刘辰都一笑了之,他自己反而成了最搞不明白状况的人,但他的内心深处也隐隐有一种期待。
“中州省义阳地委浉凌区柳林镇中阳村党支部书记。”
看着后面括号中的备注“广大农村大有作为,应切实发挥实践主义者的先锋带头作用,深入实践,为人民服务”,刘辰讪讪一笑,内心一片翻腾。
他的毕业分配去向,之前苏醒世曾向他透露过,原在天同志更倾向他去云都。云都作为当今那位的大本营,而刘辰正是那位树立起的一面旗帜,放在云都自然更容易获得认可,也更容易做出成绩。这对于刘辰本人来说,也有大为有益。
他的毕业分配去向迟迟没有落实,刚开始他并没有太关注,后来各种版本的流言愈演愈烈,他才慢慢警觉。
“先前我被老同志接见的新闻被铺天盖地的宣传,就有些不正常……”
“按照当今那位沉稳谨慎的执政风格,刚上台一定会把第一把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作为投石问路的石子,来试探各方的反应。”
“不应该啊,从目前的形势看来这把火已经有失控的态势,这里面不正常,有人在里面捣鬼。”
“这是捧杀,赤裸裸的捧杀,这是阴谋。”
刘辰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他突然意识到这里面有人在做手脚。
对于20世纪90年代初的华夏来讲,与农村相比,城市的建设发展更需要人才,前些年上山下乡政策最终宣告破产就是最好的例子。燕京大学作为华夏的名牌大学,承担着向国内政经领域输送人才的重任,燕大的毕业生很少有被分配回原籍的,更别提中州这种穷困落后的省份。他们更多的是被分到国家部委和大型国企,其中一些佼佼者甚至带着副处处级帽子下去的。
“宁做改革实践者,不做理论评论家,看来他们是利用我先前发表的那篇文章的观点来反驳我的。”
“广大农村大有作为,正可以用来深入实践,这就是阳谋啊,真让人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刘辰敢肯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最起码与原在天同志的本意有出入,也和当今那位的利益有冲突。谁都知道现如今刘辰成了当今那位的树起的一面旗子,排挤刘辰就是不给他们面子,明知而为之。
“可是那边没有反抗吗?还是他们……”
“还有在其中做手脚的是谁呢?”
带着这些疑惑,刘辰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教学楼前,正赶上放学人来人往的时候,作为燕大名人的他自然成为众人偷偷热议的焦点。
“咦,这不是刘辰吗?那个前途无量的家伙,听说毕业分配都受到中央重点关注,帅呆了……”
“哼,小白脸一个,只会做白日梦,还不是被打发到穷山沟里放羊去了……”
“什么?穷山沟里?真的吗?”
“怎么可能?即使没有被重用,学长那么优秀,也不至于落破到那种地步啊?”
“你不要妖言耸听,学长可是我们的偶像。”
国人都有围观猎奇的心理,即使燕大的高材生也不能免俗,关下别人和关心别人家的事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听到议论,原本行走的路人都停下脚步,围住那个释放最新内幕消息的人,想要从他口中得到进一步的验证。
那个知道内幕消息的家伙看到自己的话吸引住大家的目光,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嘴角微微翘起,眉头却微皱,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屑谈论的意味,眼神瞥了一眼已经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刘辰,卖起了关子,在众人的再三催促下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以为写了一篇文章就能一步登天,哼,痴人说梦,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发配回原籍。你们知道吗?听说这次他被发配回去当村支书……有些东西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你娘是贱命,你……”
一开始的议论声刘辰也听到了些,但他不是多事的人,不想在这种事上分散过多的精力,相反他十分清楚别人和自己的区别,所以尽管议论的主角是他,但嘴长在别人身上,那就是别人的事。但凡事都有底线,刘辰的娘和妹妹就是他的底线。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缓慢向回走。
刘辰站在人群的最外面,像个旁观者一样,浑然不顾路人的指指点点和时而的异样目光,死死盯着那个被人群围在中间还在喋喋不休的爆料者,面无表情,眼神一片漠然。
可能是无形中感受到刘辰的目光有几分压迫,围观的人不由自主自动散开,在刘辰和爆料者之间留下一个通道,他们纷纷在心底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要打起来了。”
“不至于吧,这人只是骂刘辰学长娘是贱命。”
“也是,我要是听别人这般骂我,早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