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物趋于清晰,模糊的意识逐渐清醒,这样的感觉只有长期处于昏迷的人因为抢救治疗的及时和准确,身体逐步恢复正常时才会出现。
阿奇现在正是这种感觉。
看着他重新恢复神色,关可儿不觉便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她回视聂阳,表情让后者瞬间感受了那少女发至内心的喜悦。
“总算是好了。”听她的这句自语,聂阳却有了类似心疼的感觉。
“刚才在想着解决办法,居然没有发觉可儿始终是处在紧张的状态?”心说着,聂阳右手的手指却缓缓握在一起,并不断握紧,“这个家伙,居然让可儿因为他,一直紧张着,还让可儿如此操心,我!”
原本流畅的思想,骤然出现暂停的原因,只能是聂阳猛然察觉到了关可儿那被疑惑充实的脸,而且它此刻正对着自己。
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即刻就意识了对方的所想。
聂阳放开了右手,却怄气似的将脸侧向一旁。
按照现实情况,阿奇一开始真没看清眼前的那两个“物体”是什么,只感觉它们拥有金属的硬度。意识的进一步恢复,让眼前“物体”的清晰度有了明显提升。这次,他注意了左边那个“物体”的颜色。
“好黑啊!”阿奇心说,“什么东西这么黑,煤?”
为了清楚那成双的“物体”究竟是什么,阿奇本能似的闭眼轻摇了一摇头。眼前再次亮起,而那个黑色“物体”却出乎意料的变成了白色,这就让阿奇更加迷糊了。
“难道我连颜色都分不清了?”他想,“不应该啊,我不记得我有色盲症啊!也不对,哪有色盲症能把白色看成黑色的?到底怎么回事?”
意识完全恢复,阿奇也就得知了刚刚为什么能把白色看成黑色:“什么啊,原来没注意位置。左边的是黑色,右边的是白色。但它们…究竟是什么啊?”问题再次出现,促使他眯起双眼地仔细观察。
这次,阿奇通过分析眼球上的影像,确认了那两个“物体”其实是两件颜色相反的盔甲。
左边那盔甲虽然通体漆黑,但上面圆滑自然的线条却是根据人体的自然形态设计,让那穿上盔甲的人在不影响各种活动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展现人的强壮和魁梧。
右边那白色盔甲由于其颜色和遍布盔甲左右、相互对称、颜色金黄的几何图形,使观看的阿奇并没有感觉到与那黑盔甲呈现出的相同严肃。然而,正因为白色盔甲的这个特点,阿奇下一秒就感受了从盔甲里透露的神圣与威严。
原本左右来回移动的眼球;时而睁开,时而眯起的双眼,此时却停止一切活动,甚至还有了些呆滞的迹象。如此,就让刚才一直注视阿奇的关可儿感到不解。
单腿跪地,关可儿面庞正对着阿奇,迟疑却不乏担心地问:“你还好么,感觉怎样?”
说实话,那样近距离看着一副布满金黄色几何图形的白色金属面罩,阿奇立即感受的就不单单是简单的惊讶,还有令其顿时睁大眼睛的惊恐。
然而,当他听出对方的语气显然是在表明之间关系并不算远时,莫名的疑问就立刻围绕在阿奇心头。与此同时,他的思想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
一幅幅黑白画面快速涌现阿奇脑海,平铺在他面积本来就不大的脑内。那里面包括了第一次听那声音时的场景、每一次与之对话时的场景、其他人谈论起这个声音时的场景。
每一幅画面相同的只有主人公,但是每当这画面里的主人公出现之时,阿奇却只能看到她那象征女生的白色长发、那身没有一点污迹的白装,而对方的脸,由于总是处在好似打上马赛克的模糊状态,加上阿奇自己实在想不起对方的面容,所以直到现在他都还记不起那女孩子姓甚名谁。
为了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待关可儿话音落下的三秒后,阿奇低声尝试性地问道:“你...是谁啊?”
尽管声音很小;尽管此刻距离阿奇最近的是关可儿,但听清阿奇疑问的却不只有关可儿一人。
没有给任何人反应时间,聂阳伸手一把拽过阿奇的衣领,虽然没有让他双脚离地,但也迫使他从原本的平躺,立即转变成现在的直坐在地。
阿奇身后翅膀的剧烈抖动,很大程度上表明聂阳刚刚的举动有多么迅猛。也正因为如此,关可儿那张因阿奇的一句问话而不解的脸,顿时惊愕得完全怔在了那里。
由于两人相距非常近的面对面,对一时的阿奇而言,聂阳那张被黑色面罩遮盖、只能让人看到一双闪着白光眼睛的脸,就显得额外恐怖。
而看着他惊恐的神色,聂阳略微眯起了白色眼眸,语气极度寒冷地说:“听着,我不管你是Chaos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也不管你刚刚那句话是真是假、原因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可儿为了你,思想从你倒下时就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
“我和她相识九年,都没有让她这样紧张,你才认识她几天,有什么资格和理由让她做到这种地步。如果你再敢做出什么事让她因为你有任何不好的感觉,我会让你的思想永远沉睡!”
不错,阿奇现在是因为聂阳的突然举动惊得愣在了那里,但这并不代表阿奇的耳朵也随着眼睛睁大,暂时处于“失聪”的状态。
对于聂阳的那些话,阿奇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起码当前不明白。
一直到聂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音,原本位于他面前的关可儿才从惊愕中回神。
“你在干什么啊?!”质问的话出口,关可儿一把就推开了聂阳。
由于举动突然,他在不觉后退一步同时,紧握的右手也随即松开、脱离了阿奇的衣领。而聂阳自己,则在身体稳下时,愣愣看着那微展的右手。
“没事儿吧?”未等阿奇答复,关可儿便扶着他的右肩,让他重新回到平躺的姿态。
站起身,关可儿正对着面前那个身穿黑色盔甲的骑士。此时,聂阳已然放下右手,两只闪着白光的眼睛随即正视向前。
不只是对于她,对于聂阳,关可儿身上的那件白色盔甲也根本就是形同虚设。此刻,在他(她)的眼中,面前所站的不是一个周身被盔甲覆盖的骑士,而是一个人,一个外表个性依旧平常的人。
和此前没有明显区别,站在关可儿面前的,是身穿蓝色长衫、发型足以让任何看过《火影忍者》的人想到“宇智波佐助”这个人名的,后背一把木制长弓、可以看到其任意表情的聂阳。
站在聂阳面前的,是以一身洁白衣装相对(只是原来有宽度的长衣长裤,此刻如缩水一般,成了那能极大展现身材曲线的紧身衣)、拥有着垂至腰间、没有一点装饰的银色发丝、周身无一不透露着简约与洁净的关可儿,清秀的关可儿。
和她一样,聂阳也能看到对方脸上的任意神色。
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是四周静下的唯一原因,尽管并非完全的寂静,毕竟距离这里不远处,司徒鹤四人还在那里进行着对话。
然而,“静”如果过了头,那气氛就会变得压抑,尤其是在双方都不高兴时的静。这一点,距离地面最近的阿奇都在那不作声的对视持续了将近半分钟时有了明确感受。
好在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阿奇这时候的思想已经非常清醒。
他相继看看站在自身左右的黑白骑士,不经意回想起他们此前的话语,“可儿”一词就引起了阿奇注意。
“‘可儿’?”阿奇细细思索着,“听上去是个人名,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她,是谁啊?”
和刚才一样,阿奇最终也没能想起“可儿”是谁。
阿奇看向左边那个黑色骑士,再次回想着他刚才对自己说的话:“听语气,我好像和这个叫‘可儿’的女生很熟悉。奇怪,我怎么就是想不起她是谁?认识的同学里也没有谁叫‘可儿’的。认错人了?还是......”
“失忆”一词并没有真正出现在阿奇脑海,但那个词的意思一时却已经刺激了他的脑神经。
移眼看去,阿奇重新注意着右边那白色骑士。
“虽然他说的话没有对方多,但听声音,应该是个女生。”阿奇上下打量着对方,最终,白色骑士那明显高耸的前胸印证了阿奇刚刚的观点。
为寻求答案,阿奇最终没能控制内心的好奇和外在的嘴巴,在安静到压抑的气氛维持时间即将突破一分钟时,他首先打破了这种令自己有些烦躁的气氛:“我...能允许我占用你们一点时间吗?”
内心烦躁,但应有的礼貌阿奇没有忘记,以至于整句话下来,他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好像只要自己此刻的语气、声音稍微不当和提高,对方就会暴跳如雷。
然而,阿奇的这种“小心翼翼”没有改变他得到的回复,身旁两人都没有丝毫反应。
所谓“没有丝毫反应”,就是那两个在此时看来,如雕像般站立的骑士在听到(能百分百肯定,他们并没有失聪)阿奇的问话时,不仅没有说话,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出现一丝移动。
“真成‘雕像’了?”看是这种无声回复,阿奇在心里调侃道。
他想起身,却猛然发现自己这时候竟感觉不到那本属于自己的身躯。阿奇心里一惊,随即张嘴喊道:“你们两个别在那里站着了!我...我感觉不到我的身体了!”话说到一半,他那双瞬间被惊慌充实的眼球就已开始左右快速移动着。
阿奇已经不知所措,眼看着足以终结自身生命的危险来临,自己却无法躲开的不知所措。
白色盔甲的骑士再次首先看向阿奇,尽管他仍然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仍然只是凭感觉确认对方的目光。
她,单膝跪在地上,右手食指、中指按在阿奇右手腕内侧。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皮肤应有的弹性,关可儿紧绷着的神经顿时有所放松。
“没事的,不要慌。”她正视阿奇,话语却让他随即联想到了护士安慰病患的场景。
虽然如此,阿奇还是直问:“你叫我怎么可能不慌?我现在想不起你们是谁,身体又像瘫痪了似的,你让我怎么可能不慌?!你们到底是谁啊?!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连续的问话,关可儿也就明白了对方当前的身上情况。尽管如此,她真正回答阿奇的却只是:“我是关可儿。如果你相信我,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安静下来,我会想办法解决一切问题。”
典型的“语言安慰”。虽然在阿奇的世界,这种安慰往往预示着“无药可救”,可即便是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这种预示也是灵验的,因为真的是无“药”可救。
然而对于阿奇,对于像阿奇这样的“患者”,语言安慰往往可以发挥它应有的作用,镇定剂的作用,有胜似无。
看对方的眼神慢慢平静下来,关可儿缓缓起身,右手离开他手腕的同时,目光却没有离开阿奇。
可就当关可儿指尖离开阿奇手腕一瞬,那种犹如有人在胸口轻弹的感觉就再次让聂阳有了如同触电般的反应。
轻微颤动过后,他表面平静地望向关可儿。
有所确认之时,聂阳的话音一如既往平静:“我,不会因为任何事远离你,就像你遇事会首先想到我。”
关可儿一愣,可当她抬脸映入聂阳身影于眼帘时,扑面而来的黑色光芒却已然闪耀到了极点。不仅如此,它自左向右的照耀了阿奇全身,不由分说。
“这是什么啊?”阿奇略显惊恐,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随着光芒持续照耀,阵阵暖流逐渐从身外涌上阿奇心头。正是这种犹如泡在温泉里的舒服感觉,渐渐消退了阿奇神色间的点点惊恐。
然而,当他准备进一步感受这种遍布全身的温暖时,赫然来自大脑、程度瞬间就到“剧烈”的疼痛感,直接迫使阿奇根本上无视了那遍布全身的温暖。他顿时痛苦地大睁着双眼,叫声也在短期内从“喊叫”转变成了“惨叫”。
抖动着全身,阿奇疼痛的惨叫声也变得撕心裂肺。
关可儿,是的,此时此刻的她依然相信聂阳,无论情况怎样。
她在默默忍受着,因为对聂阳自然而然的充分信任,关可儿在旁默默忍受着由阿奇撕心裂肺的惨叫带来的阵阵不适。
不自觉得紧握双手,关可儿全身紧绷地站在那儿,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因为阿奇暂时的疼痛,迫使那黑色光芒消失。
疼痛没有持续加剧,这让缓缓适应它的阿奇开始面对幻觉似的注意那再次出现在眼前的一幅幅颜色黑白、充满虚幻的画面,尽管此时此刻,他那震人心魄的惨叫声并没有停止。
犹如刺绣一般,原本看不见主人公相貌的画面,开始一点一点的显现出他本来的面貌。与此同时,一个个如幽灵般的男声、女声不断在阿奇耳旁重复着:“关可儿、聂阳...”“聂阳、关可儿...”“关可儿、聂阳......”
声音渐行渐远,思想在剧痛下恢复。阿奇犹如置身于漩涡之中,身体快速旋转下降的同时,一幅幅画面也闪过眼前。
来到漩涡底部,赫然出现的白色亮光照亮了阿奇双眼、环抱着他的全身,最后连同所有完整的画面消失于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