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绾绾问我除了哭哭啼啼有其他本事不?
我一拍胸脯说,看病!她翻翻白眼甩袖走人,被嫌弃了的我很是忧伤。
所谓神啊仙啊什么的几乎不生病,本大仙那几手似乎根本派不上用场。
过了两日,绾绾又将我送回扶桑殿,天香板着脸说:“若非我这真缺人手...哼,算了,还杵着做甚?内厨缺人的紧,赶紧过去。”
我忙点头。
扶桑殿内厨房五六名仙娥负责内殿区域几十个仙侍仙娥的饮食,还包括他们家主上的膳食,一个个忙的团团转,我一跨进门便被指使去切白菜切土豆切黄瓜切番茄…
经过上回那事天香在我身上多加了几道禁止,只厨房、宿舍能走动,其余皆不能踏足。
绾绾说,徐徐图之,我深以为然。
想当年暮景失忆重伤对我很是疏离防备,也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放下戒心愿意让我靠近...既然以前你曾打动过他,如今为何不行?绾绾说这句话时笑的像只狐狸,她还说,事在人为!
我更加深以为然。
厨房有个好处,即便见不到人也能从肠胃入手。
暮景很喜欢我的手艺,云止当然也会喜欢!可惜,半月下来我只打打下手,做一两个菜从他肠胃入手的想法半点不靠谱,我以为,这次又是几月几年的等待,却那知,只过去一个多月而已,某夜仙娥突然来传宵夜,早已睡下的大厨素兰慌里慌张一个没看清跌下台阶折了手骨,二厨素景将要历劫一直在闭关,所谓三厨只会切菜配菜,四五六厨那就是洗杀烧火的技能,于是乎作为七厨的我自告奋勇一甩袖子越众而出,爆喝一声,我行,我来。
一通鸡飞狗跳后,热气腾腾的糯米元宵水果甜羹盛在雨过天青瓷碗中被仙娥婷婷袅袅送往扶桑殿正殿,良久后...就没有良久了,等了半天没人来说句好坏,我只得掸掸灰尘回房睡觉,当然,第二天开始,我成了临时主厨,白天辛苦翻大勺,偶尔晚上还得起来做夜宵,如此又过去两个多月,大厨养好了伤开始复工,二厨那只长尾巴鸟历劫成功喜气洋洋归来,我这临时工就下岗了,继续帮佣生涯,又过去十几天,某晚睡的朦朦胧胧的我,突然被叫醒带到厨房,素兰大厨将亲自为我穿上围裙,一脸媚笑说:“烦请小小姑娘做份夜宵哈。”
却原来,今晚那位大神又传夜宵,送去的东西却很不满意,说味道不对,素兰吓得一头冷汗,要知道,每日送去的膳食其实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上神根本不会动,久了,她们也就敷衍了,随便搞搞,今晚的夜宵也是这情况,谁知那大神却吃了,一吃之下眉头紧皱很不满意,仙娥来传话让重做一份,素兰赶忙重新上了份,可那位依旧不满意,第三次传夜宵时素兰感到事情严重,忙将我找来。
我爽快答应,摘了些菠菜和着面粉做了份碧绿绿的菠菜素面,临了还放了朵桃花在上面,粉红碧绿,煞是好看,连素兰都点头称赞,说,要得要得!
夜宵送出去后我打个哈欠准备回房睡觉,可围裙还没脱下,仙娥已来传话,上神召见。
我大喜!围裙都来不及脱便往寝殿跑,结果…狠狠撞结界上一鼻子血!
待我擦了鼻血、解开禁止、跨进寝殿,激动的情绪已渐渐平复,于是习惯性东张西望起来。上神寝宫高大巍峨,明珠为灯、白玉为地、紫檀作梁、鲛纱满梁,无处不彰显精致奢华,与之一比,凌霄殿也只落得土财主般的财大气粗而已。
瞪着那些龙眼般大的夜明珠我暗自咽着口水考量,挖几颗回琉璃岛当灯笼倒是极适合!
“为何在汤中放朵桃花?”
我一惊,抬眼看去,书案后坐着月白衣衫的男子,眉目低垂正在审阅什么文件,右手边放着的白玉碗冒着热气。
暮景?!
神思一晃,尽忘了回答。
他抬头望过来,淡淡的眸色有些许讶异:“你?”
我再次一惊,生怕他又拂袖走人,忙结巴着道:“我...我...你...这里...”
上首那男子却忽而一笑,我只觉眼前一花,有种百花怒放的错觉。
“素面是你做的?”
我愣愣点头。
“那么,此前的宵夜也是你做的?”
我照实回答:“不光宵夜,还有正餐...素兰伤了手。”
他放下笔,手托下颚,凤目微微眯起,一派慵懒风情:“...怎去了厨房?你该再殿外值夜的啊!”
“哦,呃,呵呵,前次不小心冒犯主上被打发回了桃林,后来内厨缺人又被调了回来。”
他哦了声,伸出长指随意捏起那朵桃花把玩了下:“倒是有几分创意,只是啊,这色彩搭配俗了些,若是换上朵梨花会更雅致些。”
他或许只是毫无用意的随口一言,而我的心却是狠狠一颤,眼底一涩,落下泪来。
男子皱皱眉头,一分无奈:“怎么又哭了!”
我哽哽咽咽:“我...我...想起我的夫君。”
“你那夫君...”他终究没有问下去,只挥挥手:“…算了算了,下去吧。”
我顾不得跪拜礼仪,跌跌撞撞奔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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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在琉璃岛,我也做过这么一碗菠菜面,觉得好玩便放了朵桃花在上面,当时暮景笑着点点我鼻子说,好看是好看,但有些俗气,若换成白的梨花会更雅致些。
一样的话一样的人说来,当时听来我只觉满心温暖,此时却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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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觉得我与暮景从相遇到分离再到重遇,无处不透着“狗血”。
这种狗血段子若换成别人会如何反应?死缠烂打?或者挥挥手潇洒离开?
当时的我只一根筋,心心念念只想找回暮景!
是不甘?不愿?昂或情深不渝?!
绾绾说,小小啊,努力过才放弃至少对得起自己,以后想起也不会太过后悔伤心!她笑的满脸春风,简直就像在说,我就是来看戏来的,好好演!
我当即表示定不辜负美人一片心意,争取早日转正,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你难道主上夫人。
她呆滞,我大笑。
她那眉眼像极了胡颜,看着她,我总有调戏几句的冲动。
后来回想当年事才发觉,当局者迷,实则不管绾绾当时抱着何总心态看我和暮景的事,有一点无法反驳:努力过才放弃至少对的起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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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段很煎熬的时光,爱人在侧却思而不得见,心情起起伏伏浮浮沉沉,渐渐,从激动熬成了惶恐,最后只剩无奈。
那晚过后云止偶尔还会传夜宵,却再没召见我,而我尚在懊悔自己的鲁莽冲动及不冷静时,天香来了,一身紫色衣裙风姿绰约地出现在厨房,拿鼻孔扫了圈,最后看向我,叱喝:“跪下。”
我手里还抓着颗待洗的白菜,抬头茫然看她:“为甚?”话才落,一鞭子已落在身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贱婢,本公主只离开几日你便又将主意打到正殿里头去了。”
我疼的呲牙咧嘴,又惊又怒,还夹杂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伤和委屈,于是不知哪根筋搭拉,冲着她笑起来:“这话您得与主上说去!话说,主上似乎很喜欢我做的宵夜,这回手伤了可怎么了得啊!”
傲娇的公主怒了,劈头盖脸就是几鞭子,我本可以躲闪的,可倔脾气一上来就有几分不管不顾,不避不闪甚至扬起脸结结实实挨了几鞭子,顿时颊边、颈上鲜血淋漓。
一屋子人惊叫,连天香都一脸“你脑子有病”的表情,血流满面的我却眉开眼笑:“这妆容你喜欢不?只不知主上是否同样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