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怎么责怪也不会让死人复生。
姜长烟道：“孙茂才是吧？”
那被剑架着的人这才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孙茂才面如死灰，道：“求公主赐死。”
他原本想要自尽，可是他被绑着根本没办法自己动手。
他也觉得自己对不住公主，可是人生来要权衡的东西太多。他不止有主子，他还有家人。若是主子出事，还有暗卫护着。家里人便只有他一人护着了。
他问心无愧。
姜长烟懒懒地道：“我也不打算处置你。”她这会子没这个精力，刚刚抓来的那个杀手还没有处理呢。
这件事情，若是交给蒋怀处理应该会更好，也可让蒋怀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再轻信了别人。
姜长烟道：“蒋怀，孙茂才这个人交给你。别轻易叫他死了，撬开他的嘴，看看是谁让他做的。”
姜长烟又道：“孙茂才这件事办完，你便带着你的弟兄们回去清理伤口。”
“公主！”蒋怀有些不可思议，这件事情就这么简单地处理吗？
姜长烟嫣然一笑，道：“当然，回去之后，你自己去领罚。”
蒋怀道：“是，属下这就去。”他当即叫其他亲卫一同将孙茂才架了出去，严刑逼供去了。
姜长烟这才对暗一道：“暗一，去把那杀手带上来。”
暗一很快便将黑衣人带了上来，那黑衣人双手被捆在身后，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她很好奇这人是谁。
姜长烟走上前去将罩在那人头上的麻袋扯了下来，这一看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姜长烟大吃一惊：“林将军！”
此人是姜国的林将军林啸天，他在姜长烟小的时候教过姜长烟一段时间的武功。他忍受不了姜长烟的脾气，便奏明姜王请去镇守边疆，不再回来了。
“你…为何？”姜长烟的心像是被棒槌一阵阵捶打一般疼痛。林啸天也不像当年那般意气风发了，他老了，两鬓斑白。他的背挺直，亦如当年离开的时候那般。
林啸天是一位忠臣，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是因为当年的事吗？”话音刚落，姜长烟情不自禁地惨笑起来。不可能！林将军绝不会因为当年的事来刺杀她，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忠义之臣他宁可自己退守边疆，她怎么会以那样的猜测来侮辱他？
她有愧于他，林啸天会去边疆也是因为她。
前世的林啸天便是死在边疆，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末将罪该万死”。林啸天突然直直地跪了下来，“愿以死谢罪”。
他说得坚决，脸上神情也亦如以往一般古板，没有丝毫地后悔。
“你何罪之有？”姜长烟还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她柔声道：“你起来，本宫既往不咎。”
前世的林啸天为国忠诚。姜长烟不愿意杀死这样一个人，即便他今天刺杀她。
“公主仁义。”林啸天抬头，那眼中竟有些泪花。
“是末将有了谋逆之心，请公主赐死。”林啸天几乎是用喊的说完这句话。
姜长烟坚决地说道：“你不是这种人！”
她不会相信的。
“你告诉本宫，为什么？”，她向前走了几步，蹲了下去。
“成王败寇，公主如今的才智，堪当大任。”林啸天一字一句，说得很坚定。
“本宫要听的不是这些。你只需告诉本宫，你的原因！”姜长烟只觉得难以置信，难道这一世很多都变了。
“臣的罪行已经败露，死罪无可避免。”他的神色古板，别的他什么也不说。
“很好。”姜长烟稍微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你该知道，刺杀本宫，应当诛九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在边疆娶妻了。林啸天不是孤身一人了，有牵挂就有弱点。
“公主不会这样做的。”林啸天扯着嘴角，呆呆地笑了。
有时候，一步便是深渊。
有的人，就算知道万劫不复，还是义无反顾。
足了。
林啸天不知是何时挣脱了绑着他的粗绳，忽地跳起来，直接抢过暗一的剑，用尽全力刺向自己。
“将军！”姜长烟冲向林啸天，扶着他倒下的身体，“本宫不准你死！”
前世也是她及笄不久，林啸天死在了边疆。这一世，他却死在了她的剑下。
世事都在变化，她这一生也遇到了许多与前世不同的事情，但命运的终点终是没有过变化。
她瘫坐在地，摇着林啸天的身子，喃喃道：“不准你死！不准你死！”
“臣曾说公主不可教，是地上的石子，弱小得要死。”林啸天扯了扯嘴角，“现在就是天上的日月，闪闪发光。”
“公主不必悲伤，臣在边疆的日子，很好。”他仿佛是想起了谁，一向呆滞的眼中流露出耀眼的光彩。
“公主，小心。”临死，他只能告诉她这些。
不知不觉，一行清泪落了下来。
她以为，这一世她会坚毅；她以为，她已经准备好了；原来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鸦啼霜林中，声声催人泪。
由不得姜长烟沉浸在悲伤中，现实一拳拳向她打来，她必须振作精神，小心应对。
侍卫报道：“公主！属下发现玄衣人衣领处有洛国的文字！”
姜长烟道：“什么？洛国！”
姜长烟忙道：“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洛姜两国虽然相邻，两地的文字却有细微的差别，只要仔细看便可以发觉其差异。
侍卫将那人的衣领给撕了下来，递给姜长烟。鲜血染红的衣领有被缝补的迹象，其用藏针法缝补，轻易不可看见。
“愿卿安康”，仅仅四字便可见缝补之人的缱绻深情。
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段故事，甜蜜的、悲伤的…死士又会对未来有怎样的期盼呢？
姜长烟并不后悔杀死他们。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每个人在世上都会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身不由己。
“哎”她深叹一口气，“将这些人一并埋了吧。”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洛清欢会知道这件事吗？这是他灭口的原因吗？姜长烟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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