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原本当初得知自己要做侧妃之时, 她别扭伤怀了好一阵子, 但成亲之后才渐渐发现,其实惠王是个举世难寻的好夫君, 他温和宽厚,叫人没有紧张感,最要紧的是, 他待她好,喜欢她。
他当然是喜欢她的, 阖府上下都知道, 陆侧妃是王爷心里的人儿。
王爷喜好文墨, 存了不少名家之作, 却从不见他将这些宝贝轻易奖赏给谁。就算是正妻惠王妃,王爷赏给她的,也多数是滋养身体的珍贵药材, 亦或是妇人家所用的珠宝首饰。而陆侧妃则不同, 只有她的屋里,才能像王爷的书房一样,悬挂各种名家大作。
这都是王爷特意布置的。
因为这座如意苑,是王爷最常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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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通常多半个时辰,静瑶睡前吩咐丫鬟, 未时三刻叫醒她, 时间一到, 丫鬟就规矩照做了, 她意犹未尽的起床, 坐在妆台前梳头的时候,还连连打着哈欠。
丫鬟仲春正帮她绾发髻,瞧见她这副模样,笑着劝道,“主子还没睡足的话,再去歇一会儿嘛,反正时间还早。”
一旁正收拾床褥的半夏也跟着帮腔,“是啊,主子昨夜辛苦,今天又起得早,这会儿多补补觉也是应该的。”
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陪嫁丫鬟,房中又没外人,半夏心直口快,没多想就道出玄机了——敢情她今日困乏,还是昨夜“辛苦”劳累所致。仲春手稍稍一顿,从镜里偷觑主子的的神情,果然就见主子杏眼含怒。
静瑶没直接理会肇事者,却是假装问仲春,“我记得昨天季管事才来回禀,说近来浣衣处缺人,打算年后买一批粗使丫鬟的?”
仲春自然知道主子要说什么,从镜中瞧瞧半夏的背影,憋着笑回道:“是有这么回事。”
半夏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身子一僵,赶紧转过头来,苦着脸道,“主子……”
静瑶假装看不见,只管跟仲春说,“等会你去知会季管事一声,咱们院里人手充足,调几个过去也是可以的,左右也能省一笔开支。”
仲春这回不答话了,只是笑着去看镜子里半夏的影子,只见半夏几步来到静瑶身侧,扑通一声就跪下求道,“主子开恩,奴婢一定是昨夜睡魔怔了,今天才胡说八道,主子您打我吧,奴婢下回再也不敢了……”
看似痛哭流涕,其实撒娇多过哀求。这两个丫鬟是她娘家给的陪嫁里最宝贵的东西,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静瑶怎么会舍得真的把人打发出去呢?只是仍要冷着脸训斥几句,“我说过几次了,祸从口出,这府里又不是咱么一个院子,万一叫别人听了去怎么好?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半夏老老实实的低头,“奴婢再也不敢了,再有下次,主子您割我的舌头。”
这倒把静瑶气笑了,“我要你那舌头干什么?下酒啊?”
一旁的仲春紧紧抿住嘴,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半夏也弯了弯唇角,倒是还记着自己闯了祸,马上肃敛道:“请主子消气,奴婢一定不再犯了。”
静瑶脸色缓和下来,嗯了一声,抬手叫她起来了。
半夏朝仲春吐了吐舌头,仍回头做自己的活计,仲春这边快完工了,在朝镜中看几眼自家主子,一边琢磨待会要配什么首饰,一边在心间暗叹。
主子真是难得的人儿,纵使是在府里独一份儿的专宠,对外也从没有过恃宠生骄的模样,事事谨慎,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再加上这样难得的花容月貌,王爷不爱她,还要爱谁呢?
静瑶瞧着镜中明艳的脸庞,自己也有一番思量。
其实刚才的事,大可一笑了之,但她还是得拿出来跟半夏说一说,叫她长长记性,毕竟自己再受宠,也还是个妾——虽是个可以进宗册的侧妃,但头上有惠王妃张恩珠在,她不能目中无人。
能与夫君两情相悦,被他格外看重,已是难得,虽然仍有一些身为妾室的些许遗憾,但上天已算厚待她了。她是个心存善念的人,还记着惠王妃才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再与惠王恩爱缱绻,也算是夺了人家的夫君,况且人家身子不好,万不可由她自己这儿传出些狂妄的话来,再去伤了人家。
她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如今岁月静好,心中最大的期盼,便是能尽快为他生个孩子,若是个男孩最好,并不是她重男,只因惠王如今二十二岁了,膝下只有一位小郡主,若她能为他生个男孩,叫他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因为想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不知不觉眉眼温柔了许多,衬的那张脸也愈加好看,恰巧仲春也为她梳好了妆,随云髻配赤金梅花步摇,简单不失俏丽,她对着镜子左右瞧瞧,觉得十分满意,终于立起身来。
明日是冬至,皇家的男人们要随帝王祭天,王府里也要做一做仪式,她虽是王府里管事的,但上头毕竟有主母,必定要去禀报一番,她吩咐道:“半夏方才失言,留下看家,仲春随我去牡丹苑。”
两个丫头赶紧遵是,被禁足的半夏不敢有怨言,还赶紧去为主子拿斗篷,外面天寒,可别冻坏了主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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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牡丹苑,惠王妃张恩珠也才歇完晌,正由丫鬟服侍着喝药呢,听到她的来意,没等她一一禀报便抬手拦住了,只是说,“妹妹做事我放心,也不必事事回禀我了,你看着办就好,只是千万别累着自己,左右还有底下一帮管事的。”
静瑶赶忙道了声谢,“王妃信得过妾身,是妾身的荣幸,岂敢称劳累。”
张恩珠笑了笑,继续跟她说,“对了,今早宫里才赏了些药材,听说都是上好的贡品。我还跟她们说,等会儿叫把阿胶给你拿过去,你来的正好,顺手带回去吧。”
静瑶立刻推辞,“这是宫里特意赏给您的,妾身怎么敢……”
张恩珠笑着打断她,“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早年亏空大了,再怎么补也无济于事,倒是你,趁着年轻身体好,该赶紧调养,好早些为王爷绵延子嗣啊!我就不痴心妄想了,妹妹福泽深厚,大有希望。”
这也确实静瑶的愿望,见张恩珠诚心要给,她便赶紧起身谢恩,“那妾身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妃厚待。”
张恩珠身体不好,静瑶不敢过多打扰,又聊了几句,便领着仲春告辞出来了,等到回了房,命人将那些阿胶收拾好,自己也坐下歇了会儿。在主母面前,得时刻绷着,举止言谈不敢出半点差错,回到自己的地盘,关上门没有外人,这才终于能放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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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惠王宇文铭过来用饭,红色团龙锦袍显得人既清俊又威仪。静瑶早早恭候在门边,宇文铭一见她,便自然扬起笑容,牵着她一同进到饭厅,净手后共同用膳,饭间问一问今日的情况,脸上一直温和,她也含笑作答,张罗着叫人为他布菜。
因为明日祭天是皇家的大事,宇文铭今日也没得闲,寻常几乎整日都能在府上,今日却在外忙到天黑,两人一天没见,有许多话要说,等饭吃饭撤走了碗盘,丫鬟们便自觉退了出去,留下主子们自己,好说些体己话。
晚间上了床,静瑶亲自替夫君揉肩捏背,宇文铭似乎是疲乏了,不似往常那样跟她说话,只是闭着眼养神,等到躺下的时候,才猛的想起什么,嘱咐她说,“对了,明日几位王爷要来府上吃饭,你记得吩咐膳房备好酒菜。”
静瑶稍感意外,“明日冬至祭天,礼成后王爷们不是都要进宫吗?”
宇文铭笑笑,“怪我刚才没说清楚,是晚上,明日中午我们在宫里用膳,晚间则会挪到咱们府中。”
静瑶明白了,谨慎起见,又问道,“那确实要好好准备一番,王爷们只是吃酒吗?要不要叫戏班子来助兴?”
宇文铭摇头,“不必那么麻烦,只是寻常家宴罢了,摆在前院即可。”
静瑶点头说好,见他再无吩咐,便道了声晚安,宇文铭说了声好,吻了吻她的前额,他不是无度的人,昨夜折腾到半夜,今夜该好好休息的,便就此入睡了。
一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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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府中热热闹闹的过冬至。
皇帝率领王公大臣在天坛祭天,是为国祈福,各个府中也要准备礼数拜神,为家祈福。府里热闹了一个白天,等到入夜,就更喧闹了。
王爷们的酒席如约在前院开了,惠王府的女眷们也在后院摆了一桌,自己热闹一番,但惠王妃因身体缘故,早早就离了席,她一走,其他女眷们也纷纷散了。
静瑶回了自己的如意苑,猜想今夜前院的酒席大约没那么快结束,便打算自己先歇下,只是才刚要更衣,忽然见牡丹苑一个丫鬟跑过来禀报,“侧妃,王妃忽然有些不舒服,怕是要找御医。”
主母主动叫人来请她,静瑶不敢怠慢,跟着丫鬟过去探望。
张恩珠近两年来身子的确不算好,因此宫里太后开恩,为她在府里常备了御医,静瑶坐在软轿上,边走边问,“可有传过御医了?”
前来报信的小丫鬟低着头,“回侧妃的话,已经传过了。”
静瑶自己思量一番,等到了牡丹苑门外,临下轿时又吩咐了跟着来的仲春,“还是去通报王爷一声吧,来不来看殿下的主意,若是咱们不去禀报,就有错处了。”
仲春哎了一声,赶紧去了前院。
静瑶下了轿,抬脚迈进牡丹苑,只是稍稍有些奇怪,牡丹苑同平常很不一样,人都不知忽然去了哪,有些冷清。
该不会是王妃病的太严重,人都守到跟前去了吧?
她这样一想,便有些着急了,赶紧快步去到惠王妃的寝殿。
然而更加奇怪的是,她进到殿中,也不见惠王妃的踪影。
她心里无端一慌,觉得事情似乎不对,正想赶紧离开,却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喊,“走水了,牡丹苑走水了……”
牡丹苑走水?她现在不正是在牡丹苑吗?
她心里大惊,想着赶紧出去,却忽然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整个寝殿的门全都被死死关着,她根本打不开,更要命的是,浓烟竟也开始往殿中弥漫了。
她惊慌起来,吓得大喊,“救命啊,来人……”
然出乎意料的,忽然听见有熟悉的声音,“瑶瑶?”
她反应过来,立刻大喜,是惠王宇文铭,是她的夫君。
浓烟滚滚中,她已经辨不清楚方向,只好朝那声音回应道,“殿下,妾在这里,妾出不去了,您在哪儿,您快救救我!”
那人很快就来到了她身边,她看的很清楚,果真是宇文铭,宇文铭来救她了!
然宇文铭看清楚她,脸上一片愕然,却仿佛疑惑更胜于关心,皱眉问她说,“你怎么在这里?王妃呢?”
她赶紧摇头,“妾也不知王妃在哪儿,刚才妾身得了通传,说王妃不舒服,叫妾身来看看,可妾身过来后才发现,这里没有人……”她顿了顿,赶紧提醒他,“殿下,咱们还是先出去吧,我刚听见外面喊走水了……”浓烟越来越呛,她话没说完,忽然一阵咳嗽。
的确是走水了,除过浓烟,她甚至能瞧见火光了……
她惊慌失措,想拉着他走,却见他一怔,紧紧看着她,脚步却不动。
她着急又奇怪,“殿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宇文铭似乎在抉择什么,几度挣扎后,忽然道:“不,瑶瑶,你留下来,你不能走……”
静瑶大感意外,“为什么殿下?”
宇文铭却不答她,只是面露痛苦的说,“今晚必须要有个人留下来,我原本不是叫你,可现在没办法了……瑶瑶,对不起,如有来生,我定好好疼你……”
说着忽然猛地抬手磕在她后颈,静瑶只觉得一阵晕眩,来不及再问为什么,就倒了下去。
浓烟弥漫,似深不见底的黑洞,烈火肆虐,很快将一切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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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京城流传一桩要闻,冬至夜惠王府走水,惠王最宠爱的侧妃陆氏,不幸殒命……
今上是个怪人,明明正值盛年,却寡欲得像个出家人,两年前的选秀,宫里一下进了十余位佳丽,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连位分封号都是太后张罗着安排的,事到如今,更是谁都没临幸过,连女人都不碰,子嗣又从哪里来呢?
也难怪太后会着急了。
其实私底下也有传言猜测,莫非今上有龙阳之好?但一直以来,也尚未见他与任何男子交往甚密,所以这个说法也根本站不住脚。
也许……他只是天生不近人情吧!
事关君王,陈尚宫不敢随意置喙,只是安抚道:“陛下心系社稷,乃苍生之福。”
太后摇了摇头,轻轻苦笑,“他是个心高气傲的,后宫那么多美人,竟都入不了他的眼,眼看明年又该操办选秀了,前些日子哀家跟他提,却被他一口否决,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叹了口气,忽然想到方才跪在面前的人,又问陈尚宫,“刚才那丫头原是西六宫的,怎么又去了尚宫局了?”
陈尚宫其实料定了太后会问,回答道,“李惠侍出身淮南西路,其父为舒州知县,去年受私盐案牵连,一时入了狱……李惠侍受母家连累,主子们发话,将她调出西六宫,发往尚宫局。”
“主子发话?”太后似乎当真想不起来了,“是哪个主子发的话?”
陈尚宫垂首,“令倒是贤妃娘娘下的,但贤妃娘娘说,当时已经请过您的旨意,是您允许的。”
太后仔细回想了一下,竟是根本没什么印象了,又转而问道,“她母家现在如何?”
这个嘛……
在西六宫时是主子,但人来了尚宫局,便是奴才了,陈尚宫手底下数不清的宫女,还能一一查证去?所以只能含糊答道,“听闻后来查清,李惠侍的父亲确实无辜,便无罪释放了,只是身子骨不甚好了,今年年初,在舒州病逝了。”